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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三章 一類人

第四百三十三章一類人  馬哈茂德統治早期,烏古斯葉護國的一名名為塞爾柱克的土庫曼酋長,因為與葉護發生矛盾,而率領部眾來到帝國北方避難,這部分土庫曼人遂被稱為“塞爾柱人”。

  馬哈茂德任命塞爾柱克家族世襲貝伊頭銜,塞爾柱土庫曼人在帝國北部領有一塊水草豐美的牧場,成為守衛帝國北方邊疆的雇傭軍。

  然而在馬哈茂德死后,王室爭權內訌,各省總督紛紛叛離,國勢出現下滑趨勢。

  而早先遷入帝國北方的塞爾柱土庫曼人經過兩三代的繁衍生息,已經分布于呼羅珊的各大城市之中,人丁興旺。

  塞爾柱貝伊——圖格魯克是塞爾柱克的孫子,一位雄才大略的領袖,洞察到伽色尼內部的分裂,于是豎起大旗反抗蘇丹。

  二十年前,伽色尼軍與土庫曼人在丹丹坎決戰,伽色尼軍潰敗,圖格魯克率領塞爾柱軍趁勢進入西亞,建立塞爾柱王朝。

  十年前,基督教正式分裂為天主教與東正教兩個教派的時候,塞爾柱土庫曼人率軍占領巴格達,迫使哈里發授予“蘇丹”稱號,發號施令,哈里發由其完全控制,阿拉伯人的偉大帝國就此覆滅。

  伽色尼王朝繼續衰落,一零五八年,伽色尼王朝的伊布拉欣繼位。

  雖然他是一位優秀的書法家,也是一位合格的外交家,但所能做的,也僅僅是讓伽色尼王朝稍稍恢復元氣。

  如今的伽色尼王朝,正通過結盟塞爾柱攻擊印度土邦的外交手段,幾乎淪為仆從。

  亂世之中,學者們,尤其是阿拉伯——伽色尼系的學者們的地位,就有些慘淡了。

  睿智的智慧宮館主,躺在病床上對自己的學生說:“去東方,庫羅,艾爾普,去遙遠的東方,去穆圣告訴過我們的中國……”

  于是庫羅和艾爾普,輾轉流離,從曾經繼承了波斯文化,阿拉伯文化精華的巴格達,一路向東。

  東方的文化,曾經讓庫羅和艾爾普非常向往,安拉派遣到人間的最后一位使者穆罕默德曾經說過——“哲理是牧民們失去的駱駝,必須尋找,哪怕到中國去。”

  可他們沿著絲綢之路一路行來,發現自己的學識遠遠超過了途徑的那些國家的那些學者,無論從政治,軍事,經濟,文化……種種方面,都無法和曾經輝煌繁盛的大阿拉伯帝國相提并論。

  在西羅馬帝國滅亡長期動亂中,許多希臘、羅馬古典作品,通過拜占庭流傳到阿拉伯帝國。

  庫羅和艾爾普的前輩們認真研究它們,并將許多古代作品譯成阿拉伯文。

  翻譯活動肇始于伍麥葉王朝,哈里發哈立德和阿卜杜阿齊茲命令宮廷學者,將一些希臘語和科普特語的煉金術、占星術和醫學書籍譯成阿拉伯語。

  阿拔斯王朝興盛之后,由于歷任帝國哈里發重視教法、文化的創制與完善,倡導、鼓勵學術活動,實行寬松的政治文化政策,吸收容納帝國境內不同民族、不同宗教信仰者的文化和學術成果,翻譯活動進入了鼎盛時期。

  無數的作品被學者們翻譯、介紹和注釋。由波斯文、古敘利亞文、希臘文,譯成阿拉伯文。

  活動從教歷一百三十六年持續到四百年,中間經歷了兩百多年的時間,最鼎盛的階段在麥蒙時代,即教歷一百九十八年到三百年間,幾乎剛剛一百年。

  麥蒙在首都巴格達創建了國家級的綜合性學術機構“智慧宮”,由翻譯局、科學院和圖書館組成,統一組織和集中領導全國的翻譯和學術研究活動。

  智慧宮以重金延聘了各地不同民族、不同宗教信仰的近百名著名學者和翻譯家,集體從事譯述、研究活動,對用重金從各地所搜集的一百多種各學科古籍進行了整理、校勘、譯述;并對早期已譯出的有關著作進行了校訂、修改和重譯工作。

  在譯述過程中,因為翻譯和研究緊密結合,阿拉伯人對世界文明做出了開創性的貢獻。

  相關的研究,時間上可追溯至公元前數世紀的中古時期;空間上跨越了亞、非、歐三大洲;內容涵蓋語言、文學、星象學、宗教學、哲學、歷史、藝術、政治學、法律、數學、醫學、天文、自然科學等各門學問。

  加上阿拉伯自身發展出來的物理、化學、建筑學、文學、地理……最終讓當時世界各地的文明成果,匯聚于一堂——這就是對世界文化影響至為深遠的“阿拉伯百年翻譯運動”。

  這項運動,因為突厥人的入侵,開始猛然衰落,在伽色尼出現危機后,徹底地戛然而止。

  庫羅和艾爾普很尷尬,面前這位年輕的城督,看得出來非常的溫和,但是似乎特別喜歡欣賞他們尷尬的樣子。

  庫羅說道:“尊敬的城督大人,作為安拉的意欲者和列圣的繼承者,求知就是我們的圣戰,學問就是我們的生活。大攻城車并沒有給城督的戰爭帶來任何不利影響,你這樣定位我們,顯然有失公平。”

  大攻城車的原理蘇油不稀罕,大宋任何一個制作秤桿的木匠都遠比在座三人有經驗。蘇油的理工體系,圖示法非常清晰,將杠桿原理的圖示一畫,公式一列,幾乎都不用翻譯,庫羅和艾爾普就知道眼前這位城督的物理學知識,并不亞于他們。

  蘇油感興趣的是一些古代圖畫上沒有描繪出來的細節,比如要將三十斤的石頭籠子,甚至一個人上百斤的尸體投入城中威脅敵人,就算力臂長度為十比一,那也需要在杠桿的支點處承受數千斤甚至瞬間上萬斤的重量。

  那么問題就來了,什么樣的木頭桿子,能夠在一個支點承受如此強大的力量,反復承受其急劇變化和釋放后,還能保證使用壽命?

  就好像后世中國復制出的《夢溪筆談》上所提到的神臂弓,射程沒有達到書中所說射程千步,有效殺傷范圍數百步一樣。后世英國劍橋大學的歷史學家們,也同樣沒有復制出實戰效果如此驚人的大投石機。

  原始材料強度不夠,那么古人是如何利用自己的智慧做到這一點的呢?

  古代的科學家們,更像是奧數學生,要用低層次的知識儲備,解決高層次的數學問題,其中的智慧,每每讓蘇油嘆為觀止。

  蘇小妹在得到祖沖之的《綴術》后,和蘇油書信往來,兩個人整整花了三個月時間,才將祖沖之的兒子祖暅,利用劉微的牟合方蓋原理和等冪等積定理,求得球體體積的辦法推演出來,其思路之巧妙,方法之合理,讓蘇油除了服氣,還是服氣。

  說句不好聽的,蘇油在沒有前人的直接傳授下,復制劉微和祖暅的思路,利用漢代人的數學知識,證明得牟合方蓋原理和球體體積公式,雖然僅僅是翻譯,但是其成就感,絲毫不亞于寫出一首自己滿意的詩歌,更遠超過打敗西夏七萬大軍。

  從這個意義上講,蘇油與庫羅和艾爾普,其實是一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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