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生意和神器 不過就像石薇的轉輪銃一般,成本,是最大一個瓶頸。
一支神機銃的造價,高達八十貫!工時長達一百天!
大宋禁衛馬軍將領,全裝戰甲一副三十貫,馬甲一副四十貫,弓兩貫,箭一貫,刀三貫!
加起來還沒這支銃貴!
真要武裝出一支兩千人的神機營,光銃就得十六萬貫,加上配套設施,日常訓練,彈藥儲備,消耗,槍支淘汰更新……
所費將不下一年四十萬貫,這是什么概念!
韓琦幾年前建議刺配陜勇十八萬,一人給一貫的報名費,每月兩百咸菜錢,四十萬貫,足夠在陜西河北征召十多萬義勇,僅蓄養的話,能夠養二十萬人!
就這還沒算炮兵和騾馬!
蘇油安慰石富:“沒關系,樣品出來,接下來就是一個如何做加減法的問題,如今簡化版的轉輪銃,我們不是也給它降到百貫成本了嗎?”
軍事研發就是燒錢,這個是不容置疑的,好在蘇油實在是太能掙了。
掙錢的,同樣有軍器。
銅件的大量應用——搭配黃銅皮帶扣,紐扣,暗扣,鉚釘,鎖眼的各種皮具,給軍方帶來的便利無疑是非常大的。
還有密封水壺,擠壓式箭囊,刀劍,槍頭,弓矢,弩矢……
還有沖壓板護甲,頭盔……
但是軍器竟然還不是最賺錢的,最賺錢永遠是奢侈品。
眉山對玻璃釉的研究,早都發展到了非常相當發達的程度。
除了普通的藍、紅、黃、綠、白外,已經發展出天藍、寶藍、翠藍,雞血紅、葡萄紫、紫紅、飾紅、明黃,姜黃,石綠、梅子青,乳白等多種鮮艷的色料。
因此,嶲州如今有一種精美的銅器,利潤比軍器還高!
用紅銅板制出器胎,再用壓扁的銅絲依設計飾紋粘牢于胎體,經過噴燈燒焊,點藍,燒藍,磨光,鍍金之后,可以得到一種絕美的珍品——掐絲琺瑯銅器。
這個東西匯集了金屬加工工藝,陶瓷藝術工藝,玻璃工藝之大成,除了嶲州,如今大宋其它地方還真搞不出來。
商品首先就是宗教儀典用具——儒釋道三家家的禮器,偶像、龕、塔、七珍,八寶,瑞獸等,以及實用兼陳設的爐鼎,云牌,燭座這類東西。
還有普通人家,日常的文房用具、花瓶、花盆、轎瓶、香薰、臉盆、手爐、渣斗、鏡子、掛屏、燈座、帽架、魚缸、如意、齋戒牌……
最低檔但是銷量最大的,是隨身的香囊,發簪,方盛,步搖,帔墜,帽正,帶勾,帶片,帶翅等裝飾品。
當然這東西現在不能叫景泰藍了,甚至琺瑯都沒這名,工藝名稱變成了掐絲琉璃燒嵌。
還有一宗賺錢的買賣,那就是賽露絡。
純天然塑料,用料是樟腦和硝化纖維,這東西如今也名貴。
但是再名貴也有人消費得起,使用各種顏色,或半透或不透的賽璐珞薄片交錯地堆疊、碾壓,制成以假亂真的象牙紋和玳瑁甲殼紋,能夠很方便地在開水中成型,可以得到以前必須使用象牙和玳瑁等珍貴材料才能制成的物品。
通過添加各種顏料及助劑,還能仿出珍珠,螺鈿的光澤……
比如蘇油就做了個巨大的假牡蠣殼,牡蠣殼中間的珍珠層,形成的圖案是一尊淺浮雕的佛陀。
還做了一支假象牙,不過象牙除了體積巨大不說,橫截面上,中心有個佛家的萬字圖案。
還有——一個碗那么大的珍珠……
這三個東西純屬瞎胡鬧,最后都送到夔州交給了張散,蘇油很期待張散拿去外邦,能忽悠多少好東西回來。
第一支神機銃,自然要秉承石富一貫的風格,雕飾華麗異常。
蘇油看著石富在往槍管上嵌金絲,語氣里全沒好氣:“我在想方設法減輕火銃重量,你在想方設法給我增加回去。”
石富都懶得理他:“這是進獻給官家的東西,當然要有皇家的氣派。”
蘇油摸著下巴:“洪江和高國舅估摸著得把腸子悔青,我在渭州的時候,求他們給幾百斤軟鐵,愣是一斤都不給我。”
石富拿著小錘和一顆圓頭釘子在神機銃上敲敲打打,興奮不已:“鋼芯鉛彈,兩百步外還能擊穿沖壓頭盔,這是天下第一強的單兵器械!”
蘇油笑道:“那也得打準了才行,聽聞大宋禁軍,考較武藝只考較力道,不考較準頭,開弩能開四石,可七十步內都射不準。”
石富嗤之以鼻:“京中禁班嘛,平日里引導儀仗,不當值時還要給殿帥們挑拉販運,沒把子力氣怎么賺錢……”
就在這時,唐淹過來了,興奮地拿著邸報:“明潤,真給你猜中了!”
蘇油笑道:“王介甫入朝了?”
唐淹興奮地說道:“正是!如今呂晦叔,司馬君實為翰林學士,張學士為翰林承旨,趙學士知諫院,王介甫也將入朝,成為翰林學士兼侍講。”
“這是眾正盈朝!朝堂有望,大宋有望啊!”
蘇油摸了摸鼻子:“呵……呵呵……”
司馬光和呂公著的任命是三月的事情,“光累奏固辭。”
趙頊不許,面諭道:“古之君子,或學而不文,或文而不學。只有董仲舒、揚雄可稱兼而有之。到了愛卿你這里是第三個,干嘛要推辭?”
司馬光說道:“翰林學士要起草詔書,我不會寫四六駢文。”
趙頊說道:“沒關系,你便如兩漢制詔,用古文文體就行了。”
司馬光道:“本朝沒有這樣的故事。”
趙頊也有些對司馬光的借口著惱:“卿能舉進士高等,而不能為四六,這可能嗎?!”
別以為我忘了你當年是甲科進士第六名!
司馬光出來后,趙頊繼續派遣內侍至合門,強迫司馬光受告,司馬光拜而不受。
直到司馬光入退到合門外庭中,都還在推辭,內使最后將告書硬塞進司馬光懷中,“光不得已乃受”。
后來,趙頊問當時還在朝中的王陶:“公著及光為學士,當否?”
王陶贊賞不已:“陛下用此二人,天下何憂不治!”
趙老頭知諫院,也有小故事。
老頭入謝的時候,趙頊問他:“聞卿入蜀,以一琴一鶴自隨,為政簡易,亦稱是邪?”
趙抃就嘆氣:“蜀中狡童不在,這次琴鶴倒是都得保全。”
趙頊哈哈大笑:“對呀,應該還有一只白龜才是。”
趙抃這才說道:“蜀中新制,起于眉山,既然行之有效,又何必另外更張?地方任職的官員,后任必愛推翻前任舉措,一味更張,認為功不己出,無名無利。這種事情,臣是不愿意做的。”
趙頊點頭:“對了,有一點要與愛卿說明——以往近臣自蜀還者,必登省府。如今讓你做回諫官,朝中大臣頗以為疑。”
“其實我是久仰‘鐵面御史’風采,欲賴卿言耳。大用何必一定省府嘛!愛卿你說是不是?”
于是趙抃回去之后,立刻上疏言任道德,委輔弼,別邪正,去侈心,信號令,平賞罰,謹機密,備不虞,勿數赦,容諫諍十事。
至于王安石的詔令,那就更加的夸張了。
自王陶被劾后,曾公亮自問摸明白了趙頊的脈門,因此力薦王安石,想用他來牽制韓琦。
加上趙頊的鐵桿韓維和王安石也是文章知己,平日里沒事兒就在推薦,因此趙頊對王安石,早就非常仰慕。
王安石一直辭官不起,如今守喪期滿,趙頊反而患得患失:“安石歷先帝朝,累召不起,或以為不恭。今召又不至,果病邪?有所要邪?”
他是真有病啊,還是別有所求啊?咱別沒整對路數,讓大賢再次不買賬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