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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三章 越次入對

第四百八十三章越次入對  臺諫也非常有理由。

  “天下財力殫屈,未宜用兵。”這是第一條。

  “中國民力,大事也。兵興之后,不無倍率,人心一搖,安危所系。”這是第二條。

  “且動自我始,先違信誓,契丹聞之,將不期而自合。”這是第三條。

  財政出現巨大赤字,老百姓已經不堪重負,這種情況下還挑起非正義戰爭,遼國那邊還不知道會是什么反應,這局,怎么破?

  趙頊覺得腦仁都快炸了:“如今朝中分了兩派,保綏和棄綏。保綏的好處是不用另外安置嵬名山,不過要承擔與西夏大戰的風險。”

  “棄綏的好處是國家財政不再雪上加霜,戰爭也可以避免,不過失信于人,橫山攻略,那就從此廢了。”

  “韓公,不管是保是棄,我的意思,這事情還得你出馬,判永興軍,兼陜西路經略安撫使,即刻登程。”

  韓琦說道:“邊臣肆意妄作,導致構怨戎狄。老臣就算今晚上路都不是什么難事,但是需要朝廷盡快拿出方案來,我好負責執行。”

  曾公亮說道:“韓公,事到如今,你的建議是什么?”

  韓琦說道:“老臣之前備員政府,那自然應該參加決議。不過如今身份是藩臣,所以只能尊奉朝廷的號令行事,決議不是我的職責范圍。”

  說完又道:“王陶向前指臣為跋扈,如今陛下又要舉陜西兵柄授于老臣,如果再有像王陶那樣彈劾老臣的,則臣赤族矣。”

  趙頊趕緊安慰韓琦:“不可能,那事情已經過去了,韓公盡管直言便是。”

  韓琦卻不慌著出主意,拱手道:“陛下,種諤膽敢如此妄作,怕是有陛下內降指揮吧?”

  趙頊臉一下子就紅了:“這個……”

  韓琦繼續說道:“陛下敢作此決斷,應該與人商議過吧?”

  趙頊臉更紅了:“這個……”

  韓琦說道:“如今那人在哪里?如果他在京城,為何不召來問問?解鈴還須系鈴人,或者早有成算呢?”

  趙頊這才說道:“之前……蘇油曾經密奏,說道新附部族,必須加以控制。所以司馬學士的奏章,立論根基不足,不能成立。”

  “因此我才讓同意了種諤招攬蕃人的建議,不過估計蘇油也沒料到種諤會不奏報朝廷,如此肆意妄為。”

  韓琦嘆了口氣:“蘇明潤啊,他不該如此不穩當,陛下,叫來問問吧。”

  趙頊還有些猶疑:“越次入對,這個……”

  韓琦有些惱怒:“這都什么時候了?還顧及這些?!”

  趙頊被噴了一臉唾沫星子:“好好好,韓公息怒,我這就讓人把他叫來。”

  蘇油這幾天正在忙蘇小妹的婚事問題。

  其實也沒什么好操心的,小富婆早就把自己安排得妥妥當當,汴京城郊區置了一所院子,地方不大,但是勝清幽雅致。還給蘇油也買了一所大一些的,兩家挨著。

  蘇油就又有些生氣,啥意思,到時候新娘子左腳出門,一轉身再進門,這婚就結完了?就這么慌著嫁人?

  而且妹妹嫁人的大事,從頭到尾當哥哥的一點參與感都沒有,這叫什么事兒?

  所以這幾天他就在沒事找事兒,在四通商號咋咋呼呼,一副妹妹婚事我做主的樣子瞎忙。

  李憲騎馬趕到的時候,蘇油正在商號總裁室大皮躺椅上躺著,兩手交叉放在肚子上,兩個大拇指攪啊攪的:“汴京城最好的妓班是哪家?我跟你說我眉山的婚事可熱鬧了,妓班很重要,非常重要!對了,光熟悉業務可不行,人不能太漂亮。那天小妹才是焦點,找人的時候,所有人的個子不能超過小妹去……”

  薛忠在邊上一腦門子汗:“恩公,這些早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我都沒看過沒同意就叫安排好了?”蘇油立刻發作:“你們都調查過妓班的口碑嗎?這些妓班每年被延請的次數統計過嗎?訪問過各主家的后評價嗎?調查報告在哪里?拿來我看看!”

  薛忠不由得抹了一把腦門,咕噥道:“五萬貫以下的生意你都嫌煩,現在為了一個妓班要看報告……誒李內使來了!李內使李內使,你是來找恩公的吧?這里這里!”

  蘇油趕緊起來:“李內使,找我有事情?”

  李憲這次沒有跟蘇油玩見面插科打諢那一套:“官家有命,宣你入見。”

  蘇油趕緊跟著李憲去了,留薛忠在總裁室里長舒了一口氣:“哎喲我的媽耶,這祖宗可算是走了……”

  見蘇油到來,趙頊說道:“蘇運使,朝廷欲命韓公經略陜西,如今眾議未決,你在渭州有些治績,也了解邊情,便叫你來問問。”

  蘇油跟三人見禮,然后問道:“種子正的事情,京中鬧得沸沸揚揚,陛下,相公,是想垂詢這件事吧?”

  韓琦點頭:“明潤,綏州,當守當棄?”

  蘇油說道:“自然當守。”

  曾公亮問道:“為何?如果西夏興軍來斗,如何解之?”

  蘇油說道:“那不能。”

  韓琦三人悚然:“何出此言?”

  蘇油說道:“宋夏接壤,可用兵者無非三處,青唐河湟,渭州關中,延安清澗。”

  “如今大宋經營古渭,溝通青唐,董氈實力大增,已經將侄子木征逼到蘭州外圍,木征不得已,在家梁誘使之下,投靠西夏,作為蘭州屏障。”

  “新附之區,如果夏兵入境,必然導致木征不安,夏軍也未必立刻就信任木征,所以青唐一路,當不至入寇。”

  “第二路就是渭州,如今寧夏城扼守石門,寧夏城以內地區,五座大寨,五十四部蕃人,兵勢已經極厚。非三十萬大軍,想突出石門,那是以卵擊石。而且天都行營,并無異常消息傳報。”

  “就算來攻,以渭州如今的軍事和經濟實力,以逸待勞,足以支撐一場局部防守戰役,所以這一路,同樣不用擔心。”

  “剩下的,就是綏州了,大宋態度不明,種諤又被羈押,橫山蕃正是人心惶惶,不可自處之時。如果夏人趁機突襲,綏州會出大事。”

  “好在種五在被羈押之前,已經挫敗了西夏四萬人的進攻,橫山步跋子的實力,也不容小覷,算是穩定一時。”

  “陛下,相公,種諤縱然有罪,但局勢演變到現在,綏州已經不可放棄了。”

  “這盆夾生飯,大宋只能硬吃下來,否則才真會演變成司馬學士所說的那種局面。”

  “嵬名山會認為大宋不義,先是招誘,其后又拋棄之,不但橫山會出亂子,渭州,青唐,蕃人可能都會思變!”

  曾公亮說道:“可如果占據綏州,夏人來攻,又當如何?”

  蘇油說道:“今日之際,只有派遣重臣趕緊出發,將朝廷旨意帶給陜西,妥善安撫橫山蕃人,然后——重起種諤!”

  趙頊問道:“可臺諫那里如何交代?”

  蘇油說道:“孟明、西乞、白乙,喪師辱國,秦公猶釋之。許其待罪,其后如何?況種諤此番本是克復大城,收納強蕃?”

  “三千里外,機會轉瞬即逝,有罪者,其種諤一人?”

  “延州轉運使陸詵,怯懦迂鈍,不明韜略,延誤時機,措置失當。綏州當取而不取,這才導致種諤臨機專斷,難道他就無罪?如何未聞有一彈章涉及?”

  “還是地方官員抱著不做不錯的心思,朝廷對武人獨斷過于忌憚,諸公寧愿國家錯失良機,也不愿承擔風險,影響仕途!”

  “我的建議是,種諤妄作,固是大罪,縱收綏州有功,不足抵其過。然朝廷用人之際,不得已而用之,應許其功過相抵,并待罪立功,嚴加申斥,以儆效尤。”

  “同樣的,原延州轉運使陸詵,對局勢出現嚴重誤判,縱然改知秦州,同樣應當懲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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