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七章逼婚 湘水畔,章惇在給張商英送行。
章惇向王安石推薦了他,朝廷召張商英入京。
洞庭湖波濤浩渺,章惇看著湖面:“如此江山,正我輩建功立業之時。”
張商英笑道:“此去煩惱尤多,質夫可有新作,與我路途消遣?”
章惇笑道:“蘇明潤有言,大丈夫當建功立業,如今四夷未靖,非吟風頌月之時。詩詞之道,打門錘而已。”
張商英又笑:“焉知他不是嫉妒自家大侄?”
章惇也樂得不行:“我其實也是這么認為的,不過他直掛免戰牌,不好煎逼過甚而已。”
說完將一卷詩軸交于張商英:“到了朝中,與相公說明南北江之利,此處稻米一年兩熟,經營得當,將不下兩浙余杭。”
張商英點頭,展開詩卷,上面是一首古風。
開梅山,開梅山,梅山萬仞摩星躔。
捫蘿鳥道十步九曲折,時有僵木橫崖巔。
肩摩直下視南岳,回首蜀道猶平川。
人家迤邐見板屋,火耕磽確多畬田。
穿堂之鼓堂壁懸,兩頭擊鼓歌聲傳。
長藤酌酒跪而飲,何物爽口鹽為先。
白巾裹髻衣錯結,野花山果青垂肩。
如今丁口漸繁息,世界雖異如桃源。
熙寧天子圣慮遠,命將傳檄令開邊。
給牛貸種使開墾,植桑種稻輸緡錢。
不持寸刃得地一千里,王道蕩蕩堯為天。
大開庠序明禮教,撫柔新俗威無專。
小臣作詩備雅樂,梅山之崖詩可鐫。
此詩可勒不可泯,頌聲千古長潺潺。
張商英贊了一通,將詩收好,又對同來送行的劉嗣躬身:“濟源這是以身作則了,哈哈哈,大家且有得忙罷!”
入京之后,趙頊命張商英為御史。張商英上疏:“陛下即位以來,更張改造者數十百事,其最大者三事:一曰免役,二曰保甲,三曰市易。”
“三者,得其人,緩而講之,則為利:非其人,急而成之,則為害。”
“愿陛下與大臣安靜休息,擇人而行之。茍一事未已,一事復興,雖使裨諶適野而謀,墨翟持籌而算,終莫見其成也。”
蘇油收到劉嗣的來信,對著張麒直抖:“喂!看看!”
張麒知道蘇油必定要提這茬,沒好氣地道:“看啥看?”
蘇油接著抖:“四和尚都要成家了,七和尚你不是總拿他說事兒嗎?現在如何?”
張麒瞪眼:“他是他我是我,說好的一起單身快活,臨陣而降,不是好漢!”
蘇油又看了一遍信件:“都說湘女多情,這小妹崽也太好哄了,一雙草鞋都能騙到手……”
說完又抬頭:“東京城中那個綠箬,你就這樣拖著人家?這都二十了,你真的忍得下心?”
張麒有些猶豫:“如今你是高官,我要是娶了綠箬,會不會影響……”
蘇油將信收起來:“少操這些心,三哥娶了日本妞,四哥娶了夷人小娘子,你娶綠箬又怎么了?好歹還是汴京頂級的音樂家。”
張散如今縱橫四海,徹底放飛了自我。
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政治從來都是那么回事兒。
日本國平氏家族,如今正被藤原氏逼迫。
平氏家族代代在東國一代擔任守護職務,也曾勢力大張,后來被天皇倚仗源氏家族的力量鏟除。
而其后國政為源氏家族把持,到后三條天皇時期,開始著手推翻藤原氏的計劃。
源氏家族的力量,主要來自知行國,也就是領國的莊園收入。
后三條天皇算是有為的君主,兩次出臺土地法令,打擊源氏勢力,“細繹政理,專尚節儉,吏稱其職,民安其業。殆有漢宣之風,而可謂中興良主。”
同時開始著手效仿宋朝,準備實行院政,平氏,成為了不可或缺的依賴力量。
日本天皇遜位后,也有出家的傳統,迫于源氏的壓力,后三條天皇準備遜位,
成為“法皇”,長子繼位,是為白河天皇。
平氏如今勢弱,要增加收入,和大宋進行貿易成為必然的途徑。
于是平氏家主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了張散,得到了張散海上力量的支持,大搞水軍,海貿。
日本到目前坑冶技術都不太過關,使用的都是宋錢,稱為“渡來錢”。
銅錢生意是超級暴利,中國“富豪之民,公然與之交易。其所酷好者銅錢而止,海上民戶所貪嗜者,多有珍奇。”
“凡值一百貫文者,止可十貫文得之;凡值千貫文者,止可百貫文得之。”
這是十倍的差價。
于是張散寫信給蘇油,問銅錢生意能不能做,對大宋有沒有損害?
蘇油說你現在是日本女婿,幫老婆娘家扶貧是應該的,大宋自己都還銅荒呢,要不從嶲州高價聘請了幾支探礦隊,在日本找礦吧。
我在東京胄案的時候見過日本進貢的精銅,里邊多含金銀,聽說是來自江戶北面一處大山上。
張散命人找了半天,發現壓根就沒有江戶這個地方,最后只在足尾山腳下找到一個莊園,莊園的主人姓江戶。
不過幾名探礦隊勾管都說足尾山應該有礦,于是又找了好久,終于在一處鳥不拉屎的地方找出了一座超級大礦山,才知道少爺有多坑,啊不,多準。
日本進貢的精銅,出自武藏國秩父郡,絕對跟這里一毛錢關系都沒有!
不過既然找到了,那就不用客氣。
平氏如今正得新天皇倚賴,平氏的經濟命脈又掌握在張散手里,足尾如今本來就是蝦夷蠻荒,雖是平氏控制地區,但控制從來都不給力。
于是平氏上表,白河天皇大手一揮,將那個荒僻的地方劃給了平家女婿。
別看現在不起眼,此地連通海港,如今又發現了金銅,海貿非常方便,其地點——就是后世的日本東京!
張散便以此為基地,招誘亡命打造新城,開礦,鑄幣。
礦山盛產金,銀,銅,硫,礬,這些東西源源不斷流入宋朝,換來各種貨物,一時間竟然成了一個繁華的貿易港。
白河天皇和平氏家族勢力大張,對張散倚賴日重。
李師中走進廳來:“明潤又跟小七置什么氣?”
蘇油給李師中見了禮,對張散罵道:“你一直不愿出仕,不就是因為綠箬小娘子?裝什么裝?給你百貫盤纏,今天就跟李公請假,回汴京把婚事辦了!”
李師中說道:“原來是為了這事兒啊?正好有一項民政要與明潤商議。”
蘇油問道:“不知李公所言何事?”
李師中說道:“是這樣,陜西多年戰亂,人口不敷。鰥丁,寡婦,太多了。我想是不是該鼓勵男女擇婚,實行官配?”
“家中有男十六,女十四尚未婚配者,由官府指派配婚;寡婦易嫁,夫家不得留難;缺乏聘禮的丁口,由官府扶補,賜酒五斤,絹一匹;新開田畝,優先分配;此乃明潤當年在眉山的舉措,如何?”
蘇油點頭:“嗯,這也是善政。”
李師中笑道:“如此我就要說個大媒了,姚兕有個妹妹挺喜歡的小七的,也過了婚配的年齡,生得鼻如懸卵,口若銀盆……”
張麒都傻了:“等……等下……不是該鼻如懸膽,面如銀盆嗎?”
李師中白了張麒一眼,意思是你耳朵還真好使,這都聽出來了,接著說道:“他家妹妹如今正在弄郡君說的那什么疫苗,說是不怕感染,挺能干的……”
張麒眼睛都瞪大了,靠,還是麻子!
李師中說到這里揮揮手,表示這個不重要,繼續說道:“總之就是新政都要有榜樣,我覺得明潤應該從身邊人做起,這府中尚未婚配之人,似乎只有七郎?”
蘇油點頭:“還有個孫能,不過聽薇兒說在練什么功,三年方成,不能破身……”
說到這里也揮揮手,表示這個同樣不重要,繼續說道:“姚大郎將門世家,他家妹子想來體格是不錯的。女人嘛,善生善養才是最好。既然人家看得上小七哥,又有李公代為說項,在我看來那就是最好不過……”
張麒想到一個胡子換成麻子的姚兕在對自己揮舞著手絹賣萌,嚇得猛一激靈跳了起來:“不過什么不過!我們休想拿我作伐!我今晚就回汴京找綠箬!”
看著張麒狼狽奔逃的背影,蘇油笑罵道:“哼!真當沒人收拾得了他!還是李公你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