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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章 為君之道

第七百一十章為君之道  “啊?”蘇油一翻身,滿臉都是驚喜:“真的?”

  石薇露出幸福的笑容:“嗯,應該是真的。”

  “哎喲!”蘇油親著石薇的臉頰:“這可真是太好了!”

  “你小聲點,別把扁罐吵醒了。”

  蘇油重新躺回去:“這下扁罐不寂寞了。”

  石薇笑道:“這次希望能給扁罐添個妹妹,他鬧著要妹妹。”

  蘇油點頭:“那你就還是在汴京安養,啊不,等孩子生下來,嗯……還是不行,得等孩子滿周歲,再來尋我。”

  “汴京城有天師府,有石府,有可貞堂,條件什么的都好,這樣我就算外放,也能放心。”

  “等胎兒穩定,你可以搬到城外的別業去住……對了別去鄭州石家莊子,那邊煤氣太重。”

  “秋天去東明,那里有森林,環境優美。等到天再冷一些就去尉氏,那邊有湯泉,我給你們設計有水暖系統,住著舒服。”

  石薇撫摸著蘇油的胸膛:“要不然,你就跟其他人家那樣……”

  蘇油拍了拍石薇:“想多了,你還怕老公我不能照顧不好自己?那些女孩子也就是做做家務,還能干啥?實在不行請媽子不行?你不能有這種想法。”

  石薇嘆了口氣:“蜀國長公主和我很好,我看她貴為天家女兒,在王駙馬面前……還那樣的小意。”

  蘇油皺了皺眉頭:“別人家的事情,只有別人家的人才明白,但是你要提醒公主一下,不要太過于卑微。”

  “王駙馬文采風流是沒話說的,就是有些過于放曠了,公主寵他寵到沒邊,那不是愛他,而是害他。”

  “事情都要有個底線,如果駙馬做過了,就得讓他知道錯誤,糾轉回來,而不是一味的縱容。不然越走越遠,不但對王晉卿沒有一點好處,對夫妻感情沒有一點好處,甚至會害了王家。”

  石薇點頭:“世間終是難得有小油哥哥這樣的男子。”

  蘇油笑道:“你這就是徐公之美了,司馬學士,王相公,不都是一樣的?對了說到這里,這次怕是又要與王相公同行……”

  次日,兩制以上官員入朝賀雨。趙頊出示鄭俠圖疏示輔臣,且責之,眾人才知道這幾天京中的變故。

  呂惠卿、鄧綰相與在趙頊身前聲淚俱下:“陛下數年以來,忘寢與食,方得成此美政,天下剛剛才蒙受新法的恩惠,如果以鄭俠這狂夫之言,罷廢殆盡,豈不讓人痛心嗎!”

  曾布奏報,針對翰林學士承旨韓維竭力攻擊免行法的弊端,詳定行戶利害所經過詳細調查,現將情況匯報陛下:經過調查,京中認為免行錢不利商賈的,只有糠行。除了他們愿意依照舊例供應官府衙門外,其余各行各業,均愿意用繳納免行錢的方式,減輕輸役負擔。

  趙頊都傻了,我皇家什么時候需要糠行提供輸役?內宮買米糠干啥?曾布你確定不是在逗我?

  曾布繼續奏報,至于提瓶售漿之人都要加納免行錢才能販賣的說法,經過調查,開封府并無此事,執行免行法過程中,并無違法現象。

  不過開封府之外的情形,這個需要問呂嘉問,上次市易務調查,我奏請罷免他,結果不了了之。

  如果仍然由我調查開封府外免行法的執行情況,可能別人會認為我是報復,因此請陛下另擇賢臣。

  呂惠卿趁機上奏,各地方田情形復雜,陛下如果一定要調整新法,要不我們先把方田均稅法暫緩執行,其余一切先照舊如何?

  這是將趙頊當小白忽悠,執行方田的隊伍,是趙氏宗室帶隊;而隱田大戶,則主要是士紳。

  呂惠卿這是想拿宗室做閥,收買士紳,為自己接下來更進一步做準備。

  可惜蘇油的坑早就挖在這里等著了,方田一開始,蘇油就提醒過趙頊。

  反對這項法令的人,必定是地方上的隱田大戶。

  要占據隱田,必然得有經濟實力和官場人脈。

  所以他們的身份,昭然若揭。

  他們就是士大夫里邊的敗類,大宋厚養他們給他們體面,卻讓他們用來無恥犯法囂張逃稅。

  如今大宋士風尚算正直,但是不防微杜漸,形成慣例的話,甚至有可能發展成凡士大夫名下田產盡皆免稅,然后百姓投效田土以貪圖免除稅賦,國庫最后一分錢收不上來的情況。

  來說是非者,必是是非人,以后必然會有大臣奏請罷免方田均稅之議,這個大臣是什么群體的代言人,陛下應當心中有個數才是。

  于是趙頊在心里給呂惠卿記了一筆小賬,詔令新法一切如故。

  僅僅要求開封體放免行錢;司農發常平倉賑災;青苗法、免役法,暫停追索民間罰息。將這些作為新法的改善條款,其實基本全屬于慈善事務。

  即便力度很小,但是詔書一下達,民間依然歡叫相賀,只能說大宋的百姓太善良了。

  不過王安石和蘇油的自劾奏章,被趙頊壓了下來。

  大雨過后,慈壽宮外的池子邊,王中正指揮著幾個小黃門在打撈被雨水沖入池子里邊的草葉。

  太皇太后與高滔滔坐在涼亭內圍棋,沒一會兒,趙頊到了。

  入夏的天氣開始炎熱,趙頊穿著一身絲光棉暗龍紋的素色單衣,走得微微冒汗。

  太皇太后趕緊叫人送來帕子與趙頊擦汗:“去取涼糕來,與哥兒消消乏。”

  高滔滔說道:“如今天氣有些難耐,就免了起居吧,不用日日都到眼前來晃一圈。”

  趙頊賠笑道:“哪里就難耐了,母親體恤仁慈,兒子卻也當盡自己本份不是?”

  高滔滔往棋盤上布了一子:“哥兒現在是有主見的,朝堂畢竟重要。”

  侍從端上三個玻璃小碗,碗里是一塊水靈靈的涼糕,趙頊取過來熟練地往上澆淋糖漿,一一送到太皇太后和高滔滔面前:“好叫母親和奶奶知曉,原來免行錢在京中并無私加和濫收,京中流民人數也不過數百,蘇明潤的法子挺好,如今已經安置在封丘了。”

  太皇太后嘆了口氣:“聽哥兒的意思,是還想要蘇油留京?”

  趙頊說道:“明潤建議的密折制度,讓外路路判以上官員,均有密奏之權,這建議挺好,不愧為國家干臣。”

  高滔滔放下碗:“哥兒啊,你怎么糊涂了?”

  趙頊一愣:“母親何出此言?”

  太皇太后說道:“蘇明潤此番建議,足說明他是純臣沒錯,但這件事情,只對開廣圣聰有巨大的好處,對宰執之權卻是多了一項制衡。”

  高滔滔點頭:“正是如此,因此待得新相履任之后,首先要對付的是誰?如果蘇油不外放,很快就會有媚君邀上的名聲傳揚出來你信不信?”

  太皇太后繼續說道:“此事因鄭俠而起,因此與王安石和蘇油皆有牽連,要是放一個留一個,蘇明潤就成了賣相權保官位。或者哥兒還是想兩個都留?”

  趙頊說道:“都留是不可能的,王相公主政,從參政開始,于今已經七年。朝中反對聲音如此之大,我想除了新法的執行上出了些問題,在位太久也是巨大的原因他擋了別人升階之路。”

  高滔滔終于露出了欣慰的神色:“哥兒是越來越精通為君之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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