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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二章 章惇的狙擊

第七百三十二章章惇的狙擊  “查?怎么查?誰去查?!”章惇正在面見趙頊,心頭怒不可遏:“如此亂政,陛下恕章惇不敢草詔!”

  趙頊有些無奈:“可我覺得呂參政說得有道理啊。”

  章惇都氣笑了,一句話就給趙頊頂了回來:“陛下,什么時候起,司農寺成了制定國家法典的機構了?臣如何不知?”

  “呃……”

  章惇繼續說道:“手實法,針對的到底是什么人?要說免役錢不足用,為何蘇明潤在兩浙遭遇澇旱連續的情況下,還能發動七萬力夫,日給三百錢?!”

  趙頊說道:“那是……明潤找四通商號拆借得數千頃良田……”

  “對!”章惇說道:“這就是蘇明潤的辦法,他興的工役,都是能夠掙錢的!這就是事情的根本!”

  趙頊說道:“可是工役里邊,還有很多沒法掙錢的啊,各地都說免役錢不足,不就是因為這個嗎?”

  章惇說道:“免役法,本就是合計一州一縣所需,然后折算到各戶頭上,臣就不明白了,不管州縣上的戶等如何,不一樣都是折算后攤派嗎?為什么如今又會鬧出不足的情況來呢?”

  趙頊說道:“呂參政的解釋,是下等戶太多……”

  章惇質譏笑道:“陛下我給你提個醒,下等戶又不是沒交錢!不光如此,就連以前不用交錢的官戶,孤寡戶,孤童,如今都交上了,名目叫做助役錢!”

  “還不夠?這就是呂參政的解決辦法?將下等戶強行抬成上等戶,這樣就能解決問題?”

  趙頊說道:“呂參政的意思,是各州縣報上來的下等戶太多,主要原因是瞞報造成的,只要糾舉出事實,很多瞞報的上戶自然就被查了出來。”

  章惇說道:“于是上等戶們的負擔就少了,更多的免役錢可以攤派到這些所謂的‘瞞報上戶’頭上去,結果就是這樣吧?”

  這層道理一點出來,趙頊有些明白了。

  章惇繼續說道:“所以這個法,減少的是上等戶的負擔,擴大的是中下戶等的納征范圍。”

  “那臣要問了,這樣的法令,與新法一貫提倡的‘抑兼并’,不是背道而馳了嗎?他呂參政這是要改弦易轍,拋棄王相公的立法根本,成為兼并之家的代言人?!”

  趙頊又被章惇忽悠瘸了,有道理啊這話說得。

  章惇說道:“如果說手實法的根本,是打擊兼并之家的瞞報,那臣無話可說,然而呂參政的奏章里邊,提到的都是戶等的瞞報問題,那我就要問了,在籍的上等戶,他們的登記戶等,本來就已經最高,他們該交的費用還是那些。”

  “那這法針對的是誰?針對的就是廣大中產之家!”

  “還有就是,上等戶的經營理念,偏于穩健和保守,只有中下等戶,方才冒險與激進。誰說的五分之產,就一定能產生一分之利?手實法以此為征收免役錢的基礎依據,本就不實。”

  “陛下,皇宋銀行,已經算是大宋一等一的產業,它的本金有多少?一年的收益又有多少?”

  趙頊有些無語了,皇宋銀行的經營理念就是穩健,吸納的存款加本金,如今高達千萬貫,但蘇油給出的規則,這千萬貫中能夠拿出去投資盈利的,一半都不到。

  雖然皇宋銀行出手奇準,投資帶來的收獲都非常高,但是平攤到所有資產上,盈利率就不高了。

  京中時報上,倒是不時有一夜暴富的故事刊載,不過幾乎無一例外的,都是小民。

  章惇拱手道:“陛下,各地奏報免役錢不足,很明顯這是地方上變著法子想給百姓加征的信號,必須嚴厲打擊。”

  “地方工役,免役法規定得非常清楚,為何又會突擊爆出不足用的問題?”

  “如果是地方預算不清,那就命他們重造預算,如果是受災,那就得詳奏災害以聞!免役錢不足,那就要責問他們為何不足,收取的免役錢,到底用到了什么地方!”

  “免役法規定,百姓除了繳納免役錢,也就是當年預算工役的實用錢數外;還要繳納免役寬剩錢,也就是用于應付不可預知工役的錢數;還有助役錢,就是原來不負擔差役的官戶、寺觀戶、幼郭戶、女戶、單丁戶和未成丁戶,也要按定額的半數交納役錢。”

  “陛下,百姓負擔因此加重了不少,州縣收得的免役錢,比以往興役所費高了一倍,現在下面卻還在鬧不夠,是什么原因?”

  “這還僅僅是紙面上的數字,實際肯定更甚!這說明什么?這說明免役法已經淪為了州縣盤剝百姓的工具!民由是益困。”

  “而手實法,不但對此毫無幫助,反而繼續給了官員們敲剝百姓的理由,什么鋤頭果樹,雞鴨豬苗,都算成小民的財產,這會對剛剛興起的中產之家造成多大打擊?陛下,行不得啊!”

  趙頊點頭:“那你有何計議?”

  章惇拱手道:“呂參政之法,是舍本逐末,不當之舉。是以國家百姓安危,去討好那些貪腐的官員!”

  “臣請校理天下耗登,將天下戶口,人丁,場務,坑冶,房原,租額,年課,行會計之法,使有無相通,省察國家大計!”

  “除會計司外,效法蘇明潤兩浙路水利司的辦法,另設統計司和預算司,總察國家一年出入,做到心中有數,方可加強對州縣財政的稽查糾察!”

  趙頊被打動了:“行,準愛卿所請,另外手實法……算了,不草詔就不草詔吧。”

  七月,兩浙路的糧食收完了,蘇油方才知道,所謂的一季兩熟,除了很少量地方是重新種植,其實更多的,乃是“再生稻”。

  也就是割取稻穗,留下稻樁,稻樁到了秋季,還會再次長出一些稻子。

  蘇油在算計,這樣的種植方式其實收益還沒有達到最大化,最大化的種植模式,是第一季水稻收獲之后,放水將水田變成土地,再種植一季麥子或者油菜,那才是爽哉!

  不過這樣的話,田地里的肥力肯定會跟不上,必須補肥。

  想來想去,還是種植苜蓿,油菜或者豆子更好。

  有了苜蓿和菜籽,豆子,就可以得到牧草,油料,豆粕菜籽粕,這樣可以和畜牧業聯動起來,養豬也好,養雞鴨魚也好,收益比單種水稻高很多。

  而且這只是基本盤,要發展,更好的是種棉花。

  后世的浙江,也是中國巨大的產棉區,不過那玩意兒四月培苗五月下地秋季收獲,會和水稻搶地,只能與小麥套種,這就需要地勢較高的土地。

  搖了搖頭,棉花只能由四通商號來種,油菜和水稻套種模式只能在四通控制的土地上部分推廣,本地士紳和百姓,還是只能走老套的桑基魚塘稻田模式,強行推廣肯定會遭到抵觸。

  自己已經在委托杭州錢家書坊印刷《西南農書》了,要求發放到鄉學一級。

  今年的大旱被硬扛了過去,接下來就好辦了。

  杭州西面,牛頭山麓,一個巨大的工廠區建立了起來。

  長興煤礦。

  煤礦周邊,是煉焦廠,熔煉廠,鑄幣廠,陶瓷廠,水泥廠。

  衣錦軍一部由王中正移駐到了這里。

  衣錦軍的編制,從三千人縮減到了一千人,之前的軍隊全部打散,然后從兩浙路十四軍中考核出了一千人,組建出了衣錦新軍。

  新軍是吞金怪獸,因此趙頊將新軍放在這里整練,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這也是趙頊同意兩浙路在銅政上松松口子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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