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縣令 更不要說,新軍從被服到武裝,從后勤到指揮,從將領到士兵,滿滿的理工背景。
也就是蘇油不認,不然真理論起來,都是蘇油的徒子徒孫。
不管是左監軍王中正,右監軍李憲,還是感義軍以外的四軍首領曹南,王厚,蘇烈,田守忠,都和蘇油淵源極深。
至于幕府里邊的書辦,會計,各房參軍司馬,營中的設備維護,器械維修技術員和工匠,更是大多都來自嵩陽書院,皇家理工,商州胄案,眉山技術學院。
沒辦法,換成別人來,他也玩不轉啊……
因此高遵裕根本不敢在華陰節度幕府里坐等蘇油上門,而是放出偵騎儀仗,蘇油一出洛陽就接上,然后自己出城十里相迎。
見到蘇油的旗牌,高遵裕打馬行前,甩鞍下馬,唱了一個肥諾:“末將高遵裕,特來迎候國公爺!”
蘇油也趕緊下馬,將高遵裕扶起來:“節度你太客氣了,這等排場禮節蘇油怎么受得起,新軍不興舊禮,以后行軍禮即可。”
高遵裕笑道:“這禮行得,朝中小人蠱惑,高家這點破事情,還差點連累到國公,這也算道歉了。”
這件事情,說的是朝中有御史曾經想過鼓動議案,彈劾蘇油利用羊毛產業輸送利益,交接權勢,諂媚后宮。
不過連爆發出來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各方大佬按得死死的。
御史想要求名,也不是這么個求法。
蘇油的夫人乃是太祖的背鍋俠小棉襖武烈王的后人,本就是妥妥的勛貴,還是與國同休的那種。
因此蘇油和勛貴的聯系,本來就是天生的。
不然怎樣?借一百個膽子給涪國公和離?分分鐘剁成包子餡喂狗信不信?
不信?那我問你蜀國夫人什么出身,除了武術,是不是還有法術和醫術,呵呵呵,讓涪國公來個白日飛升怕也不是什么難事兒……
再說人家國公和夫人定親的時候才六歲,只能說石富石亨之當年慧眼獨具,鬼知道曾經的鄉下熊孩子,會十四歲就中得探花,三十三成長為大宋的少傅,國公?
這和那些中了進士之后,賣身投靠權勢之家的無良進士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兒,最多……呃,只能算是歷史遺留問題。
文彥博在得知蘇油大力支持韓家搞相州模式之后,就不由得感慨,我這個小師弟啊,那是出了名的太后官家也陪得,販夫走卒也陪得。
天生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脾性,溫良恭儉讓,施恩不望報,做了好事還循循然如做了虧心事一般,能不讓人知曉,就不讓人知曉。
這就是范文正公說的古仁人之心,天底下受他恩惠的人多了去了,他高遵裕才算老幾?!
一句話就給這件事情定了性。
就連王珪和蔡確都私下發出指示,鬧什么鬧,也不看看什么時候?
別說蘇明潤圣眷正隆,就說還有幾個月的科舉……倆兒子都還在可貞堂苦讀呢,要是因為這件事影響到他們的考試心情怎么辦?
這么能鬧騰,要不檳城或者新宋,你們看著挑一個?
蘇油笑道:“其實都是誤會瞎說,高家的羊毛產業,那是國舅爺為了安撫岷州瞎氈部和周圍三十幾萬蕃戶,苦心積慮為國憂勞,才想出來的大計,豈是朝中幾個紅眼短視的御史所知?”
“就跟太后操持慈善基金也有御史多嘴一樣,這些人啊,就會盯著錢財不放,看似說得冠冕堂皇,實則暴露了他們的丑陋自卑心態。圣天子在上,我是一點都不害怕的。”
高遵裕樂得都不行了,靠,要這么說,高家這就是因為赤心報國,才委屈地背上暴發戶的名聲啊!
這樣的理由涪國公都找得出來,要不說人家是黑了心肝的文臣呢?
一時樂得什么架子都忘了:“來來來,國公我扶你上馬,替你開道。”
蘇油上了馬說道:“同行同行,還有好多事情,要請教節度呢。”
“對了……”說完扭頭:“田遇過來!”
田遇打馬上前,蘇油拿馬鞭指著他說道:“田泥鰍家里第三子,田遇田不期,你要的神銃手,我這可算是給你找來了啊。”
田遇以手捶胸:“卑職參見節度!”
田守忠一向以狡猾著稱,從來不打硬仗只占便宜,在西軍里邊得了個諢名,叫田里泥鰍。
高遵裕隨手回了一禮:“呵?原來是燈下黑啊,守忠有這樣的兒子,幕府竟然不知?小子你最好的射擊成績是多少?”
田遇說道:“稟節度,八百米固定靶,擊中頭部。”
蘇油說道:“這小子除了這個,還懂得操控各種銃炮,維修護理也有一手,地圖,觀瞄等炮兵科目全通。”
“還是田泥鰍老道啊,打皇家軍事速成班畢業,便將這小子按在嵩陽兵工廠里當武器實驗員,理論加實踐,愣是給銃子炮彈喂成了專家。”
“哈?”高遵裕咧嘴一笑:“那就不能給曹南那小子了,國公你再找一個吧,這小子我要了。”
蘇油翻著白眼:“這可不是尉氏冬莊的大白菜,說找就能找?對了,曹南他們最近有什么動靜?軍機處發現,自打童貫過來之后,陜西路送的情報就減少了三分之一,這是正常現象?規矩都不講了?還是憋著什么大招?”
高遵裕嘿嘿笑道:“軍帳機宜司、政治司歸軍機處直管,都是你的人,一會兒你們自家關起門來打屁股就行。”
蘇油停下馬:“他們膽敢沖撞節度?機宜司直管是地方權限不足決定大事,政治司直管是還有監督將帥之責。但是軍隊終歸是一體,要是有別立山頭的事情,節度可不能慣著。”
高遵裕連連擺手:“沒有沒有,娃子們好著呢,不過我這里恨不得一個人掰成兩個人來用,他們能夠獨當一面,我高興還來不及。”
“童貫和王厚前段時間說起,機宜司僅靠國公和王學士留下的老線不行,說什么機宜事也得那啥……新陳代謝,估計幾個小子是那頭忙昏了吧。”
蘇油冷笑道:“節度也不用給他們打馬虎眼,要真是知情不報,那就違反了軍令,我當然要問責。”
高遵裕說道:“這幫小子也挺能耐的,就是新軍初成建制,大家都還在摸索當中,實在是太忙了。”
“一會兒你該罵就罵該訓就訓,問責太嚴重了。國公能不能給我個面子?”
蘇油笑道:“這話一會兒麻煩節度在那幫小子前再說一遍,你是他們的上司,是恩是威,自當節度來權衡。”
高遵裕拱手:“多謝國公,這是給我撐腰長臉呢。”
蘇油擺手:“軍中首重階級,以下克上堅決不行。對于仗著自己有點小聰明就敢蔑視上峰的出頭鳥,有一個打一個,沒得商量。”
一行人行入華陰,這里的氣氛就完全是一個大軍營。
本來華陰縣里也有上千戶的人家,如今在滿街的新軍戰士里邊,卻幾乎都顯不出來。
不過老百姓臉上似乎也不畏懼這些身著古怪制服的軍爺們,軍民魚水,是皇家軍事學院一再強調的規矩,而且政治司還有憲兵巡邏,冷著個臉隨時糾察軍容不整,騷擾百姓等現象,華陰縣因為幾支大軍的駐扎,變得有些莫名其妙的繁榮起來。
華陰縣令是個待選補中的乙榜進士,老頭都六十五了,帶著縣丞縣尉等人在城門口戰戰兢兢地站著,見到蘇油過來趕緊上前兩步:“下官華陰縣令伍定,恭迎大學士。”
大宋這樣名不見經傳的小官員太多了,蘇油下得馬來:“有勞伍縣令了,沒敢勞問,你是哪一年高捷的前輩?”
伍定羞得滿臉通紅:“豈敢豈敢,下官駑鈍,蒙陛下不棄,乃治平二年乙科取中,說起來,大學士才是我的前輩。”
這尼瑪……蘇油交往的老頭哪一個不是牛逼哄哄吊炸天,敬老尊賢那是打小就刻進了骨子里,一時間真忘記了大宋科舉不限年紀這回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