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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各有際遇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各有際遇  也不是完全不限年紀,對于多年不中,年齡又已經大了的老舉人,朝廷常常開恩免試獲得舉人資格,和新科舉子們一起參加禮部試,相當于少考一關。

  這老頭看年紀已經六十四五,十五年前也是五十歲,都不知道是不是通過免考進入的禮部考場,算下來年紀也該差不多。

  老頭對這個賊看重,見蘇油面帶思索,趕緊解釋:“下官當年沒有免舉啊,也是實打實一步步考出來的。”

  蘇油還沒怎么樣,高遵裕在一邊噗嗤一聲就笑了:“老伍你可太逗了!沒有免舉都值得拿出來說嘴?你的當面,可是十四歲中得大宋探花的文曲星!”

  這勛貴!蘇油趕緊擺手制止高遵裕給自己拉仇恨:“能進禮部試其實大家都差不多,剩下的全是運氣。詮選之后,都是為國效力而已。”

  “高國舅是勛戚,他不懂我們科場的事兒,伍老你別聽他瞎咧咧。”

  蘇油現在身上還掛著一個保和殿大學士銜,其實這個職銜比少傅,國公低了兩品,但是伍縣令不稱呼蘇油兩個高階的品銜,卻以大學士相稱,這就是心里頭對文資看重。

  這是風氣使然,大宋如伍定這樣的人那是車載斗量,上到天子下到平民,都是這個調調,蘇油作為既得利益者,也懶得去糾正。

  軍人的地位要提升,那得實打實拿出戰績來才行,比如如今的南洋水師,在兩浙路的地位就不低。

  還有蘇油手底下錘煉出來的囤安,控鶴,無論在嶲州還是在渭州,都是大姑娘小媳婦們傾慕的對象。

  伍定老臉上的皺紋頓時舒展開來,要不說探花郎還是咱們自己人!高國舅,說得好聽是勛戚,說得不好聽,哼,武夫!

  高遵裕心里也舒服,蘇油之前句句都是要在軍方那幫小子前維護自己的權威,現在在文官前又和自己這樣取笑,這就是不跟自己見外。

  要不說石家嬌婿還是咱們自己人!伍縣令,說得好聽是科場華選,說得不好聽,哼,老腐儒!

  伍定眼巴巴地看著蘇油:“下官在驛館置辦了一桌,想請大學士賞個臉……”

  蘇油笑道:“這個例可不能亂開,華陰也不是什么望縣,陜西的縣里是什么情形我清楚得很,怕是公使錢都不夠支使……”

  “這樣,長者命,不敢辭,蘇油也不能拒絕。那就移到晚間吧,待我先去高國舅那里將公務料理一些,晚間散衙之后,再行一聚如何?不過先說好,妓班別用,不然蘇油就不敢赴約了。”

  伍定笑道:“別處不知這個大規矩,我們陜西人還能不知?當年石娘子帶著三千義勇就趕得鐵鷂子放羊,可不是威震天下!盡管放心,不給大學士招惹家事。”

  算了我懶得跟你們解釋,蘇油重新上馬,和伍定等人拱手告辭,往城中節度府去了。

  縣丞是個老陜,看著蘇油的背影嘖嘖稱道:“看看國公爺這氣度,經過華陰的大員,從小范夫子到呂運副,哪一個不是鼻孔朝天?我們這些下僚,伺候得好了是本分,稍有差失那就……”

  伍定轉身對縣丞拱手:“我說韋縣丞你就別給我招口舌之禍了,趕緊回去準備,國公懼內看來是真的,妓班那邊先給撤了……”

  感義軍節度幕府門前,數名蕃漢將領內里一身勁裝,身著裘袍和蘇油當年在渭州發明的裘皮大帽,站在兩邊荷槍實彈,英武挺拔,身著灰呢軍服的新軍將士中間,攏著手聊天,一副被黨國嫡系抓住帶出來放風的土匪頭子模樣。

  其中一個耳朵缺了一塊,身材魁梧,語音粗豪,對邊上一人喊道:“親家!這國公爺咋還不來?!”

  身邊那位身材高健,手臂特別長:“我說武之你這性子真得改改,什么場合用什么稱呼先搞明白。”

  魁梧漢子正是姚兕,如今身上可謂是功勛卓著。

  廣銳軍叛亂,姚兕招呼親兵守住西關,讓叛亂軍士不能入關。

  待到軍士逃散,姚兕又下關追及,下馬與語,這些軍士皆感泣羅拜,誓無復為亂,被姚兕保護了起來。

  后來夏人大舉寇邊,諸砦皆受圍困。姚兕當時駐守荔原堡,據險張疑兵,伺便輒出。

  有悍酋臨陣甚武,姚兕縱馬上前,一箭射中其目,斬首而還,一軍歡呼。

  明日,夏人來攻,情勢益急,姚兕手射數百人,裂指流血。

  又遣子姚雄引壯騎馳掩其后,所向必克。

  敵度不可破,乃退攻大順城。

  姚兕又往救大順,轉斗三日,凡斬級數千。

  直到蘇油突破蕭關,姚兕為前部左先鋒,遇夏酋集結潰兵企圖抵抗,姚兕一矢斃其酋,賊眾大潰,大軍因乘之,逐斬過萬。

  神宗聞其名,召入覲,試以騎射,屢中的。乃賜銀槍、袍帶。遷為路都監,徙鄜延、涇原。

  后從王韶攻河州,飛矢貫耳,作戰益力。

  河州既得,又為青宜結鬼章所圍,姚兕對部下說道:“解圍之法,當攻其所必救。”

  乃往擊隴宗,圍遂解。

  如今已經積功升為皇城使,永興軍路鈐轄。兒子姚雄被蘇油相召,進入皇家軍事學院炮兵系第三班學習。

  被姚兕呼做親家的那位,就是當年蘇油在夔州路上撿到的巡檢王文郁。

  王文郁這些年又是一番際遇。

  蘇油破蕭關,王文郁沒有撈著什么大功,不過圍困天都山保障后路有功,升了囤安寨知寨。

  后來夏人進犯古渭,王文郁敗之吐渾河,升渭州刺史。

  西夏蕃將香崖,遣使以佩劍為信,欲舉眾降,王文郁許之。

  早上香崖帶著部眾到來,王文郁與偕行,香崖的部下卻突然叛變,王文郁擊之,追奔二十里。

  叛軍據險大戰,矢下如雨,文郁徐引部下度河,對他們說道:“前追強敵,后背天險,同樣的地形,韓信當年驅市人尚且大破趙軍,爾曹皆百戰驍勇,今日不能乎?”

  士皆感奮進擊,夏人大潰,降其眾二千。積功遷通事舍人,知麟州。

  麟州西面的曲野河一帶,久被夏人侵占,還侵掠塞上百姓,王文郁追至長城坂,盡奪所掠而還。

  待到秋熟,王文郁又率眾出擊,你做初一我做十五,盡奪梁氏的黍麥。

  這娃在陜西路,永興軍路一帶當慣了土匪,到了麟府路還玩這一套,將麟府路轉運司嚇了個半死,上章彈劾王文郁生事,奪了他的郡印。

  奏報上到趙頊那里,趙頊說這人我聽說過,是能夠左右開弓的強人,叫他和姚兕一同入京,我要看看。

  接見兩人的時候,趙頊問道:“之前大家對于招納香崖一事,說法都不太一致,愛卿為朕言之。”

  王文郁對曰:“此乃致敵上策,但是只恨微臣無能,那一次香崖帶來的部眾太多,失了約束。”

  “當年在蘇少保麾下,他曾經告訴過我們,邊境生羌,善于馳突騎射,熟識鄉導,如果能撫柔之,此所謂以外夷而攻外夷也。”

  趙頊大喜,決意啟用招納生番之策,又命姚兕展示騎射之術,王文郁表演左右開弓。

  王文郁九發八中,連同兩個兒子韋昭、王晦,皆是不凡。

  趙頊大喜,然后又好奇,問你的這倆兒子,怎么一個隨你姓,一個卻是姓韋?

  王文郁回答:“長子韋昭,乃是賤內帶進門的,他也是烈士之后,父親早年死在抵御夏人入侵的戰場之上。”

  “臣不忍心沒見過面的戰友無后,雖然待為己出,卻要他勿忘生父,因此繼續隨了父姓,今后還要替戰友接續香煙。”

  趙頊聽了非常的感動,這樣的事情,范仲淹的繼父朱文翰曾經做過。

  聽說朱家兄弟當時非常歧視范仲淹,以至于范仲淹發達之后,給范氏族人買了兩千畝族田,告訴他們,我要我的族人,從今后都不會遭受寄人籬下之苦。

  韋昭和王晦的情形明顯不是這樣,看得出來哥倆關系非常好,對王文郁也異常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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