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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八十四章 游說天都

第一千二百八十四章游說天都  蘇烈上前將禹藏郢成四扶起來:“老將軍放心,貴公子我保他沒事兒,這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將號令麈尾交給我,今晚便讓你見到少將軍。”

  果然,當晚禹藏蜀啰便被帶了回來,禹藏郢成四再無疑慮,帶領全族六個大首領請降。

  有了禹藏郢成四這個天都山土著,李憲便讓其部為先導,帶路直搗天都山南牟行宮!

  天都山,南牟宮,李文釗急得如同鐵鍋上的螞蟻。

  李文釗日子也難過,自從禹藏花麻這個西夏官方戰略合作伙伴被梁永能攆走之后,北面的貨品就斷了供給,他能夠與唐四郎貿易的物資,也就嚴重縮水。

  以前憑借貿易提成得到的那筆豐厚收入被斷絕之后,僅靠自己控制的天都山地區的產出,是無法滿足手下十幾萬人的生存問題的。

  而且如今天都山周圍,好幾位夏人猛將,其中最厲害的,就有號稱夏人第一勇士的保泰軍司統軍使仁多零丁。

  冬天已經來臨,眼看著就要下雪,手下們的寒衣都還沒有置辦上,以往可以從保泰軍司搞出來的軍糧,今年也沒了。

  宋夏之間的戰爭,讓各地糧食騰貴,山北的收成今年因為提前收割,注定大打折扣,而且大部分都被拉去了興靈。

  西夏河套,糧食傳統產地,居然麥價騰貴,如今已經到了斗米兩貫!

  大宋那邊以糧食作為招攬手段,讓大量底層夏人忘情地投奔,就算是自己的手下,也有不少私底下投宋,悄悄領著糧食回來。

  這事情李文釗知道自己管不了,裝作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要說李文釗對西夏朝廷還有多少忠誠度,那是純屬瞎扯,所謂的“孤忠純臣”,不過是梟雄為了時局,給自己刷的人設。

  但是這一把人設,今年賣砸了。

  他現在心中充滿了后悔,悔不該跟著禹藏花麻那死胖子一起,想要利用秉常被囚禁這件事情大撈好處。

  其實兩人的預估并沒出什么問題,這些年宋夏實力在漸漸翻轉,他們夾在兩者之間,看得比誰都清楚。

  夏國有亂,宋廷一定會干涉,而且是超大規模的干涉,否則數十萬大軍囤積于邊境干耗錢糧,誰都知道不是長久之計。

  因此兩人商議之后,準備承擔起帶路黨這個光榮的角色,并且在宋夏大戰之中壯大自己,最后成為一方諸侯,等待更好時機的到來。

  然而大宋朝廷應對緊急事件的反應速度,讓李文釗一口老血憋在胸中。

  活該他們當年被景宗皇帝打得滿地找牙!

  李清是去年冬天被殺的,秉常與去年年底就已經被囚,自己三月得到了消息,然后立即就告知大宋。

  結果大宋斤斤計較于“程序正確”,跟西夏展開了所謂的“談判磋商”,使臣從苗授、沈括到蘇油,整整換了三次!

  直到外交使臣升到最高級別,然后談判依然破裂之后,大宋才拿穩了“仁至義盡”的金字招牌,對夏國宣戰。

  從陽春三月一直拖到了金秋八月!

  大宋不急,自己和禹藏花麻可就慘了。

  梁永能趁此時機大敗禹藏花麻,包圍天都山,還遣手下猛將禹藏郢成四,仁多零丁,嵬名統軍數次進剿,讓本就不太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梁氏對自己恨之入骨,這次真的是下了狠手。

  這底下有貓膩,很大的貓膩。

  梁氏之所以這么痛恨自己,最大原因,就是秉常的衣帶詔,落入了宋人的手中。

  明明禹藏花麻告訴過自己,親眼看著李清在黃河邊被家梁攔截,宋人和李清根本就沒有來得及接觸,可為何衣帶詔依然神奇地出現在了大宋官家的手上?!

  西夏樞密院機密房給梁太后的解釋,是秉常的衣帶詔有兩條,一明,一暗。

  明里讓李清攜帶,而私底下,還通過李清的一個從人,背行間道,早就交到了自己的手上!

  然后被自己作為投宋的籌碼!

  天可憐見,自己雖然一直高舉著“掃肅朝堂,還政于君”的大旗,可……可那特么就是一個幌子呀!

  真實情況是,自己和秉常,從來就未有過任何接觸!

  但是自己的《討梁氏檄》太出名了,人設也太穩固了,穩固到任何人都理所當然地認為,秉常將衣帶詔交給自己,是天經地義一般。

  這尼瑪上哪兒說理去……

  仆從端著一個白銅缽進來,里邊盛著些薯蕷雜糧羹,以前價值五貫的白銅缽,現在只能用來盛裝如此粗糲的飯食。

  沒辦法,禹藏花麻跑路去西面了,自己少了出貨渠道,這東西砸手里都好幾個月了。

  用精美的勺子舀起薯蕷放入嘴里,李文釗不禁皺起了眉頭:“怎么忘了放鹽?”

  仆從膽戰心驚地看著自家主子:“鹽……沒了……”

  “鹽都沒了?!”

  宋夏貿易里,曾經最大宗的貨物,李文釗手里經受過不知道多少萬石,現在手下竟然告訴自己,天都山沒鹽了!

  “怎么可能?!”

  仆從嚇得噗通一聲跪倒地上:“大帥饒命,糧秣官說,年前大軍入山匆忙,今年又一直沒有收成,整個……整個山里都沒鹽了……”

  李文釗看著銅缽里的薯蕷:“是不是,糧食也快沒了?”

  仆從哭道:“大帥你放心,就算我們去圍獵,淘鼠洞,下山劫道,都餓不著大帥!”

  李文釗將勺子丟回到銅缽當中,抬頭看著南牟宮高大而陳舊的房梁:“這日子,怕是沒法過了……”

  “不至于此。”門口響起一聲長笑:“值此大變之秋,真英雄乘勢而起之時也!”

  “誰?!”

  門口一個男子將頭上氈帽掀開:“侯爺豈可如此喪氣?富貴臨門了!”

  李文釗看著男子冷笑:“李郎君?如今入我營門,可是連通傳都不用了啊。”

  李庸笑道:“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如此見外?叔啊,朝廷有樁大富貴要給你,我這不是內心歡喜,忙著進來告訴你,一不小心忘了禮數嗎?”

  李文釗呵呵兩聲:“江山代有才人出,大宋今日可謂是人才濟濟。我們這一代人老了,今后的英雄,是你們啊……”

  李庸說道:“來之前國公特意與我交代,說所謂英雄,都是時勢造出來的,不過是人在面臨關鍵的時候,所做出的選擇而已。”

  “國公說,當年侯爺能夠孤身反抗暴政,今日能夠首倡誅除君側,不忘圣人教導,牢記大義所在,在一生中的兩次關鍵時刻,都做出了正確選擇,是西夏當之無愧的大英雄。”

  “英雄有很多,在人類的歷史長河里,其實如儂智高,李常杰,訶黎等,無一不是族中智勇絕倫之輩。”

  “但是這些人,卻同樣也是文明的阻礙,無論是對自己一族,還是對天下百姓,他們帶來的,都是兵禍與災難,是禮義文明、美好生活的的摧毀者,而不是建設者和捍衛者。”

  “所以他們不是英雄。”

  “而侯爺不一樣,侯爺乃夏人英杰,嵬名族裔,圣賢師富平侯的外孫,孤忠靖節的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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