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零一章礦藏 靠!殿上眾人這才想起來,當真如此!
當所有人都以為夏人輕易就能對付的時候,劉昌祚絮絮叨叨叫大家小心準備不要輕敵;可是當大戰真正開始之后,卻是劉昌祚一個人扛下了所有的硬仗!
所言疏闊,真的是為人也疏闊嗎?
趙頊終于動容了:“蔡愛卿所言在理,昌祚連場血戰,屠敵之數,過于本軍,擒獲斬殺將領數百人,遇強愈強,實為西軍之鋒銳。”
“然其憨直矯伉,易忤于人,之前……是朕草率了。”
“功名勇氣,暴露漠南,西賊震怖,所往披靡。”
“蔡京擬朕旨意,賜劉昌祚玉帶,金鞍,命六路都經略司代朕善為撫慰,不要寒薄了功臣。”
朝中所有人心底都暗暗震驚,不是為了趙頊的決定,而是為了蔡京!
此子寥寥數語,竟然就讓劉昌祚逆風翻盤!
蔡京云淡風輕地斂手躬身:“臣,遵旨。”
進入十月,宋夏間的戰事突然平息了下來。
夏人已經撤退到了靈州死守,宋人繼續鞏固應理、鳴沙、耀德、鹽州。
雙方中間,相隔了三百里的旱海,夏人不敢出擊,而宋人也停下了進攻的步伐,開始消化鞏固已經取得的戰果。
六路都經略司在四個橋頭堡后面,還設置了蘭州、韋州、夏州三個后勤大基地。
蘭州和夏州都有煤礦,其中夏州的煤礦品味極高,還有夏人的鐵冶。
除了祁連鐵,夏州鐵也是夏人重要的兵器來源。
夏州本是古五原縣,五原水草豐美不說,還有傳統的四大鹽池。
其中烏池白池所產的鹽,一直就是這個時代食鹽中的上品,就算是到明代,這里都是重要的產鹽區,漢人在此地用鹽與少數民族交換馬匹,因而得了個漂亮的名字——花馬池。
整個河套最精華之地,已經被蘇油盡數收復,夏人所剩下的,就是三百里旱海戈壁,以及戈壁外黃河東岸孤零零的靈州,和對岸的興慶府。
興慶府北面,是大面積的河渠耕地,耕地以北,就是漠北大草原。
旱海南邊的平川之地,利于車輛行動,蘇油事先準備的數千輛四輪廂車終于派上了用場。
無數的物資,從商州、興洛倉、鄭州匯集到渭州,然后通過寧夏城、蕭關,隨后抵達韋州,之后沿著橫山北麓的平野,向西運往蘭州,向東運往宥州,夏州。
而蘭州的牛羊,夏州的鹽鐵,同樣通過這種方式,源源不斷地輸入大宋。
物資的調配是瘋狂的,蘇油奏請趙頊,火線提拔了在陜西路轉運司表現亮眼的畢仲游,專門負責四十萬大軍的物資調配。
唯一一處蘇油不用管的地方,就是王中正河東軍一路。
王姥姥的大名,已經讓曲野、葭蘆、明堂三川的漢蕃又愛又怕。
軍功也有了,好處也撈了,恩威廣布三川。
斬首八萬余級,安撫五十萬蕃戶的大功,已經讓王姥姥可以躺在功勞簿上吃一輩子。
用蕃人們的話說,王太尉貪歸貪,但是分地分糧,真的不含糊!
如今的老百姓要求不高,只要你能讓我吃飽穿暖,你就是青天大老爺。只要你不貪到我的頭上,你同樣還是青天大老爺!
這一點上王姥姥還是分得很清的,地跟糧他又帶不走,所以發得也大方。
因此在三川百姓中的口碑非常不錯——王姥姥多慈祥的人啊,對俺們好,對佛祖也虔誠,虔誠到一見到寺廟中那些金銀佛像法器,都要抱回家供奉的程度……
而且聽說沒?最近王姥姥還改吃素了……
說實話,王中正對自己為什么立了這么大的功勞,為什么得到這么好的名聲,到現在都還有些懵逼。
陛下給自己的河東十二將,是根本靠不住的,唯一的用處就是趁種五干掉八萬夏軍之后,跟在屁股后邊撿現成。
然后涪國公說大宋要宣揚仁政,給他傳了六字真言,說只要照此辦理,你王姥姥以后就是曲野河南的萬家生佛,死了都要變城隍爺爺那種。
果然,六字真言一出,苦哈哈們立刻就打起了翻天印,讓自己撿了第二次現成。
結果地不夠分了,自己貪污的大坑也還沒能填上,王姥姥便打起了和苦哈哈們合作的主意。
結果苦哈哈們的踴躍程度遠超他的想象,加上種五那黑心冒煙的毒計,葭蘆川邊一把大火,燒出了五十萬蕃人的朗朗青天!
這詞兒可不是王姥姥給自己臉上貼金,這是朝廷派遣石得一下來調查王中正殺良冒功一案,之后對朝廷奏報中的原話!
當然,石得一也不是白干,回京的時候,拉了五輛廂車。
傳聞是石得一也信佛,車里是他在石州購置的佛像。
什么材質不清楚,反正看那車轍印子,真特娘的沉!
王中正對蘇油提前給他通氣還是非常感謝的,特意寫了一封信問敬愛的涪國公,為什么這次征討如此順利?難道我就是傳說中的福將?
蘇油收到信也有些無語,回信說也許……或者……因為……你特么信佛?
十月庚辰,詔書抵達,從蘇油所請,分新得地為三路。
以蘭州為治所的河西路,以韋州為治所的靈武路,還有以銀城為治所的三川,九原路。
三路轉運使,都是名臣。
河西路為蘇油的四川老鄉,征交趾的時候打過交道的龍圖閣直學士,原知慶州趙禼。
九原路為原知秦州、端明殿學士曾孝寬。
蘇油所在靈武路,則是原知河中府,天章閣待制范純仁。
三個人的履歷都不簡單。
其中趙禼和范純仁都知過慶州,按照宋代不成文的規矩,知過成都懂經濟,后續進步入三司;知過慶州懂軍事,后續進步入樞密。
曾孝寬倒是沒有知過慶州,但是他當過樞密都承旨,僉書樞密院事。是大宋以文官擔任樞密都承旨一職的第一人。
可以說三人都是上馬可管軍,下馬可安民的干臣。
范純仁是范仲淹之后,曾孝寬是曾公亮之后。
范純仁和趙禼還有在陜西任職的經歷,趙禼還曾經管理過郭逵的幕府,當時整個陜西的大局都是他在謀劃,對橫山青唐一帶邊情非常熟悉。
王中正現在就在禿尾河邊上新修的碼頭等人。
一輛輕便四輪馬車從南邊行來,車前車后打著七十人的儀仗,車到了渡口停下,從上面下來了一個身穿紅色官袍的胖胖老者。
王中正趕緊上前拜見:“中正見過曾公。”
曾孝寬一點好臉色沒給王中正:“大家呼官職吧,太尉這一把火,可是把動靜鬧大了。石得一的調查報告,呵呵呵,花了不少銀子吧?”
王中正本來有心辯解兩句,然而曾孝寬并不給他機會,看著對岸:“河岸是黑的,怎么連路也是黑的?”
王中正蹲下身子,從地里摳出一塊黑色的物體:“運帥你看,這些都是煤。”
曾孝寬“哦”了一聲:“煤礦在哪里?”
王中正笑道:“就在銀城,那里還產赤鐵。運帥,原來唐代古麟州附近,有大礦,諒祚將這塊地送給官家,這生意可虧大了。”
曾孝寬冷哼一聲:“三川之地,南衛關中,北屏河套,左扼晉陽之險,右持靈夏之沖。不是他送與不送,而是我遲早要取。”
“對!”王中正笑道:“還要改發易服,興行漢制!”
曾孝寬臉色好看了一些:“走,去看看碼頭。”
碼頭邊上是石頭圍起來的矮墻,約莫一人來高,這樣的矮墻沿著河邊的坡地向上壘砌,就跟梯田有些類似。
不過梯田里邊不是水土稻谷,全是從銀城拉到這里的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