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六十九章分割財產 南通巷金融街,皇宋銀行總部。
金融街的富貴,在皇宋銀行成立之前就已經是大宋頂級所在,而皇宋銀行成立之后,很快成了南通巷最豪華的建筑。
通體鋼筋混凝土結構,外墻以拋光成鏡面的豬肝紅色花崗石裝飾,透亮菱形窗格的落地大玻璃窗,趙頊飛白題詞的巨大匾額,兩側高近兩米的黃銅貔貅,赤銅銀環的大門,白底黑花的大理石內裝,棗木柜臺,身著統一綢袍,胸前佩戴著金銀銅區分職務的等級胸牌的職事人員,無一不彰顯著大宋最高金融機構的氣派。
蘇油正在三層大會議室舉行會議。
蘇油要將名下財產轉移到皇宋慈善基金,同時要將四通產業分割給宗室、權貴、各級股東、合作伙伴,無疑是一場浩大的財務工程。
這是有史以來最大一宗財產分割案,到了千年以后,曾經有著名的經濟學家在論文里寫到,如果以其實際價值來定義的話,元豐八年四通商號的財產分割,相當于分割了那個時候全世界商業財富總和的一半左右。
直到千年之后,也沒有任何一樁企業分拆案例能與之相比。
即便四通各項產業的資產、產權、收益、稅務、債務、關聯關系,在新式記賬法和財務管理法下算得上比較“明晰”,但是也是一項堪稱浩大的分蛋糕行動。
蘇油作為政府的代表,具有這場行動的最高權限;石富作為董事長,帶領董事會作為實際責任人;皇宋銀行全程配合賬務清理。
皇宋銀行大會議室,蘇油坐在趙頊畫像前的主席位置上,拍了拍身前厚厚的方案“東西就在這里,整整價值四億貫。”
“所以不要說太皇太后對宗室和勛戚不夠厚道,要知道給全體官員們的賞給,不過一百萬貫而已。”
“現在蒙太皇太后和陛下隆恩,秉承先帝遺意,將之分割給各家。”
“這些都是能夠生金蛋的母雞,以前都是四通圈在一起養,現在四通將這些都清理了出來。”
“也就是說,這些母雞已經養大了,能下蛋了,各家愿意養的,可以領回家去自己養。”
董事會成員們都發出了低低的笑聲。
蘇油敲了敲小木錘,示意大家安靜,繼續說道“記住,這是皇家的恩典,也是各位發展產業的機會,因此不要在我面前叫什么苦,提什么多余的條件。”
“比如依法經營,按章納稅這一條,是鐵打的規矩。”
“今后皇家的產業,會收縮到金融和軍工,以及和國計民生息息相關的產業上,除了皇宋銀行,還有皇家造幣廠、皇家兵工廠、皇家造船廠、皇家郵驛局、皇家電報局、皇家鐵路局。”
“除此以外,四通海貿司、勘探司暫時不予拆分,這部分資產獨立劃分出來,按照各家持股份比例分紅,而經營權,將交給新成立的四通投資局,進行管理。”
“而其余產業,悉數拆分,以評估產值的五成為基數,進行標價拍賣!”
“各家股東,可以以原四通股份為抵押,通過皇宋銀行貸出參拍資金額度,用于競拍自身樂意從事的產業。”
“為了避嫌,我本人,以及我的夫人,決意將我們在四通的股份,全數捐獻給皇家慈善基金。”
“奉太皇太后旨意,高家、荊王、揚王,同樣不得參與此次股權置換拍賣。”
“說白了,這就是一次四通金融體系內的重大資產置換和調整,目的是發揮參與各家的自主性,獨立性和積極性。”
“大宋皇室培養扶持了大家這么多年,如今,到了撒手放大家飛騰的時候了!”
會議室里響起了長久而激烈的掌聲,如今大家對這種文雅的喝彩方式已經習慣了。
雖然肉爛了在鍋里,但是蜀國公犧牲自己的利益,為大家爭取到了這次重大轉型機會,都是心中佩服。
各家都有信心,在自己熟悉的產業當中,一定能夠得到比過于穩健保守的四通更快更好的發展。
七月,甲辰,從司馬光奏,天下并罷保甲、保馬、市易三法。
而民間因保馬法所蓄養的馬匹,司馬光乞揀擇勾狀,遵從百姓個人意愿,愿意售馬的,太仆寺量給價錢,分配兩騏驥院。
蔡確、章惇等執奏不行。
的確不行,如司馬光之法,最多只能解決汴京附近的問題,而解決不了全國性的問題。
最后蘇油上書,正好皇家要整頓四通商務,其中皇家郵驛局又正好需要添置大量馬匹,這個單,只能、剛好,可以讓皇家來買。
對于高滔滔來說,這一把明顯是虧本生意,大宋民間所養的馬匹,用作驛馬,比從河西直接購進,品質上差了不是一星半點。
而高滔滔此刻對蘇油當年的預見性也非常佩服。
幸好當年保馬法推出的時候,蘇油建議趙頊玩了一把逐年減值、損傷保險,否則現在損失更加巨大。
保馬法受害最重的地區,在北方,也幸好當年蘇油在陜西陽奉陰違,在京中也通過大力刺激交通,好歹保住了基本盤。
因此雖然說起來是全國性廢法,實際操作主要就在一個河北。
而河北對馬匹的需求量一直不小,地勢平曠買了也不至于廢置,即便如此,皇家郵驛局也耗費了幾十萬貫,才辦好了這件事兒。
收集到的很多民間馬匹,還得要先送到相州馬場調理淘汰。
這件事情的整個處理過程,讓高滔滔對“舊時代”的“惡法”,更加深惡痛絕。
高滔滔不高興了,就想要處置幾個人來泄憤。
正好第一批求直言的成果下來了,告狀的臣僚民庶,應詔言新法不便者,高達數千人。
司馬光奏“乞降付三省,委執政看詳,擇其可取者用黃紙簽出再進,或留置左右,或降付有司施行。”
詔從之。并且要求對于民憤極大的官員,立案!派遣使臣核查!
蘇油立刻上書,查可以,歸大理寺或者提刑司,不能是臺諫。
司馬光立刻推薦黃廉。
黃廉是老臺諫,以風骨稱聞,正好如今轉職做了京東路提刑使,司馬光建議高滔滔用他,既符合制度,又熟悉規則。
詔從之。
蘇油都不由得感慨,司馬光搞這個是真專業,這下連他都挑不出來毛病了。
丁亥,一封經過三次修改的詔書,終于宣示內外 “朕初攬庶政,郁于大道,夙夜祗畏,懼無以章先帝之休烈,而安輯天下之民。
永惟古之王者,御治之始,必明目達聰,以防壅蔽。
《詩》不云乎‘訪予落止。’此成王所以求助而群臣所以進戒,上下交儆,以遂文武之功,朕甚慕焉。
應中外臣僚及民庶,并許實封直言朝政闕失,民間疾苦,在京于登聞鼓、檢院投進,在外于所屬州軍驛以置聞。
朕將親覽,以考求其中而施之。”
議者猶以為三年無改于父之道,司馬光和呂公著這一次予以了嚴正的駁斥,在蘇油的提醒下,牢牢把握住了“先王之道”的正確解釋權。
改政于正,歸法于良,正是先帝自安石相公去相,獨攬朝政以來,孜孜不倦的追求!
證據?證據多的是!
這又是蘇油萬年老茍帶來的好處了。
蘇油的奏章,從來都不是“陛下你應該怎樣怎樣”的格式,而是“致君堯舜”模式。
“臣這里遇到了什么什么問題……問題的原因大致應該如下一二三四五……臣覺得是不是可以嘗試一下這樣解決方案甲,方案乙,方案丙……陛下明睿,煩請降敕,臣也好奉旨躬行。”
而趙頊的回復一般都是“嗯,國公考慮得真細,朕覺得吧,方案乙看著就不錯,國公先試試看,記得反饋效果給我,不行咱們再及時調整……”
這樣的例子舉不勝舉,雖然多數都發生在蘇油曾經治理過的地區,但是卻不妨礙呂公著現在拿出來說事兒——看看!研究蜀國公在外路和朝廷之間的公文來往,那些改良措施,一直就是先帝的本意嘛!
“于是眾議乃息。”
丙午,遼遣使來吊祭。
遼國如今鴿派當政,與大宋處于“蜜月期”。
傳聞耶律洪基得知南朝司馬光、呂公著、蘇油入朝,曾經嚴肅地告誡臣下“今南朝賢臣主政,慎勿生事。”
而此次遼使除了致哀,還有一系列的事務要與大宋“商議”。
說白了,就是想利用大宋國喪,拿一筆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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