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一十章琉璃珠 趙孝奕可見不得漏勺現在這副“探花模樣”,當年在理工學院大家一起撅著屁股掏蟋蟀、拍紙豆腐、折飛鳶、拿放大鏡燒螞蟻,對著太陽噴水看彩虹……
哪次不是你娃搞出來的花樣,現在跟我面前裝什么大尾巴狼呢?!
也嬉皮笑臉地拱手:“哥哥這是求告上子衡這市舶司門了。”
漏勺揮手,一臉鄙夷:“劉公是我上司,又是我素來崇仰的人,我當然得如對大賓。可你我乃理工學院的同窗,小時候大家一起撅著屁股掏蟋蟀、拍紙豆腐、折飛鳶、拿放大鏡燒螞蟻,對著太陽噴水看彩虹,哪次少得了你?現在跟我面前裝什么大尾巴狼呢?!”
趙孝奕目瞪口呆,我去老子給你留面子沒說出來,你狗日搶過去倒打一耙,還把我的嘴堵上了!
文官們黑心不要臉的本事,漏勺你現在可是玩得溜熟了啊?!
苦笑道:“是這樣的,這次遠航金甕城,還帶了科考隊,聽說大西州的昆侖人什么都不稀罕,就稀罕彩色珠子,這不廣州現在就這玩意兒多,子衡你給哥哥我搞點。”
漏勺問道:“玻璃的琉璃的?”
“琉璃的,玻璃的反倒不喜歡了。”
漏勺覺得莫名其妙:“這啥毛病?”
趙孝奕無奈:“我也不知道啊,或許……日頭曬的?”
漏勺對老朋友有些擔心了:“節度你怎么攬上了這差遣?”
趙孝奕搖頭:“以前覺得自己雖然跟十三叔祖,邵先生沒法比,可和扁罐哥、十七叔卻差不了多少,在宋城待了兩年,才發現自己不過是井底之蛙,連平正盛都差著老遠。”
“這次遠航,我跟太皇太后求懇,怎么都要出去看看,讀千卷書的時候已經錯過了,行萬里路總還是辦得到的。”
漏勺說道:“節度既有此志,愚弟也不能阻攔,不過事情咱得準備妥當。”
“來到廣州兩年多,愚弟對于一些航海的意外,熱帶的病癥還是采訪過的,有幾樣東西須得準備妥當。”
趙孝奕摸出本本來:“兄弟你說。”
漏勺說道:“縫紉機、帆布、纜繩、金雞納霜、楊枝素、碘酒、白藥。”
“對了,有個東西一定要帶上。”
“什么東西?”
“消色粉,本來是為了制備增加炸藥威力的物質,強氧化劑氯酸鉀的副產品。”
“后來沈存中發現氯化塔尾氣用消石灰乳吸收之后,除了能夠給紙張、織品、油脂等脫色,之后皇家醫學院還發現這東西還具有非常良好的消毒殺菌作用,不過用量得控制好。”
趙孝奕大喜:“航海最怕淡水敗壞,這可解決大麻煩了!”
漏勺說道:“別的哥哥也用不著我指點了,廣州現在也在大搞船舶修理制造,物資交換,這些都有。哥哥有什么需要盡管跟我說,我都給你準備起來。”
趙孝奕這下開心了:“那我可就獅子大開口了,都要!”
這時候努爾馬端著一大盤子豬兒粑出來,漏勺笑道:“那我們吃過飯,就去琉璃作坊看看?明公可得嘗嘗這個,豬兒粑要不是剛熏出來的火腌肉做的,可總會差點味道。”
吃過一頓美美的豬兒粑,漏勺請趙孝奕和劉摯去巡視琉璃坊。
劉摯生活簡樸,平時對這些東西興趣本來不大,不過如今成了地方官,對這讓廣州城興旺發達的產業就不能不上心了。
琉璃坊在汴京城剛剛興建的時候,在老百姓嘴里還加了一個寶字,稱作琉璃寶坊,這名字至今都還在用,那可是讓皇家“日入千緡”的產業。
劉摯是抱著探訪寶貝的心理過來的,結果一看大失所望。
琉璃珠子的制造,實在是太簡單了。
制作琉璃珠子的工匠,叫做“燈工”,因為他們的身前都有一盞噴燈。
用金屬桿蘸一種琉璃料旋轉,拿光滑的平板將玻璃料壓成包裹在金屬桿上的圓柱,這就是底珠胚子。
然后拿另一色的玻璃絲在噴燈操作,轉動底珠胚子,將變軟的玻璃絲纏到胚子上,就得到絞絲胚子。
在撒上點小玻璃珠在半熔的胚子上,在噴燈下繼續旋轉胚桿,用金屬片再次壓成圓柱,就得到了帶眼絞絲胚子。
再用帶一排半圓齒的金屬片壓上旋轉的胚桿,就得到琉璃珠子了。
之后將珠子用鐵片切下,再用噴燈將孔道兩邊尖利的裂口噴熔變得圓滑,就得到成品。
說白了,這就是最原始最簡單的琉璃加工工藝,在廣州琉璃坊老師傅嘴里,這個玩意兒離“學徒工”都還差了十萬八千里,甚至都懶得管工人們,任由他們發揮創意,做出來的珠子,當然也就五花八門,什么花色的都有。
劉摯感到自己受到了沉重打擊,家中老妻信佛,兒子曾經花了五十貫錢,在大相國寺買過一串琉璃佛珠孝敬老母,自己認為太過奢侈,對兒子行了家法,導致老妻半個月沒搭理自己。
天地良心,那個時候自己初入翰林,月俸剛過百貫,比在皇宋銀行辦差的兒子,薪俸差了三四倍。
但是兒子的錢也是錢,五十貫可真是讓他心痛了好久。
現在算是明白了,無怪蘇明潤視錢財如糞土,任上公使錢都懶得碰,全丟給副手處理……
真正的點石成金!他能缺錢嗎他?!
再看向跟老匠人交代事宜的漏勺,聽說這娃也是個小財神。
比如炸過糖油果子的焦糖漿,漏勺也會將之撈出來,加上茶坑特產的陳皮絲和黃姜絲,做成陳皮焦糖和黃姜焦糖,發明出兩種大受歡迎的糖果。
還有叉燒肉,方知味到晚上賣不完的,漏勺會讓伙夫將之切碎,澆上鹵汁芡料和成餡,蒸成帶裂口的包子。
劉摯看著年紀才十八歲的漏勺,自己和蔣之奇不在的時候,這娃不但將一路政務料理得明明白白,還有時間跑去茶坑休沐殺年豬?!
雖然是四處巡視本來就是轉運司的正職,但是……這是不是也太輕松了點?
嗯……廣南東路,好地方啊,自己致仕的最后一站,走寬了……
大名府,肥鄉,吳家莊。
一隊快馬從村口奔馳而過,就聽吳從之長聲大笑:“老天都給仙卿面子,一來就下了幾天雪,野獸們都要下山了,此次圍獵制定好收成!”
石薇一身羽絨獵裝,戴著口罩,馬前一邊是連機銃,一邊是兩石四斗的強弓,身后帶了三個箭囊,也在飛馳,臀部都離開了鞍韉,足見興奮。
石薇身后,則是程岳、扁罐、還有回來休沐的吳恂,也是全副武裝。
后面跟著的還有一隊弓箭社的子弟。
蘇油正由辛娘、畢觀陪同著在莊子散步,在敞壩邊上看娃子們溜冰,拉冰橇,抽陀螺。見到獵隊呼嘯而過,不禁好笑:“我家夫人這幾年拘得狠了,讓老吳組織一次圍獵算作松快,辛娘莫怪。”
辛娘微笑道:“好像老吳更興奮,大年節里跑百里外的山里去打獵,這不是遭罪嗎?!”
蘇油笑道:“辛娘啊,就跟你繡繡品,一定要將最細的蘇家絲線,還要分拆成六股來用一樣,可不也是遭罪嗎?”
辛娘不禁搖頭失笑:“這……還真是各有拘執念了。”
蘇油說道:“所以啊,蜀中有句老話,‘要得公道,打個顛倒’,都多站在對方的立場上去考慮考慮,夫妻之間,就會和諧了。”
說完看著茫茫一片潔白的田野:“遼國的旱情,應該解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