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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二百三十九 洛陽城里已經沒有了曹洪的位置

  短短幾天經歷人生大悲大喜和絕望之后的希望的曹洪,好像看開了不少事情。

  錢也不在乎了,土地也不聞不問了,財產什么的都可以放棄了,不要了。

  他和家人一起回到府上收拾了一些被允許帶走的衣物、書本,自己親自上包裝箱,送上大車,整頓了大半天。

  然后和趕來相見的曹仁、曹純和曹操相見,四人聚在一起,執手相看淚眼,無語凝噎。

  “子廉,你接下來有何打算?”

  剛趕回來不久的曹仁握著曹洪的手詢問。

  “還能怎么打算?回家鄉吧,離開了洛陽無處安身的人,只有在家鄉還能生活。”

  曹洪苦笑著搖了搖頭:“蒙陛下恩典,太子相救,我這條命算是保住了,家人也保全了,還留了一份祖產,現在什么也不敢奢求,能回到家鄉和家人一起守著祖產過日子,就心滿意足了。”

  曹仁無話可說,曹純和曹操也無話可說。

  曹洪又開口道:“我知道你們不方便去見伯瑤,我就無所謂了,我會去看看他,然后,我就回家鄉了,今后若有機會,咱們還能在家鄉見到,接下來,我的日子就好過多了,無事一身輕,什么事情都煩不到我了。”

  曹洪看上去還有點輕松的樣子,談笑間對于未來輕松的日子頗為向往。

  當然,他不能像曹仁這樣真正過著夢想般的日子了。

  盡管如此,他的生活也不會很差,畢竟他還是個土財主,家鄉的祖產足夠他過安穩富足的生活,一輩子的富家翁想必也是很多人的夢想追求。

  曹仁和曹純便不再說話,只是嘆息。

  曹操上前,握著曹洪的手,好一會兒才說出一句話來。

  “幫我們一起,謝謝伯瑤。”

  “我會的。”

  告別三曹,曹洪便領著家人的車隊,一路慢悠悠的往郭瑾現在所居住的河南尹府邸前進。

  抵達河南尹府邸的時候,河南尹府邸大門緊閉,曹洪親自下車上前叩門,不一會兒,一個府中小吏過來開門。

  “閣下是?”

  “罪人曹洪,特來感謝河南尹救命之恩。”

  曹洪頗為謙卑的行了一禮。

  小吏一愣,忙回禮。

  “我去匯報。”

  “勞駕。”

  小吏急匆匆的往府內去,不一會兒,身著素服的蔡婉來了。

  “罪人曹洪,拜見太子妃。”

  曹洪連忙下拜。

  蔡婉神色如常,伸手虛扶。

  “曹公不必多禮,太子殿下有傷在身,不甚體面,實在不便見客,曹公請回吧。”

  曹洪張張嘴,到底沒說出想見他的話來。

  傷的那個位置,的確不便見客。

  “既如此,罪人便不耽誤太子殿下休息了,愿太子殿下早日康復。”

  “太子殿下只是受了皮肉之苦,并未傷筋動骨,只需臥床月余,便能安康,曹公無需掛懷,太子殿下還說了,救曹公,是他自己的選擇,是他自己做出的決定,希望曹公不要感到愧疚,否則他會內心不安。”

  曹洪抿著嘴唇,后退幾步,向著蔡婉深深一禮,然后高聲呼喊,將自己的家人全部喊下了馬車。

  “曹公,這是?”

  蔡婉有些驚訝。

  曹洪正色道:“太子殿下救命之恩,罪人戴罪之身,無以為報,惟愿太子殿下早日安康,罪人即使在千里之外,也會為太子殿下祈福!”

  說罷,曹洪率領家人一起跪下,向著河南尹府邸叩首三次。

  蔡婉沒有阻攔,代替郭瑾受下了這叩首。

  然后看著曹洪帶著家人上了馬車,無比蕭索的向著東邊的位置離去。

  洛陽城里已經沒有了曹洪的位置,他的歸宿就是譙縣老家。

  從哪里開始,就在哪里結束,兜兜轉轉二十年,曹洪繼曹仁之后,第二個回到了夢開始的地方。

  一別二十載,家鄉的人和物,還和當年一樣嗎?

  曹洪的心中多少懷著些慶幸和期待,對于未來的生活懷抱著期待。

  目送曹洪一家離去,蔡婉微微嘆了口氣,讓小吏關上府門,回到了郭瑾的身邊。

  郭瑾正在面色略有些蒼白的趴在床上一動不動。

  “子廉叔父已經離開了。”

  蔡婉坐在了床邊,細心的為郭瑾撩起了鬢邊的幾根碎發。

  郭瑾一動不動,只是眼睛眨了眨。

  “離開好啊,離開了,就能離開洛陽這個大漩渦,遠離爭斗,遠離風險,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和他沒有關系了,多好。”

  蔡婉不關心這些,蔡婉只在意郭瑾的傷勢什么時候才能康復。

  “父親未免也太狠心了,整整三十杖,那得有多疼啊……”

  傷在郭瑾身上,但是蔡婉心中的疼痛一點兒也不比郭瑾身上的疼痛要少。

  “誰讓我忤逆了父親的決定呢?父親是皇帝,被人忤逆,難道還能忍氣吞聲嗎?而且到最后,父親也還是饒過了子廉叔父,究其根本,我成了。”

  郭瑾廢力的扯著嘴角笑了笑:“父親到底是一國之君,不做點什么就直接聽了我的,豈不是讓人笑話?”

  “讓人笑話難道比親生兒子更重要嗎?”

  蔡婉不理解。

  郭瑾只是笑笑,不說什么。

  對皇帝來說,還真就沒什么比自己的威嚴更重要的事情。

  皇帝不能示弱于人。

  蔡婉不需要理解。

  只要能達到這個效果就好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不管是被打還是被罵,亦或是被貶斥,都不重要。

  郭瑾屁股上的傷雖然上了藥止住了血,但是要等恢復,還是需要不少時日,這段時日,他只能趴在床上。

  等精神稍微好一點,已經過去了三天,他便開始趴在床上處理一些之前堆積的河南尹的政務,努力不把政務拉下。

  這樣又過了五六天,屁股上的傷口基本上愈合的七七八八,稍微能動彈動彈,華佗親自來給他看病,診治屁股,說再過個三五天,郭瑾就可以試著下床走動走動了。

  這些天里,河南尹府邸之外,還是一樣的風起云涌。

  只是皇帝懲治官員的烈度似乎有所降低。

  之前的那一系列的大案之中所犯事的那些官員,除了曹洪之外,其余的那些犯事官員倒也沒死掉,而是被罷職,抄沒家產,遷移到別郡生活,不準回原籍,還禁錮三代人不準科舉。

  雖然下場一樣不好,但是終究沒死掉,不說日后生活如何,洛陽城里到底不見了血腥味兒。

  也不知道是不是郭瑾被揍了三十杖的事情刺激到了皇帝,皇帝下手沒有之前那么兇狠了。

  剩下的官員們稍稍松了口氣,覺得壓在他們腦袋上的皇權也沒有之前那么沉重了。

  就是不知道郭瑾的傷勢好了沒有。

  官員們誰也不敢去看望郭瑾,靠著一些小道消息,得知郭瑾的傷勢恢復的不錯,便悄悄流傳著,得知的人都倍感欣慰。

  他們期待郭瑾傷勢恢復,重新工作的那一天。

  皇帝看來真的非常重視皇太子,盡管產生沖突,卻依然保持著太子的一切權位,沒有廢立太子的跡象,如此,則朝廷的基本局面就能穩住,不至于產生大規模動蕩。

  時間來到了延德九年十二月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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