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著充分的想法和額行動力,然而對于郭瑾來說,變更制度要么需要合適的理由和借口,要么需要有人為他背書——
比如制度的創立者郭鵬發話,可以這樣做。
然而郭鵬已經是太上皇了,不太適合直接站出來發話。
更別說他自己也不愿意,而是想要把這個難題丟給郭瑾去解決,鍛煉他作為皇帝的能力。
郭瑾也知道,這是鍛煉能力的機會,所以也不打算借助郭鵬的威望,他打算依靠自己。
依靠自己,自己手上又有什么牌可以打出來,可以變更父親留下的軍事制度呢?
思來想去,郭瑾忽然眼前一亮。
變更制度往往會被認為是挑戰性的刪改,是對老皇帝留下來的制度的破壞行動,對于繼位初期沒什么威望的新皇帝來說,貿然變更制度,會引起群臣的不滿和不安。
威望不足地位尚且不穩定的情況下貿然這樣做是不妥當的。
而且郭瑾覺得自己沒有必要破壞郭鵬留下的制度。
這個制度是個好制度,可以繼續運行下去,他只是需要在這個制度上做一些增添。
我不刪減,我增添,這樣的話,你們還能說什么?
你們能覺得我是在破壞老皇帝留下的制度嗎?
顯然是不能。
郭瑾思考一番,覺得如果要這樣做,需要一個很好的契機。
而此次趙云出擊是一個很好的借口,只要趙云獲得大勝歸來,他就能順勢一波操作把自己的目的達到了。
現在就看趙云的出擊效果如何了。
郭瑾如此期待著。
郭鵬在洛陽城里給一幫學究開大課講解格物學培養老師的時候,趙云正率領兩萬鐵騎在魏國的土地上狂奔。
為了盡快抵達作戰區域,減少時間損耗,趙云向兵部申請了漠州和平州騎兵使用的口糧,也就是肉干和奶酪。
肉干和奶酪這種高級騎兵口糧制作起來成本很高,不是一般軍隊可以隨便裝備的,一般只在漠州和平州兩地發放這種口糧。
趙云提出申請,表示為了加快速度趕路,盡量早一點的結束戰爭,得到了兵部的認可。
兵部尚書陳宮親自批復了趙云的申請,予以同意,打開倉儲調出大量的奶酪和肉干撥付給西征軍。
利用這兩種高熱量便攜帶的口糧,可以極大地加快騎兵行進的速度,可以大大減少中途停留下來埋鍋造飯的次數,加上沿途郡縣提供的部分給養,趙云領軍飛一般的前進。
一個月的時間,趙云火速抵達了北庭都護府所在地,見到了北庭都護府都護諸葛亮和北庭都護府守備軍指揮使張飛。
張飛和趙云是老熟人了。
當年先后加入郭鵬的軍隊,其實也就是腳前腳后,但是張飛現在只是一介指揮使,而趙云已經是中央衛軍主帥了。
有些人覺得這些老資格將領分出地位高下的原因是因為他們出身不同。
趙云一開始就是郭鵬的部下,張飛和關羽則是劉備的部下,劉備死后才跟隨郭鵬。
雖然么多年過去了,張飛和關羽都記不清劉備長什么模樣,甚至關于和劉備度過的那些日子的回憶都漸漸模糊了。
但是他們終究不能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元從。
話是這樣說,但是郭鵬并沒有這樣看待他們,只是單純的覺得他們的能力上和態度上有所差異,所以趙云才是地位最高的那個。
在他的培養下,趙云足以在必要情況下指揮一支大軍發起戰略進攻,并且圓滿完成任務。
關羽也可以,但是關羽不擅長和同僚處理關系,軍中關系不好,難以指揮真正重要的戰略行動,中途容易出岔子。
張飛就更別說了,讓他帶著大軍執行戰略任務,那是純粹的自殺行為。
他就適合帶領一萬人的騎兵自由行動,在大草原上縱橫馳騁撒歡了的跑,然后他就能把敵人折騰的要死要活。
低配不完全版的霍去病。
遇到戰事,郭鵬肯定首先考慮趙云,然后才是其他人,所以他們的地位上自然有所不同。
只是資歷的確是老,和諸曹夏侯一個時期的老人。
張飛或許不服其他人,但是一看是趙云來做主帥,他也沒什么好說的,趙云打一開始地位就在他之上,接受他的指揮也沒什么不好。
只要有仗可打。
“子龍啊,別的我就不說了,不管怎樣講,這一次,先鋒我來做,我來幫你開路,打野戰也交給我,我來打,至于攻城戰我絕對不參合,你盡管讓其他人去攻城,怎么樣?”
張飛一上來就和趙云套近乎,覺得套波近乎可以撈到這個美差。
他只想痛痛快快和敵人正面交手,用最兇悍強勢的方式碾壓過去,和敵人正面相沖,在廣闊的草地上對沖,把敵人全部擊敗。
至于那種非常無聊的攻城戰實在是無趣,包圍來包圍去,怎么打就打不進去,磨磨蹭蹭的,一點都不痛快。
趙云哪里不明白張飛的意思呢?
“益德,你可別說我不關照你,這一次我做主帥,也是有任務的,而且此番參戰將領又不是只有你一人,野戰全讓你來打,其他人不會有意見嗎?”
張飛擺了擺手。
“當年,康居國那個主帥帶著三萬兵來打我,我就一萬騎兵沖過去,正面擊潰了他!我有作戰經驗,其他人沒有,這是其他人不能和我比的,我熟悉康居人啊。”
張飛試圖爭取。
趙云笑了笑,搖了搖頭。
“太上皇告訴過我,為帥之道,在于一碗水端平,不能厚此薄彼,益德,你我雖是舊識,我依然不能為你破例,否則我就不配作主帥,就辜負了陛下的信任和托付。”
趙云一下子把這個問題上升到了忠誠層面,張飛頓時就老大的不樂意了。
“子龍,問你要個先鋒的位置,你怎么都能扯到陛下和太上皇身上?”
“這不是小事,事關戰局,都是大事,益德,你若不滿,戰后盡管上表給陛下,但是此時,你是我的部下,若不聽命,我不饒你。”
趙云嚴肅的表示道。
這下子張飛就有點小害怕了。
趙云資歷比他深厚,也是郭鵬更加信任的將軍,現在更是郭瑾的家里人,和皇家沾親帶故的,可不是他張某人能得罪的起的。
于是張飛只好低下他那顆碩大的腦袋,一臉沮喪。
“好吧好吧,你說什么我都聽你的,全都聽你的,可以了吧?”
“這就對了。”
趙云成功制服了想要鬧事的張飛,看的身邊的那群年輕將領心有戚戚。
張飛的大名他們是久有耳聞,著名的不打仗會死星人,請戰表奏一封一封的遞,傳說太上皇看到他的表奏就頭疼不已,難以應對,可想而知此人的難纏之處。
但是他最難纏的還不是這些,而是他的老資歷,資歷太老,所以一般將領就算是后起之秀都不敢對他齜牙咧嘴。
曹仁退休之后,整個西域軍界更沒有人能制住他,那是真的不安分。
趙云對于張飛的折騰也略有耳聞,便苦笑不止。
“益德,你也五十多歲了,怎么總是那么暴躁不安呢?咱們都不年輕了,不應該稍微收斂一些,頤養天年,修身養性,或者干脆到首陽山講武堂帶帶年輕人,把自己的本領傳授給年輕人嗎?”
趙云試圖勸說張飛安穩一些。
張飛一聽這話就連連搖頭。
“子龍,張益德這輩子只能死在戰場上,不能死在其他地方,死在任何其他地方都是對張益德的侮辱。”
“為何?”
“不為何,張益德就是喜歡打仗。”
張飛深吸了一口氣:“子龍,只有在戰場上,我才能感覺自己是活著的,縱馬奔馳的時候,我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有使不完的力氣,別說我五十歲,我只覺得我現在還和二十歲的時候一樣!”
張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展示了一下自己壯實的肌肉,又說道:“我現在每天還能吃一桶飯,吃三斤肉,上馬沖鋒,彎弓搭箭,根本不是難題!你要這樣的我退出戰場去當什么老學究,那不是在要我命嗎?”
“益德,這怎么是要你命呢?你本來就不年輕了,不能強裝年輕,你看你,鬢角都白了。”
趙云指了指張飛泛白的鬢角。
張飛根本不在乎。
“只要還能站著,我就要站著,除非我的腿斷了,否則,我絕不坐著!躺著!子龍,你別勸我了,我跟你說,就兩個字,沒用,老張就是喜歡打仗,天生就該打仗!”
“那若有朝一日沒有仗能打了呢?”
“不可能,人多貪婪,只要有人,就不可能沒仗可打,除非人都死光了。”
“這……”
趙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張飛:“益德,你還懂這種事情?”
“哼,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天下熙熙皆為利驅,子龍,三十年了,老張為了更好的打仗,也是看了不少書的,現在的老張可不是不識字的睜眼瞎,該讀的書老張一冊也沒有少讀。”
張飛頗有些自豪的展示了自己的文化修養,還真是讓趙云有種刮目相看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