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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五百三十四 這好像是咱們父子第一次單獨相處吧?

  接下來一段日子,郭鵬留在了交州,一邊等待兒子郭瓊的到來,一邊游覽交州地方。

  這片頗具傳奇色彩的土地,一直到一千多年以后才真正因為靠海而煥發光彩。

  而在此之前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得到過真正的重視,一直都是傳說中的蠻荒之地,流放者才會前往的地方。

  這對于這片土地來說不得不說是一件遺憾的事情。

  對于正在面臨小冰河侵襲的魏帝國來說,提早開發交州地區使之成為重要生產基地是很有意義的一件事情。

  為此,郭鵬也投入巨資和大量兵力,長期在這里進行治安戰。

  云州和交州的治安戰是江南平定以后持續時間最長的戰爭,張遼在揚州收拾山越賊匪集團的那場戰爭結束之后,云州和交州的治安戰就一直都在進行之中。

  現在李乾負責的云州治安戰結束,太史慈和徐晃負責的交州治安戰也已經步入后期。

  交州地方的那些漢朝的歷史遺留問題,那些古越人的諸多勢力的后裔們已經被魏軍清剿的七七八八。

  郭鵬在位的后期,原先張遼的部下徐晃就逐漸接替了張遼曾經的職務,和太史慈的水軍協作,擔負起了交州治安戰的重任,而原先的東南軍區總負責人張遼只是掛個名。

  出于對張遼的保護,張遼已經被郭鵬實際上解除了軍事實權,轉而開始擔負與羅馬帝國官方進行交流的主要負責工作。

  羅馬帝國的官方來人只要來了,首先就是去建鄴城找張遼,通過張遼的介紹和保護前往洛陽。

  張遼自己都有點莫名其妙,覺得自己一個將軍怎么莫名其妙的就開始做起了外交工作。

  但是看起來張遼的轉職現在還是挺成功的,至少已經很久沒有朝臣上表要求郭鵬把張遼調離東南,讓他回朝賦閑。

  中生代將領徐晃接替了張遼的實權,與海軍總帥太史慈一起對交州地方割據勢力發動打擊,深入深山老林等人跡罕至的地方,進行犁庭掃穴級別的小型戰爭。

  郭鵬開發交州的意志是堅決的,是堅決不允許任何勢力插手交州,妨礙他的全盤計劃的。

  隨著交州治安戰的進行,交州屯田工作也取得了相當程度的勝利,尤其是紅河平原,也就是交趾郡這一帶,屯田工作已經初見成效。

  數十萬人口級別的屯田工作全面展開,不斷地儲存糧食,交州已經具備了相當數量的存糧,足以支撐三萬級別的魏軍在交州奮戰。

  郭鵬還抽空接見了太史慈和徐晃,勉勵了兩人,表彰了他們的戰斗,一樣,前往軍營與士兵們一起吃了一頓飯,亮了相,在云州做過的事情,在交州也做了。

  剩下的就是他難得有了閑情逸致,找到了一處沿海的陽光沙灘,帶著家人們一起在陽光沙灘上做燒烤,吃海鮮,算是小小的玩樂了一陣,全了自己的一個念想。

  郭鵬在交州停留到了四月上旬,等來了三兒子郭瓊和龐大的船隊。

  他看到郭瓊的時候,發現三兒子好像挺失落的。

  和當初郭珺離開前雖有不舍但也有一種美好向往的感覺不同,郭瓊只有不舍,沒有什么對未來的向往。

  看到郭鵬和曹蘭的時候,他眼圈都紅了,把曹蘭看的眼淚汪汪,直接上去和兒子擁抱了。

  郭鵬站在一邊嘆息。

  他對孩子們進行了良好的精英教育,教他們文武藝,讓他們學習文化知識,也學習軍事本領,讓他們一個一個的都能掌握生存下去的必須知識儲備。

  也有人幫助他們,為他們出謀劃策,為他們征戰沙場,加上母國對他們至少三年持續不斷的援助,他們想要在外面立足,并不是難事。

  可是這個計劃唯一不曾考慮到的,就是他們的自主意愿。

  郭珺是個要強的孩子,郭鵬看出來了,所以第一個就把他送走,讓他去開創自己的未來,他除了不舍,還有一點海闊天空般的灑脫。

  但是郭瓊就是個閑散的孩子。

  郭鵬不怎么關注除了郭瑾之外的孩子,這是他作為父親的嚴重失職,簡直就是人間之屑。

  在他為數不多的對其他孩子們的了解之中,郭瓊是最沒有勝負欲望最不喜歡出頭的那個。

  郭瑾和郭瓊走得比較近,通過郭瑾的一些描述,郭鵬間接地了解自己的三兒子打小就不爭不搶,一派佛系作風,不知道是哪里養成的。

  或許是因為他從來就不關注其他的孩子,對于他們的成長歷程完全不曾了解,更別提心路歷程,所以他不能理解郭瓊的想法。

  也根本沒那個心思去了解每個孩子。

  無論是婚姻,還是未來,這樣的人生大事,都是他出于國家安全穩定和民族未來的想法做出的獨斷,根本不曾考慮過孩子們的自主意愿。

  一派封建家長的獨斷作風。

  當然,這對他來說根本就不重要,年輕人只看自己意愿,不注重未來和利益,硬是要什么愛情,可幾十年過后,又有幾對白頭偕老?

  所以與其愛的要死要活,還不如讓他獨斷專行,好歹對皇家是有益處的。

  當初這個政策對外公布的時候,據他所知,除了最先知道的郭珺之外,其他幾個孩子好像都提出過異議,表示自己根本不愿意離開魏國去開創什么自己的國家之類的。

  住在洛陽多舒服?

  住在皇宮里錦衣玉食歲月靜好,多舒服?

  為什么一定要離開?

  好幾個孩子都通過他們的母親傳達出了他們的不愿,其中反應最強烈的好像就是郭瓊,好幾次和曹蘭提起自己不愿意離開,似乎也私下里找過郭瑾,但是都沒有結果。

  因為這是郭鵬,他的父親定下的基本國策。

  他的兒子,要成為民族向外探索的前驅,引導整個民族向外看,走出去,走上未曾設想的道路。

  至于他們本身的意志,完全不重要,可以忽略不計。

  必須要走,不走不行。

  要怪,就怪你們是我的兒子,而我又當了皇帝。

  怎么,錦衣玉食享受得,出海建國就承受不得?

  要走也是走,不要走也是走!

  郭珺出海之后,一切都成為定居,孩子們被郭鵬強制安排去學習建立一個國家必備的知識,開始填鴨式帝王教育學,打算來一陣惡補——所謂臨陣磨槍,不快也光。

  橫豎還有好幾年時間,多學學,將來用得上。

  郭珺在印度發展的不錯,不斷地開疆拓土擴大勢力,逐漸展露出了郭某人當年的風范,這讓郭某人一度非常得意。

  可是看著郭瓊和母親抱在一起淚水漣漣的場面,郭鵬忽然間感覺到自己好像太獨斷專行了。

  這個策略肯定是沒有錯的,指導思想肯定也是沒有錯的,走出去是絕對沒有錯的,這是絕對可行的策略,對于整個國家和民族來說,有百利而無一害。

  而在國策之下,個人的自主意愿其實是無足輕重的。

  中國的皇室子弟們要是能自己決定自己的未來,王公貴族高官顯貴們的子弟要是能自己決定自己的未來,也就沒有那么多和親公主和才子佳人的故事了。

  不只是中國,整個世界范圍內任何政權體制下,這群統治階層的子弟絕大部分都是要獻祭自由的。

  所以郭鵬打從一開始就沒有把孩子們是否愿意這個變量考慮進去。

  孩子不敢反抗,逆來順受,最多,就是在自己面前紅了眼眶,抱著母親哭一陣。

  郭鵬長嘆一陣,感慨自己作為一個失敗的父親的同時,也愈加堅定了把他們全都送出去的信念。

  對不起你們,不能再對不起其他人了,總歸有一個要對得起,若是半途而廢,就真的白瞎了那么多年的努力了。

  這場國運之賭局,郭某人輸不起。

  于是郭鵬背過身子,不去看母子別離的場景。

  郭瓊終究沒能用眼淚改變什么,父親背過身去的那一瞬間,他死了心。

  母親的不舍并不能改變什么,事到如今,他只能一路向南,去到那個他從未去過的、卻注定要在那里度過余生的千島之國。

  郭鵬知道他心中的憤懣,所以在他出發之前,郭鵬把他喊到自己自己最喜歡的那個陽光海灘上,與他單獨見面交談。

  “那么多年以來,這好像是咱們父子第一次單獨相處吧?你怪我嗎?”

  郭鵬坐在軟軟的沙灘上,穿著單衣,吹著海風,恍惚間有種回到上輩子的感覺,覺得十分奇妙。

  郭瓊卻沒有這種感覺,他雙膝并攏跪坐在沙灘上,一派正襟危坐的姿態。

  “父親忙于軍國大事,沒有時間在意兒子,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兒子從來不會怪罪父親。”

  “但愿你是真的沒有,因為我不單單是你們幾個的父親,我也是整個魏國八千多萬人的君父,我精力有限,沒辦法顧及全局,這一點,我希望你能理解我。”

  郭鵬嘆了口氣。

  “兒子當然理解父親。”

  郭瓊面不改色,聲音平淡。

  郭鵬點了點頭,想和兒子拉進一下距離,便想聊一些日常話題。

  “阿瓊,你今年……有二十六了吧?”

  “二十四。”

  “哦。”

  郭鵬沉默了一會兒。

  海浪的起起伏伏,沖擊著沙灘,數次上漲,數次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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