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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死而復生

  好冷。

  侯云濤在睡夢中,感覺自己渾身冰涼,猶如置身寒窖。

  手腳冰涼的侯云濤艱難地想要挪動身子,活動下手足,卻怎么都動不了。

  唉,又睡過頭了?

  耳邊傳來嘈雜的聲音,伴隨著隱隱約約的哭泣聲,侯云濤在心里暗罵一聲無良地產商,房子隔音這么差。老頭子窮極一生積蓄給我買了一套房子,住進來第一天,就跟睡在鬧市一樣。

  突然,一陣灼熱的感覺從腳底傳來,侯云濤身體本能的一驚,雙眼睜開,跳將起來。入目竟然是一片綠意盎然的竹林,不錯不錯、開發商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這綠化搞得不錯嘛。

  咦,不對啊!我昨天來的時候還沒有,再四顧一看頓時嚇得睡意全無。

  一個中年男子,身穿青衣,胸前綁著一塊殘破不堪的盔甲,看上去滑稽好笑。但是看到上面瘆人的凝結黑血塊,侯云濤就笑不出來了,這是一個渾身濺血的狠人,事實上,就在一天前,他殺了十幾個人。

  侯云濤眼中的殺人犯,怪叫一聲,撲倒在他的腳下,嚎啕大哭。這哭聲飽含著太多的情緒,撕心裂肺,侯云濤身處這種詭異的地方,心中竟然油然生出一絲暖意。

  “大少爺!天可憐見,為老爺留下了血脈啊,侯家不該絕后哇!”想到自己一向敬重的老爺,身首異處躺在這里,楊恕更是悲從中來,再也不能抑制心中的苦痛。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楊叔...”

  這一聲脫口而出,侯云濤自己也嚇了一跳,這一聲“楊叔”,好似一把鑰匙,打開了他腦子里的一扇門。數不盡的熟悉又陌生的記憶傾瀉而來,與他原本的記憶交融在一起。二十年的高樓大廈、科技爆炸;二十年的四書五經,寒窗苦讀。

  我是侯云濤,也是大明南京兵部主事候峒曾的長子侯玄演,表字文淵。

  這是穿越了...

  侯云濤很快明白過來,倒不是他思維有多敏捷、逢亂不驚,純屬是小說看多了。

  大明弘光元年?嗯,年號不錯,是哪一位皇帝呢?

  突然,一個可怕的念頭涌入心底,這不會是小福王朱由崧的弘光吧?侯云濤本能的伸手摸了摸自己腦袋,還好,頭發還在,他可不想留一個滿人可笑的金錢鼠尾的豬辮子。想到這里,侯玄演的記憶徒然冒了出來,他半輩子的人生,都不如這幾天跌宕。

  侯云濤越回憶,越恐懼,到最后臉色蒼白、戰戰兢兢。

  如今正是明末,金陵陷落弘光帝被俘,清兵如肆虐的猛獸涌入了江南。滿清頒布剃發令,要折斷漢人的脊梁,阿爹候峒曾舉旗抗清,在嘉定聚集了十萬鄉兵,一戰而歿。城破后阿爹帶著自己兩兄弟,投河自殺了。侯玄演的記憶,到這里也就結束了。

  作為一個資深明粉,侯云濤對這段歷史知之甚詳,這分明就是嘉定三屠的第一屠啊。

  也就是說,還有兩次血腥的屠殺,等著這個昔日富庶的江南小鎮...侯云濤頓時眼前一黑,倒吸了一口涼氣。

  等等!歷史上的侯玄演是死了的,也就是說,歷史是可以改變的。想到這里,侯玄演心中一陣澎湃,我或許能...改變這段最黑暗的歷史吧。

  “沒錯!”侯玄演打起精神,自己身為一個熟讀明史的人,既然來到了這里,怎么能碌碌無為。趁著這股興奮勁,侯云濤扶起地上的忠仆楊恕,寬慰道:“楊叔不必如此,我答應你必定會報仇雪恨就是了。”

  誰知道楊恕聽了之后,大驚失色,叫道:“不可,萬萬不可啊。清兵勢大,大少爺好不容易死而復生,咱們應當快快逃離才是。”

  竹林里其他的幸存者也紛紛附和,侯云濤這才仔細打量起這些人來,不看不要緊,一看心如刀攪。

  竹林里密密麻麻的屠殺幸存者,他們衣衫襤露,傷痕累累,有幾個靠前的,身上翻出的血肉,還在不停地滴著鮮血。這些人大部分是潰敗的鄉兵,他們打撈出侯家一門父子三人的尸體,聚集在這里,惶惶不可終日。

  他們望著自己的眼神中充滿了傷感。是的,侯家大公子死而復生,但是他們中絕大多數人的親人,卻再也回不來了。

  侯玄演頓時明白了自己的處境,樂觀地想法消失的無影無蹤。自己和他們一樣,是一場野蠻對文明的屠殺之后,幸存的可憐蟲一只而已。天下大勢如同海嘯山崩,一只小蟲又能有何作為呢。

  突然,侯云濤臉色漲紅,興奮起來。穿越書他看的太多了,其中的劇情他閉著眼都能猜到了。

  對啊,我是穿越者啊,怎么可能空著手來。

  他閉目沉思,努力的感受著自己身體的變化,心中大叫:出來吧,我的系統!我的倉庫!我的金、手、指!

  可惜,回復他的只有山野竹林的一陣清風,和同伴的哀嚎。

  瑪德!裸穿?

  侯云濤瞳孔收縮,心里大罵不止,這要是穿到盛唐強漢,裸穿也就裸穿吧,老子抄幾首詩詞,搞搞小發明,照樣混的風生水起。但這可是明末啊,是嘉定三屠啊,還要不要人好好穿越了。

  看著身邊老淚縱橫的臉頰,因為痛苦變得有些猙獰。誰都沒有想到,這個自小用肩膀馱著自己兄弟兩人長大的忠仆,竟然悍勇如斯。城破之后的巷戰,他一人手刃了十幾個的清兵,看到主人一家投河之后,才絕望逃離。

  還有木堆上,熟悉的兩個身軀,如果自己沒有穿越,或許就是三個尸體,一家人整整齊齊了。

  侯云濤眼里不自覺閃過淚花。他繼承了這具身體的記憶,自然也就有了他的情感,又有誰的感情不是通過記憶積累的呢。

  侯云濤咬牙說道:“逃是不可能逃的,又能逃到哪里去?”

  仔細回想了下后世的歷史知識,侯云濤記得這時候的清兵防備非常松懈,是反攻的大好時機。

  就算是逃,老子也要先咬下李成棟這個狗賊一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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