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方厲帶人殺回自家院子的時候,他全家老小已經被殺了個干干凈凈。
七十歲的老娘,被人砍掉了腦袋,受盡寵愛五歲的兒子也被用刀刺穿掛在了院中的樹上。
葉方厲如癲似狂,雙目充血,恨不得將那群稅吏生剝活吞。但是茫茫夜色中,偌大一個昆山,那里去尋他們的蹤跡。
手下勸道:“少爺,快走吧,他們既然知道了,肯定會去蘇州搬救兵。等蘇州大軍到了,可就來不及了。”
葉方厲置若罔聞,一向唯我獨尊的昆山葉二公子,終于嘗到了以前被他迫害的人所感受的苦楚。他的胸腔內仿佛有一條毒蛇,不斷地撕咬他的內臟。
一道尖細瘆人的聲音,從他扭曲的嘴里傳來:“不殺光他們,我誓不為人!”
這是張雄跳了進來,大聲道:“主人!外面來了一群官兵,將咱們團團圍住了。”
侯玄演剛回來蘇州,就遇到了前來求救的范閑,他二話不說點齊兵馬,清一色的輕騎兵,直奔昆山。
葉方厲拿著樸刀,帶著一千死士,加上幾百個家丁護院,沖到府前。
只見人群中簇擁著一個年輕的將軍,一身盔甲鮮明,在火光下顯得英武異常。
侯玄演乜視著他,哂笑道:“很好,你就是我手下抗稅第一人,正好拿你的腦袋,告誡不安分的人。”
葉方厲臉已經扭曲到變形,嘶吼道:“是你殺我全家,你是什么人?”
“嘉定,侯玄演。”
此言一出,葉方厲身邊的人都露出懼色,眼前這個年輕人的名聲,整個江南誰不知道。
如今他坐擁江浙,暗地里跟他作對是一回事,真見了面都畏懼起來。人的名樹的影,侯玄演在江南的威名,是一場場的仗打出來的。
葉方厲大喊一聲:“誰殺了侯玄演,我的家產分一半給他。”
徐元寶等人故意穿了稅吏衣服,大搖大擺地從府前走過,徐元寶手里還拽著一顆人頭。葉方厲仔細一看,正是自己的老娘的人頭。再一看他們胸前的“稅”字,氣的血氣直沖顱頂,兩眼一翻白,暈死過去。
侯玄演指著地上的葉方厲,淡淡地問道:“你們要為他拼命?”
張雄第一個跪了下來,大聲喊道:“侯大人,我們愿降。”
有一個投降的,其他人在沒有對抗下去的有勇氣,紛紛丟掉武器投降。
侯玄演冷聲說道:“將他們帶回衙門,追查以往罪責,按律處刑。葉家依仗權勢,橫行鄉里,抗拒商稅、攻擊衙門,罪大惡極。凡是葉家直系男丁,盡皆處死削首掛于衙門,女眷貶為奴籍,賣了充公。至于這個暈倒的首惡葉方厲,押到菜市口,明日起凌遲三日。”
說完神色一緩,轉身摟著徐元寶肩膀,說道:“元寶,這次干的不錯,幸虧你們提前發現了這小子的賊心,不然我們這個虧吃定了。”
徐元寶神色忸怩,說道:“這是一個..女孩子告訴我們的,不是我們預料到的。”
侯玄演何等精明,一看他這幅模樣,就知道自己這個小兄弟八成是陷入情網了。
“哈哈,這位巾幗英雌,是誰家的女兒。元寶,你莫不是看上人家了,盡管說,大哥給你保媒說親。”
范閑湊近侯玄演耳邊,耳語一番。
侯玄演眉頭一皺,說道:“是個風塵女子?”
徐元寶兩眼一瞪,指著范閑罵道:“要你小子多嘴?”范閑也知道云兒是他們的救命恩人,沒有說什么重話。但是侯玄演從小就知道一句話“婊子無情,戲子無義”,他有點不放心自家這個愣頭青小弟。
侯玄演止住了兩個心腹的斗嘴,說道:“風塵中也有奇女子,倒不能以偏概全,這樣吧,改天大哥幫你把把關。若是人品不錯,就贖了身子,給我兄弟做個婆娘。娘的,從常州回來還沒睡個好覺,老子先去睡一覺,天大的事明天再說。”
徐元寶可等不到明天,他一臉喜色,直奔妙云閣。
現在整個妙云閣都知道他是總督侯大人的心腹,不敢怠慢,將他迎入樓中。
徐元寶直奔云兒房間,興奮地敲起門來,云兒隔著門看身影就知道是他。
打開門將他拉了進來,拿著個蠟燭上下打量,一邊問道:“怎么樣?沒有受傷吧?”
徐元寶卻不管這些,直愣愣地說道:“姐,我要娶你。”
云兒手像是觸電似的收了回來,眼神躲躲閃閃,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
徐元寶頓時慌了手腳,在他看來,云兒也是喜歡自己的,怎么會是這種反應。
“姐,你不愿意么?”
“姐姐配不上你,姐姐身子早就臟了。”云兒眼中氤氳,語帶哭腔。她一邊擦拭眼淚,一邊將這些年受到的葉方厲的侮辱,一樁樁地講給徐元寶聽。
徐元寶聽了,不知道從哪學來的手段,一把將她摟在懷里,說道:“姐,我給你報仇了,我殺了他全家,明天我們一起去看他被凌遲。”
云兒眼中閃過一絲希冀,撲在他的懷里問道:“你不在乎姐姐的過去么?”
“我只恨沒有早遇見你,不能保護你呢。”
老實人的心里話,才是世界上最動聽的情話,徐元寶傻乎乎地直白,將云兒感動的一塌糊涂。
兩個人身子依偎在一處,慢慢地變熱,兩個有情人未曾拜堂,先做了一夜的夫妻。
第二天侯玄演親自光臨妙云閣,見到一臉赧色的徐元寶,就知道這事已經無法挽回了。他也懶得做惡人,大手一揮將云兒贖了個正經出身,認她做了自己的干妹妹。
“你去太倉跟你姐姐商議一下,回去擇個良辰,到我府上迎娶新娘吧。”
徐元寶樂呵呵地帶著收稅小隊,繼續往東去,完成他們的使命,順便去見自家姐姐姐夫。
在路上,范閑擠眉弄眼,說道:“怎么樣元寶,我沒騙你吧,這世上是不是有比吃紅燒肘子,美上幾百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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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衙門的李青之找到侯玄演,對他說了一件大事。
侯玄演聽后怒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