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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斷脊之犬

  從東安門進到故皇城,這里曾被韃子當做八旗駐防地,到處都有宮殿被毀壞拆除的痕跡。

  如此一來,方便了侯玄演的兵馬入駐,十萬人進到城內,侯玄演一聲令下就地安營。清兵退的倉促,逃離金陵什么都沒帶。八旗駐防地一應俱全,甚至還有圈養的豬、羊。

  侯玄演言出必行,吩咐下去就在皇城內大擺爐灶,殺豬宰羊全軍痛飲。酒是金陵府庫的白酒,這種酒風評“幾乎吞刀,可刮腸胃”,就是說這酒烈,正好適合拼殺一天的兵將飲用。

  夜色將濃,將士們燃起篝火,三五成群圍成一塊。

  坐在上首的侯玄演望著這幅景象,腦子里暈乎乎的,還沒喝酒就先有了三分醉意。打下了金陵,天下事大有可為,前面總有千難萬險,今夜也是值得慶祝的。

  侯玄演端起酒杯,來到下面和將士把酒言歡,酒杯碰撞之間彼此酒水交融在一起。侯玄演從鍋里撈出一塊肉,邊啃邊喝,盡量走過每一堆篝火。

  這塊肉淡而無味,在后世養成了刁鉆口味的侯玄演吃的不亦樂乎,每一個看向他的小兵,眼里都有著難以言喻的光彩。

  喝到最后,酩酊大醉的侯玄演被秦禾架著,來到宮里的一處殿宇內,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睜眼,就看到床前兩個人影,侯玄演用力地晃了晃腦袋,揉眼一看,是夏完淳和洪一濁。

  他們失去了多鐸的蹤跡,半夜入城,一大早就來找侯玄演請罪來了。

  侯玄演本來還想問多鐸抓到沒,一看兩人蔫不拉幾的模樣,就知道人沒有抓到。

  如今已經是入秋,醉酒乍醒的侯玄演感覺身上一陣涼意。秦禾到底是個漢子,粗心大意,將他往床上一放,就出去握刀站崗守衛了。

  侯玄演打了個噴嚏,稍微清醒了一點,問道:“讓他跑了?”

  夏完淳和洪一濁臉色一紅,一齊點了點頭。

  “金陵附近韃子眾多,讓李好賢派兵守住應天府附近所有隘口,所有官路增設關卡嚴加盤查,只要是只會說滿語的全部就地斬首。你們也派人在周圍四處搜查,只要多鐸沒有渡江,翻遍金陵也要把他找出來。”

  夏完淳拱手稱命,轉身就走出了殿內,侯玄演拉住洪一濁,說道:“你的人都到金陵了沒?”

  洪一濁稍加思索,說道:“只有百人左右。”

  侯玄演點了點頭,剛想說話,秦禾在外面大聲說道:“督帥,原守備南京勛臣趙之龍求見。”

  “這個漢奸,當初多鐸進城就是他開門獻城,他還敢來見我?”侯玄演雖然慍怒,但是也很好奇這個大漢奸來的目的。

  “讓他進來吧。”

  趙之龍是有機會逃走的,但是他不舍的。他是南京守備勛臣,南京金陵陷落之前他是大明朝在南京最有權勢的人。他的家業、老小、故舊都在金陵。這么多年的苦心經營,讓他在金陵乃至整個應天府都可以呼風喚雨。

  在他看來,侯玄演想要徹底掌控南京,也離不開自己。他求的只是官位和權力,至于主子是誰,趙之龍根本不在乎。

  侯玄演穿好官袍,在親兵的服侍下匆匆洗漱,趙之龍進到殿中,身上穿的是當初大明守備勛臣的官服。高聲道:“下官世襲忻城伯,守備南京勛臣趙之龍,拜見總督大人。”

  侯玄演擦了擦臉,心里暗罵,世間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今兒真是他媽小刀拉屁股,開了眼了。南京作為重鎮,還一度成為南明的都城。可是這里的文官武將絕大多數好像蓬草一樣隨風而轉。秦淮河上的無邊風月,讓這個六朝古都風云氣少,兒女情多。有人評價這些人是:喙長三尺,膝軟于綿,面厚于鐵。總結起來就是三個特點,能說、肯跪、臉皮厚。

  當初多鐸打到南京,這些人就連稍作抵抗,裝裝樣子都沒有。忻城伯趙之龍、保國公朱國弼同魏國公徐久爵、隆平侯張拱日、大學士王鐸、蔡奕琛、禮部尚書錢謙益、左都御史李沾等三十余名高官顯貴大開城門,跪在大雨的郊外,將趾高氣昂的八旗兵迎到了城內,奉為主子。

  想到這里,侯玄演面色不善,乜視著趙之龍,隨口問道:“趙大人前來所為何事啊?”

  趙之龍一臉正氣,憤然說道:“多鐸進城的時候,把漢人從金陵的東、北兩區驅出,供清兵居住,這些可憐的百姓流落街頭,無家可歸。如今清兵都被總督大人剿滅,大快人心,以下官之見,大人應該張貼告示,讓百姓們各自回家。”

  侯玄演點了點頭,對身邊的親兵說道:“出去傳我的令,就按他說的辦。”

  趙之龍心中大喜,自認為這下肯定能躲過一劫,而且還有機會重新做官。

  侯玄演饒有興趣地盯著他,問道:“趙大人還有什么事情么?”

  趙之龍笑吟吟地說道:“下官等略備酒席,希望總督大人賞臉,屈尊到下官府中。”

  侯玄演輕輕拍打著自己的腿股,緩解騎馬一天的酸痛,說道:“酒席就免了,折現吧。”

  趙之龍兩眼一呆,自從昨夜侯玄演放話要收拾他們這些降清的,他在家中千算萬算,才來這里主動求見。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侯玄演竟然公開索賄。不過他隨即暗喜,只要這小子貪財,金陵的勛臣士紳,哪一個手里的財富都足以讓他一個嘉定小地方的土包子瘋狂。

  趙一龍賤兮兮地笑著問道:“下官愚鈍,不能算出這一頓酒宴所值幾何,還望大人告知。”

  侯玄演哂笑一聲,說道:“不多不多,也就是你全部的家產,加上你的妻妾女兒發賣之后的銀兩,還有你家男丁的人頭。這些加起來,差不多就夠了。”

  趙一龍雙腿一軟,癱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汗如雨下。

  “督帥,饒命啊!”

  侯玄演吐了一口唾沫,罵道:“我饒你的命,那揚州八十萬百姓的命,被誰饒過了?土國寶、張存仁還沒走遠,你死了之后可以追上去和他們作伴,告訴他們別嫌寂寞。很快你們的漢奸朋友,我會一個個送下去,好讓你們好在陰間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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