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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 毒計

  當天夜里,侯玄演召集諸將,安排下去尋找引燃物。

  帳中諸將一聽,頓時明白國公又要用火攻了,立刻交頭接耳起來,低聲商討這個方法的利弊。朱大典微微欠身,坐在下首說道:“國公,放火燒山雖好,就怕這巍峨大山點著容易熄滅難,要是燒上個十天半月,咱們也過不去啊。到時候清兵往山下一逃,不就成了無人守關也能擋住我們半個月了么?”

  “哦?”侯玄演倒是沒有想到這個問題,他沉吟片刻,問道:“大火可以燒這么久么?”

  朱大典坐直了身子,說道:“清流關是當初的雄關不差,但是自從太祖在此攻克滁州,經略兩淮訓練江東子弟,天下承平二百年,清流關也早就失去了戰略雄關的意義。上面累年覆蓋的枯枝敗葉,深的地方足有一尺厚,遇火就著。再加上樹木叢生,全是高松大柏,一根就足以燃燒許久。下官所言半個月,還是在有人救火的前提下。”

  侯玄演低著頭不說話,站起身來在帳中來回踱步,走到帳門口突然停住,指著外面說道:“清流關如此險要,下山的途徑又少又陡,我們夜半時分放火,清兵猝不及防若想下山,擁擠之下肯定被踩死、嗆死、烤死無數。當初在常州,燒死的清兵還沒有擁擠踩踏致死的一半多,夜色中千軍萬馬想要擠下懸崖峭壁,卻只有一條道走,哈哈。這一回,他們死的更慘。”

  眾將聽的心里發毛,這也太狠了,自古水火無情,統兵作戰用此計策據傳有違天和,凡是這樣干的幾個大將都沒有好下場。

  張煌言憂心忡忡道:“國公,前番我們已經探知,清流關上有許多鳳陽百姓,被滿人驅趕上山修筑工事。若是點火,他們勢必被殃及,豈不是有違天和。”

  侯玄演看著眾人的反應,微微冷笑:“前些天暴雨如注,這幾天卻是艷陽高照,連續幾天的暴曬,就是上天的警示,要讓我們用火攻山。既然是上天的警示,看來悲憫眾生的天老爺,也知道滿清之患大于燒山。我們可以說是奉天燒山,等將來打跑了清狗,我親自帶人去山上植樹。至于鳳陽百姓....”

  眾將面面相覷,誰都不敢站出來說話,畢竟山上還有幾萬百姓。一直沉默不言的姜建勛,站起身來拱手道:“國公所言極是,滿清之患甚于燒山,若是不能盡早北伐,打過清流關,北境中原每天受欺虐的百姓,何止千萬。”

  張煌言怒道:“中原那是滿人虐民,我們燒山幾萬百姓可就是死在我們手里了。不拿百姓當人看,咱們趕跑了滿清,又和她們有何兩樣。”

  侯玄演一拍桌子,制止了這場爭吵,凝聲道:“山上道路的陡峭,運糧上山極為不易,清兵不會久留這些青壯百姓在山上,我們在等幾天吧。到時候這些百姓應該就走的差不多了。”

  清流關上郁郁樹蔭,根本看不到關上的情況,所以也只靠猜。誰都不知道清兵會什么時候將壯丁趕下山去,萬一猜錯了一個時辰,或許就是天大的慘案。

  張煌言還待要張嘴,侯玄演意興闌珊地擺了擺手說道:“都出去吧,我們來日再議,這些天謹防清兵下山突襲,修筑好工事不可怠慢。”

  遠處清流關上,清兵主將濟爾哈朗居高遠眺,只見下面的北伐軍如同小螞蟻一般,拿著鏟子鐵鍬,嘿呦嘿呦地建防御工事。周圍的滿將紛紛出言嘲笑,明軍作為攻方,不放一槍一炮,卻天天在下面修防御工事,這也太膽小了。

  濟爾哈朗悶喝一聲:“閉嘴!”

  滿將們面面相覷,滿八旗是奴隸制度,旗主濟爾哈朗和他們其實是主奴關系。主子生氣,奴才們雖然不知道為何,但也嚇得夠嗆。

  濟爾哈朗怒道:“你們還有臉在這里樂,我們才是攻方,是皇帝下令我們領兵南下,現在被人趕到了清流關,還要嘲笑別人膽小么?這個侯玄演實在可恨,他修筑工事,讓我想要隨時可以偷襲的妙計落空,我們只能守在這里了。入關以來,我們大清什么時候打過這種窩囊仗。”

  主子一怒,奴才們腿就軟了,撅著屁股在清流關上跪了一地。

  蘇班岱抬頭說道:“王爺,漢人怯懦無能,現在他們還敢跟咱們打,是因為受了侯玄演的蠱惑,不知道咱們大清的威風。那侯玄演僥幸偷襲幾次,贏了我們大清,就讓南人以為他能抗拒天兵。”

  濟爾哈朗沉聲道:“你有什么主意?”

  “嘿嘿,山下的漢人沒有見過咱們的勇武手段,不如就讓他們見識見識。山上這伙漢人賤民,已經快把活干完了,每天吃的糧食還是不少。不如等他們干完之后,將他們全部殺了,人頭扔下山去,一來可以讓山下的漢人害怕,二來激怒侯玄演,讓他提前攻打清流關,咱們的機會就來了。”

  濟爾哈朗一聽大有道理,侯玄演若是在山下修建好了工事,真的和他在此地僵持住了,那南下的大計可就全都泡湯了。根據侯玄演以往的性格,蘇班岱的計策,估計真的能激怒這個南明唯一的支柱。到時候他們大軍叩關,自己依仗如此雄關,打敗他還不是易如反掌。濟爾哈朗臉色一喜,贊許道:“不錯,你還算是個有用的。”

  蘇班岱樂得皮開肉綻,老臉笑的仿佛一朵盛開的菊花:“多謝主子稱贊。”

  旁邊跪著的鑲藍旗副都統查哈怒道:“蘇班岱,你什么身份,竟敢自稱奴才?你只是蒙人,不是滿人,哪里有資格做主子的奴才?”

  滿清入關之前奴才是用來罵人的話,但是在清朝就是這么奇葩。在滿人看來“奴才”很高貴,因為這種稱呼只有滿人可以自稱,說白了就是自家人。就算滿清對漢人、蒙人再怎么好,那也屬于外來人口,本質上還是有區別的。后世的乾隆年間,酒出現過漢族大臣自稱“奴才”的事件。乾隆知道以后,當場就大罵漢臣,冒犯了“奴才”二字,還給予了懲罰。

  蘇班岱滿面羞慚,退到一旁不再言語,濟爾哈朗的眼神逐漸陰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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