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中,侯玄演在校場檢閱三軍,準備點將征遼。
許多軍中已經很久不見的老將,在此披掛前來,當先一個就是齊國公李好賢。
在他身后,烈火營當年的舊將,再一次聚在一起。當初侯玄演已經派了一群人前去靖北省,但是烈火營四年血戰,幾乎沒有歇息,涌現出無數的戰將。
劉勇、劉黑七、陳鵬杰等人圍在李好賢身邊,盡管他已經不再是統兵大將,但是四年北伐打下來,烈火營始終尊他為帥。
在堵錫的身后,則是忠貞營的舊將,九江侯堵錫、襄陽侯高一功并排而坐,袁宗第、郝搖旗等悍將也都到場。
浙江錢肅樂、鄭遵謙、孫嘉績等人,在校場之左,安然端坐。
從湘西歸來的彭柱澤,帶著一群狼兵土將,看著臺上的侯玄演,戰意頗高。
李好賢跟堵錫關系不錯,歪了歪頭笑著說道:“王爺還是老樣子,往臺上一站,恍惚間到讓我覺得這是荊襄長沙城。”
堵錫深有同感,會心一笑,荊襄是他的主戰場。北伐四年,他為侯玄演守住了湖廣的門戶,力抗四大漢奸和兩個韃子親王。雖然不像夏完淳和李好賢一樣攻城略地,稍顯名頭不足,但是沒有人懷疑他的功勞。人言善戰者無赫赫之功,說的就是這種國之重將。
侯玄演看著臺下的舊部,心潮澎湃,北伐功成之后,已經很少有這樣的波動了。富貴安逸的生活,容易消磨人的斗志,也難怪劉備當年有“吾常身不離鞍,髀肉皆消;今不復騎,髀里肉生”的感嘆。
侯玄演直起腰桿,揚聲道:“諸位,馬上就是新年了,今日把大家叫來,卻不是為了提前慶祝新年。北伐我們打了四年,打贏了,拿回了我們的土地,救出了我們的百姓,但是仇并沒有得報,恨尚未有得消。“九世猶可以復仇乎?雖百世可也。”襄公復九世之仇,春秋大之。
滿洲建奴與我等漢人,便是百世不解之仇,非有‘蕩平滿洲,殺盡仇寇’方能消我之恨。今我布局已成,西有靖北雄兵,東有入朝倭兵相助,薊遼陳兵百萬,江南帶甲戰將千員。兵強馬壯、錢糧盈滿、恨意未消,此正是興兵伐寇,報仇雪恥的時機。
我今征遼,師出有名,名曰‘雪恨’,刀鋒有指,指向建奴。更有吳三桂、孔有德、尚可喜、耿精忠等人,助紂為虐,為虎作倀,不殺不足以平民憤,不殺無以告慰先人。”
李好賢臉色漲紅,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出列道:“王爺,末將愿為先鋒,追隨王爺征遼雪恨。”
侯玄演輕笑一聲,這個李好賢跟當初沒有什么區別,一路莽出了個北伐第一功,尚未改掉這個熱血沸騰的性格。
而且這一次李好賢請命正中侯玄演的下懷,他這一次可不只是為了征遼,還要拿下這最后一個戰功,好登頂九五之尊。所以這一仗打下來,自己的心腹嫡系必須得到足夠的封賞,也算是從龍之功的好處。
“正要你做東路軍統帥,去山東、河南收攏各府兵馬,前去薊遼待命。”侯玄演拿出一個將印和佩劍,賜給李好賢,著他前去。
李好賢上前領命,侯玄演說道:“朝中賦閑諸將,盡你先行挑選,半個月后我和你在北平相見。”
臺下的烈火營舊人,紛紛露出興奮的神情,這一回他們又可以并肩作戰了。
李好賢歸隊之后,侯玄演目光炯炯,看向堵錫。
堵錫聞弦歌而知雅意,站起身來,說道:“下官也愿隨王爺出征。”
“好,湖廣、陜甘兵馬任你抽調,半個月后到北平待命。”早有親兵將準備好的將印、佩劍捧出,堵錫領命而退,心中一股暖意上升。身后的忠貞營舊將,也都臉色欣喜。
侯玄演望向浙江系將領,眾人推著鄭遵謙出列,侯玄演說道:“義興伯,調浙兵來金陵,組成中軍,咱們一起北上。”
鄭遵謙取了將印,領命而歸,浙江系的將領紛紛上前,和他私語起來。
侯玄演擺了擺手,說道:“這一次從金陵、蘇州、杭州、長沙、成都、福州等地的講武堂中,推舉合格者參戰,參戰人數不得少于講武堂中的學子數量的八成。嘿嘿,我送別衛國公朱老將軍時候,他說‘這些小子輩的想要奪了咱們的風頭,恐怕還得等幾年。’話雖如此,我們也不能不給后輩留機會,將來的仗還多著呢。”
眾將聞言一怔,不解其意,征遼一旦成功,哪里還有仗可打。連漠北都置省了,難道還要往西打不成?
侯玄演無心的一句話,引起了下屬們的猜測,卻不知道他心中的丘壑。將來幾十年,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仗打。
江南幾個大工廠,在軍隊的訂單刺激下,不斷擴大規模。但是僅僅擴大規模,總有個飽和的時候,這時候他們就要想辦法了。于是各種技術應運而生,中國人什么時候缺少過發明創造的智慧了,四大發明冠絕整個人類,至今也不得不承認是文明前進的重要的一步。
在金陵和揚州,已經有工廠開始使用蒸汽動力了,雖然還不完善也讓侯玄演很是欣喜。
他需要做的就是給漢人創造一個土壤,自己的同胞們絕對不會讓他失望。技術先進到一定的時期,就是一個時代變革的開始,到時候隨之而來的,就是對橡膠、礦產、木材的無限需求。
這些東西,都不是白送的,都需要強大武力的保護下,才能去和白皮人爭奪。
侯玄演也不會現在就跟他們解釋,有些事非得等到事到臨頭,不然根本無法說清楚。
點將完成之后,侯玄演在府上大擺宴席,邀請這些舊日部將赴宴。王府內熱鬧非凡,恍如當年的軍營一般,觥籌交錯間,不知道多少的故事,在席間被重新提起。
有豪邁自豪的戰事,也有戰死的英靈伙伴,酒入喉中,滋味各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