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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九章 驚聞噩耗

  侯玄演表明身份之后,小工匠立馬相信了,并且跪地行禮:“草民拜見吾皇。”

  在天子腳下的金陵,是不可能有人敢冒充皇帝的,除非是個瘋子,但是眼前的年輕人看上去可一點都不像瘋子。

  小工匠低著頭不敢說話,君父為天的年代,見到皇帝的人并不多,皇帝對于普通的百姓有一張神秘感。

  侯玄演拿著模型把玩著,笑道:“你叫什么名字?朕聽說,我們的發明家還是個情種,怎么樣,說一說你的這個東西。”

  小工匠一看是自己做的模型,心中總算回復了一絲底氣,說起自己擅長的東西畢竟還是不一樣。

  “回陛下,草民叫張恒,這是草民在匠師館時候,和師兄弟們合力做的,可以用來取代馬車代步,只是還沒有完全成功。”

  “無妨,世上哪有這么多完全成功的事,很多事情只要邁出一步就是莫大的功勞,走吧,帶朕去看一看你們的成果。”

  小工匠張恒面帶羞慚,紅著臉說道:“草民因為敗壞風氣,已經被匠師館除名,趕了出來。”

  小李子在一旁笑道:“有陛下金口一開,你就是被咱們大華除了名,也能給你添回來。帶著陛下去就是了,難道你們匠師館的話,比圣上口諭還管用不成?”

  張恒看了一眼侯玄演,發現皇帝正在微笑,顯然是認可了太監的話。趕忙爬起身來,帶著一行人往匠師館走去。

  匠師館在城郊的棲霞山上,路途比較遙遠,侍衛們弄來一輛馬車,載著眾人代步。

  侯玄演親自點名,讓張恒跟自己一齊上車,如此殊榮弄得張恒坐立不安。

  看著他拘謹的樣子,侯玄演和善地說道:“馬車雖好,但畢竟是需要駿馬,這東西不是尋常人家都能買得起的。若是你們的蒸汽車造了出來,往后西北運糧可以節省的開支,是難以想象的天文數字。到時候,朕給你們記一大功!”

  張恒臉色潮紅,顯然是收到了極大地鼓舞,這些天來因為兒女情長日漸頹廢的臉上,恢復了年輕人該有的血氣。

  等到了匠師館,門口的守衛將車馬攔住,直到秦禾出示了令牌,守門的兵將才慌忙讓開道路。

  陛下喜歡來匠師館,已經不是什么新聞,秦禾的模樣大家也都認識,馬車進去之后,直奔匠師館的后院。

  侯玄演帶著眾人在后院的門口下車,老遠處一個中年人,指著這邊罵道:“張恒,你還有臉回來,是誰把你放進來的!”

  等到他看清楚張恒身后的人之后,嚇得趕緊跪地請安,侯玄演沒啥心情跟他們在這里耽擱時間,疾聲道:“快去招來你的師兄弟,把東西帶來給朕看看。”

  張恒一溜小跑,輕車熟路地奔離此地,匠師館的館長吳有道上前點頭哈腰:“陛下,來我們匠師館微服私訪,真是讓臣等備受鼓舞。臣一定督促大家,多拿出一些成績,回報陛下的恩德。”

  下午的太陽,比正午還要酷烈,侯玄演坐在匠師館的院子中榴樹下,搖著扇子說道:“聽說你們這里有人做出了朕想要的車架,卻被你趕出了匠師館?”

  吳有道額頭的汗珠刷刷滾落,低著頭說道:“陛下說的是張恒吧,這小子是個人才,心思活泛手也巧,就是太過浮浪。和咱們匠師館的女學生,金陵守備副將鄭鵬舉的千金傳出了風言風語。鄭將軍帶人來到匠師館討說法,我們只好把他趕將出去。”

  侯玄演一聽就聽出了其中的貓膩,看得出吳有道這廝是存了愛才之心的,他只用了一句話,字里話間一個驕橫的將軍形象就出來了,這老東西是為自己的學生抱不平啊。

  侯玄演冷笑一聲,說道:“你少在這里嚼舌根,來人吶,把鄭鵬舉給朕叫來。他是朕剿恢義師的老部下了,當年清流關下救過朕的命,拿下濟爾哈朗功不可沒。河間之戰還是他第一個回頭,不然齊國公早就戰死了,北伐成功得推遲三年。他要是真受了委屈,朕也得給他做主。他要是純屬棒打鴛鴦,朕說不得也要給他保一回媒了。”

  不一會,幾個學生推著一個笨重的車型東西就趕了過來,侯玄演看完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

  這玩意也太難看了...

  幾個小工匠看到皇帝的反應,也都知道自己造的這個東西,外形上有待改觀,紛紛羞臊地低下了頭。

  侯玄演生怕打擊到他們的自信,站起身來,摸著這堆鐵疙瘩,說道:“無論如何,這畢竟是一個好的開始,就是不知道難呢過不能跑了?”

  這東西遠遠望去,就像是一個大的水壺,下面裝了三個輪子。

  可以想象,開著這東西招搖過市,可能會淪為全城的笑柄。

  張恒和皇帝相處的時間稍長,還算是有點沉著,馬上說道:“回陛下,這輛車已經可以啟動了,我們這就演示給陛下觀看。”

  張恒爬上車中間的座位,剩下的學生一擁而上,一陣簡單粗暴的打火之后,大水壺冒著煙,車輛開始緩緩啟動。

  秦禾等人拔刀出來,將侯玄演圍在中間,十分緊張。

  侯玄演撥開眾人,罵道:“真是沒見識,都說了是一輛車,急什么。”

  張恒扭動著方向盤,小心翼翼地駕車,看上去速度并不快。

  倒是冒的煙太大,侯玄演看得津津有味,嘆道:“真是久違的污染的味道...”

  這時候,鄭鵬舉興致勃勃地趕來,他只知道陛下在匠師館,不知道找自己什么事。

  進來之后,發現勾引自家女兒的那個小子,真坐在一個大水壺上,來回移動。

  饒是鄭鵬舉見多識廣,也被這一幕驚的目瞪口呆....

  侯玄演遠遠看見他,招了招手,說道:“過來。”

  “微臣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吧。朕今天把你叫來,就一件事問你,這個小子和你女兒的事,可是兩情相悅?”

  鄭鵬舉一聽這話,心中暗叫不好,趕緊否認道:“陛下明察,我那女兒自小在家中嬌生慣養,根本不知道天高地厚,被這小子花言巧語一騙,這才上了他的當。

  這些天被微臣關進家中,已經幡然醒悟,表示要跟姓張的這小子徹底了斷,從此不再來往。”

  張恒聽完,兩眼一黑,差點從車上滾落下來。

  侯玄演點了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那確實應該不再來往,但此事既然朕問了,就不能不尋根究底。這樣吧,秦禾,你去鄭府把鄭小姐請來,朕當面問問他。”

  鄭鵬舉嚇了一跳,自家女兒要死要活的,萬一來了說了實話,自己不就成了欺君之罪了么。

  “陛下,我那女兒柔弱怯懦,豈能面見天顏,只怕當即就暈死過去了。”

  侯玄演冷哼一聲,心中依然明了,說道:“既然是兩個小輩兩情相悅,就不要橫加阻攔,如今海晏河清,只要兒女舒心就是最大的幸福,何必在乎身份名為。這小子現在雖然一文不值,但是就憑他坐著的這輛車,朕就能讓他飛黃騰達。”

  說到這里,也就差不多了,畢竟是別人的女兒,侯玄演也不好直接強逼手下功臣嫁女。

  要是他們真的是兩情相悅,有了侯玄演這番話,鄭鵬舉多半會成全他們。

  張恒一個骨碌從車山滾到地上,大聲地謝恩。

  侯玄演不理會他,若不是有這個發明,他才不會搭理這個遇事就知道撂攤子的男人,太不爺們了。

  “你們以后多多改進,半個月之后朕再來一次,希望到時候能改掉這些毛病。”

  眾人一起謝恩,侯玄演見天色已經差不多了,上車準備回去宮中。臨行前問道:“你的上司徐元寶去靖南,現在回來了么?”

  鄭鵬舉抱拳道:“陛下,徐將軍已經到了半路,前幾天還差人來送信了。”

  “那就好。”

  離開了匠師館,侯玄演陷入了沉思,技術的爆炸肯定會在一個短時間內發生,而且會迅速改變世界。

  這其中需要太多的因素、巧合和機遇,自己已經竭盡全力地為他們提供最好的環境和土壤,就是為了讓這次變革率先發生在華夏大地。

  若是不能趕上這班車,整個華夏以往的輝煌,都將成為過眼云煙,后世百年的屈辱還歷歷在目,侯玄演這次站在了這個位置,肯定不想自己腳下的這片土地,重走一回當年的道路。

  金陵上空突然烏云密布,風云突變,狂風大作雷電交加。

  夏天的暴雨總是來的這么突然,大風將車簾吹得到處飛,即使是貴為天子,在這種自然之威下,也和常人一樣。

  侯玄演懶得動彈,干脆就坐在風力,感受著濃濃的濕氣。

  終于,伴隨著一聲驚雷,大雨傾盆而下。

  紫禁城的外圍,好像是籠上了一層雨簾。

  宮門次第而開,侯玄演授意下,直接來到了坤寧宮。

  進到里面之后,馬上有宮女上前,為他擦干了頭發和身體,換上了一身干衣服。

  黃櫻兒捏著手,欲言又止,侯玄演見她的模樣,不禁調笑道:“這是又怎么了?想要什么跟朕說,用得著做這種姿態么,老夫老妻了。”

  黃櫻兒終究不肯開口,用眼色去看自己的侍女雙兒,雙兒硬著頭皮,一邊給侯玄演換衣服,一邊說道:“陛下,剛剛傳來消息,您的那匹棗紅色的戰馬,老死了。”

  侯玄演臉色一變,雙手無力地垂下,這匹馬陪伴自己南征北戰,雖然老邁卻不忍相棄。

  當年大銅山,自己牽著它出來的時候,一人一馬都渾身是血。從此之后就沒再騎它上過戰場,換了一批黑色的神駿,不論是速度耐力還是外形,都比棗紅色的老馬強上很多,至于這匹就一直養在府上。

  “朕去看看它...”

  沒有經歷過的人,很難想象一個古人和自己戰馬的感情,侯玄演看著馬廄旁倒下的熟悉的身體,無語凝噎。這匹馬受了太多了傷,能活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

  兩個小太監艱難地舉著傘,還是蓋不住陛下的身體,風吹著雨簾灌到他們身邊。

  “老伙計...”

  一個倉皇的身影,撞進這雨簾中,小李子怒道:“你急什么,沒看到陛下在這里么?”

  “陛陛..陛下,不好啦,不好啦!”

  “什么事,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小太監緩了口氣,張大嘴,帶著哭腔說道:“陛下,衛國公..衛國公他..他...薨了。”

  哐當一聲,侯玄演手里的馬鈴應身而落,一道驚雷響徹天邊。

  “朱大典,他也離朕而去了?”

  朱大典已經是七十三歲的高齡,這個時候去世也算是壽終正寢,前些天封禪大典,他就已經去不了了。

  但是朱大典執意要去,說這事陛下的大事,他身為老臣不能不參加。封禪大典在古人心中分量很重,尤其是一個真正的雄才大略的皇帝封禪。朱家子孫沒有辦法,只好派人沿途照顧病重的朱大典。

  老朱還算爭氣,整個大典都沒有出事,回來之后就大病一場,侯玄演也派御醫前往治療,只說是旅途勞頓。

  沒想到,這才幾天,朱大典就撐不住了。

  接二連三的打擊,已經把侯玄演從蒸汽汽車獲得的喜悅沖的一干二凈。

  侯玄演一直以來,都不是冷靜的人,他的情緒有時候會帶給自己很深的折磨。誰都不會想到,殺伐果斷的陛下,北伐時經常會在黃櫻兒懷里大哭。

  就像這一次,對大華的皇帝,世界上最有權勢的人,就是一次很深的打擊。

  華朝打贏過無數的仗,當時侯玄演印象最深的,永遠是四年的北伐。

  朱大典以花甲高齡,執掌水字營,幾次大戰都起到了關鍵作用。

  雖然功勞看上去沒有火字營那么炫目,但是實際上的貢獻絲毫不弱,尤其是他和吳易這對搭檔,一個老而善謀,一個勇不可當,守淮安、攻福建、兩渡揚州、戡亂日本。

  還沒從痛失愛馬的情緒中走出來,馬上就傳來朱大典去世的消息,讓侯玄演腦中嗡嗡亂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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