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鳳棲閣 最后一縷陽光被暮色吞噬。
晚風乍起,鳳棲閣內的垂柳迎風搖擺,千百根柔細的枝條若幽暗中的觸手,在夜色中張牙舞爪。
侍女用手遮著宮燈的風口,小心翼翼地端進鳳棲閣。
黑暗角落,有一人影兀自靜坐。
侍女過來,將桌上被雕刀劃爛的宣紙一點點收好,放入火盆燒掉。
火苗越燒越旺,破碎宣紙上的“謝”字漸漸被舔舐殆盡 “公主要不要披一件薄紗今日風大,怕是要變天。”
“變天?哼!”
信樂公主冷哼一聲,眼中掠過一道殺意:
黃昏時分,四郎派人送來一個禮盒,禮盒中是一柄帶血的拂塵。
她對著那柄拂塵“咯咯”笑了很久,才面帶寒色地讓人丟了出去。
“謝清瀾,你真的說到做到。”她咬白嘴唇,拿起桌上的雕刀在宣紙上泄憤。
夜色森寒,信樂公主起身,走到檐下,伸出纖細柔白的手。
第一滴雨落到她的掌心,濺成細碎的珠粒。
“沒關系,碎了一顆而已,雖然比較重要,但我還有很多。”
她迎著狂風自言自語,豆大的雨滴從天空砸下,將琉璃瓦砸得“嘩啦”作響。
午夜時分,宮外有人傳話進來,說近日范恒又收復了代郡幾座城池,魏王的民意高漲,復朝之事已經勢在必行。
她拿起刻刀,在全新的玉印上重重按下一道劃痕:
“好啊,既然你有這樣的決心,我就成全你!”
她披衣起來,再次對著模糊的銅鏡,森然一笑。
凌晨,四郎接到宣召,緊急入朝。
待他趕到乾極宮時,滿朝臣工似乎已經討論了許久。
沈稷側首靠在御座上,見四郎到來,悠悠道:“他來了,你們想問什么,親自去問他。”
說罷,他漫不經心地將御座上的塵灰吹走,還皺起眉,指著扶手面向旁邊的內侍指指點點,似乎對昨夜做宮殿清掃的小宦官們十分不滿,聽官員們的朝議反倒成為了次要之事。
吏部侍郎張啟元出列,向四郎一揖:“驚聞昨日謝閣主去了凰澤寺,還帶走住持師太在內的一百多名女尼,可有此事?”
四郎平淡地答道:“有。”
張啟元即刻問道:“謝閣主可知凰澤寺是皇家寺院,且為女眷禮佛之地。若要捉人,是否應向皇帝陛下或中宮請示一下,以免對皇室驚擾?”
四郎冷冷回答:“紫霄閣管理天下玄門,凰澤寺是梵宗大寺,也在本閣管轄之內。請示或不請示,本閣自會拿捏,輪不到侍郎大人置喙。”
張啟元尷尬一笑:
“紫霄閣雖然管理天下玄門,但凡事天下人都會揣度公允,現在,坊間便有傳言,說閣主大人是為未過門的妻子而做意氣之爭。若這種議論傳遍天下,恐怕難以服眾。”
四郎嘴角忽然勾起一絲略帶諷刺的微笑:
“意氣之爭?本閣也想問一下,這樣的傳言,侍郎大人是從何處聽來?侍郎大人是信還是不信?”
“本官自然是,有所疑惑所以才會在此問閣主。”
“若是有所疑惑,便應追查謠言從何處傳出。若侍郎大人問本閣,本閣只會告訴你無稽之談。”
張啟元一臉無語,退回了臣工隊列。
四郎站在殿前,將四圍的臣工都掃了一眼,平靜不語。
刑部尚書鄭均隨即發聲:“閣主大人,紫霄閣名重天下,又管理徽國玄術事務。不管你們做了何時,都絕對不是一家一派之事,確實應該給天下一個交代。”
“尚書大人想要什么樣的交代?”
“我們想知道凰澤寺住持了悟究竟為何被抓?”
“以邪術制香,噬人靈元。”
不少大臣聽完四郎的話,都記起了家中珍藏的香品,開始面面相覷。
鄭均似乎已經預知了答案,并不十分動容,反而道:“現在坊間流傳很廣,說閣主大人與了悟因為未過妻子的私怨而有栽贓之嫌疑,若要服眾,最好讓了悟出來當眾承認自己的罪行。”
鄭均的話說完之后,幾名大臣立刻站出來附和。
四郎微微皺眉,瞬間明白:今日的朝會是一個陰謀。
他微微側身,用眼角余光瞥了依稀御座之上的沈稷,那人還在糾結御座上的塵埃之事,不停地拉住內侍訓斥,似乎對朝堂上的爭辯絲毫不關心。
四郎推脫道:“了悟受了重傷,不便在御前對質。”
“只要沒死,還能說話,便沒有關系。陛下久經戰陣,不是見不得血腥之人。更何況,這還關系到謝閣主的名譽。陛下認為如何?”
鄭均忽然越過謝清瀾,直接向沈稷請示。
“嗯?”沈稷聽得有人呼喚自己,一頭霧水。
鄭均重復了一句:“陛下,是否傳了悟上殿接受詢問。”
“隨你們吧!”沈稷搖搖手,一臉不耐煩。
四郎長長出了一口氣,心中陡然沉重了幾分。一旦了悟上朝,牽扯出信樂公主,宮廷之中又將是一番腥風血雨。
他覺得自己有些失策,昨日他本打算先跟沈稷將整件事匯報清楚再動手,卻恰逢皇帝宿疾發作,關閉宮門不見任何外臣。
僅僅一夜時間,有心人已經串聯出這樣一出大戲。此刻,他也感到很無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事情滑向不可控的一面。
他心中微微嘆息了一聲,她就像個玩火的孩子,并不真正了解這個世界。他也并不想這么快就把她置于朝堂爭斗的風口浪尖之下。
半個時辰后,了悟被抬上了乾極宮。
沈稷見來人一身血污、衣衫不整,眼中頓時生出一股厭惡。
兩旁的大臣們則各懷心事:
有的正因為噬元香的事情犯嘀咕,有的一臉戒備生怕自己被攀扯上什么關系,還有很多人,眼中帶著嗜血的光芒,希望從這個奄奄一息的老尼口中,壓榨出驚天秘密。
“罪人了悟,參見陛下。”了悟有些恐慌地掙扎著,想要起身參拜。
“算了你躺著吧。”沈稷一臉無語和嫌棄。
鄭均上前,眼帶一絲威脅:
“了悟,現在是陛下和滿朝臣工要詢問你,你若不實話實說,便是犯了欺君之罪,難逃千刀萬剮。”
四郎緊皺雙眉,微微垂眸,聽著鄭均的話中之意。這戲,已經開場了還在找"救世主她睚眥必報 :""看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