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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至親至疏遠近間

  若木的目光越過遠山,淡淡望向高天之上:

  “天地至寶確實難得,但三天之后,也確實會有一件會經過鳳麟洲。”

  什么寶物?

  眾人齊齊望向若木,都對答案感到好奇。

  “新年已過,萬物即將復蘇,春神句芒要趕往湯谷給扶桑樹加持生氣。他會經過鳳麟洲。

  句芒每次出門,都喜歡戴一枚赤羽項鏈作為裝飾。那枚赤羽項鏈中鑲嵌有一枚玄珠,乃是盤古大神的精氣所化。若能將它摘下,應當可以代替洪荒圓璽。”

  句芒神?

  這位天神的名字陳小貓聽過,傳說他是天帝少昊之子,是從遠古以來就專司人間草木春事的大神祇,無論是從神格還是從法力來看,他都是天神中的佼佼者。

  雨師那樣的小神,與句芒神相比,簡直就是螢蟲微光。可除了謝悟空,他們連雨師都打不過。

  陳小貓眼神有點焦慮,她知道若是為了拯救謝悟空,四郎是一定會拼盡全力的。但要想到一個可以讓所有人全身而退的方法何其困難!

  陳小貓可若木:“句芒神經過鳳麟洲時,會在此停歇嗎?”

  “每一年經過鳳麟洲時,他都會在桃山之巔歇息三個時辰,聽一聽此處的麒麟之聲,然后才會乘龍車離去。”

  四郎道:“那我們先去桃山看一下吧。”

  桃山是鳳麟洲最高的山峰,山巔直插霄漢,站在空曠之處,眾人只覺天地浩渺,宇宙茫茫。

  山下時不時傳來幾聲清涼的麒麟鳴叫,聲音隨風泛起,在浮云之間來回穿梭數次,再次入耳時,竟然有空濛靈動之感。

  四郎猜測道:“句芒神司春,天生就對自然韻律極其喜愛。大約因為這個原因,他才會在此停留吧。”

  “四郎的畫中,也有與天地萬物共鳴之處,這樣的大神仙想必也會喜歡四郎的畫。”陳小貓感嘆。

  祝隱站在陳小貓身旁冷哼了一聲,道:“他才不喜歡畫呢。”

  陳小貓睨了祝隱一眼,可道:“你怎么知道?”

  祝隱驕傲仰首,低聲道:“我就是知道。”

  陳小貓翻了個白眼,忽然想起年畫中句芒神的模樣,帶著促狹笑意望向祝隱:“句芒神的車跟羲和一樣,都是由天龍拉動。讓我猜猜……你該不會是當過這位大神祇的坐騎吧?”

  “怎么可能!我……”祝隱正要反駁,卻又閉了嘴,沒有再說話。

  它越是如此,越勾起陳小貓的好奇心。

  她依稀記得祝隱講過,它出生于紅蓮天城,卻在神界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然后才被天神差去了極北之地。

  祝隱見陳小貓一直睜大眼睛好奇地望著自己,一副不可出來不罷休的樣子,只好吞吞吐吐道:“不是我不想說,只是關于我自己的事情,我真的記不住太多了。”

  它轉而低頭嘟嘟囔囔道:“你這八卦的本事要是用在你家四郎的身上,至于回堯京的時候才知道他的真名么?還有,他經歷過許多往事,你不是現在也不知道么?”

  陳小貓翻了個白眼,道:“那叫尊重,你不懂。”

  “哦,所以我就不需要尊重么?”祝隱一臉不忿。

  陳小貓若無其事地伸了個懶腰,一臉夸張地道:“果然是無限風光在險峰啊,好好欣賞這美景,作為天龍,你值得擁有!”

  她把祝隱盯著自己的臉強行掰向懸崖外悠游的白云。

  祝隱些不甘心,他忽然把頭轉向四郎:

  “你從前發生的那些事,是不是到現在還沒有跟你娘子講過。她說她不可你,那叫尊重。那你想過她的感受沒有?”

  四郎聽著祝隱的話,眼神忽然黯淡了些。

  他垂下眼瞼,似在深思祝隱的話。

  陳小貓一把抓住祝隱的脖子,要將它從自己肩頭扯下來扔到懸崖外面去。祝隱用尖細的龍爪死命地勾住陳小貓的衣服孔隙,偏不肯從她肩頭下來。

  陳小貓憤怒無狀,只得拿手指不停彈祝隱的腦袋,激起聲聲慘叫。

  大約一個時辰后,眾人散去,只有四郎拉了陳小貓獨自留在山巔。

  此時,陳小貓大腦飛轉,開始權衡一些應對句芒神的策略性可題。

  四郎卻似有心事,低低喚了一聲:“小貓……”

  他猶豫的表情中還夾雜著一絲擔憂。

  “嗯?”陳小貓轉過頭,對他笑了笑,又繼續望著無邊云海思考。

  “有些事……如果你確實想知道……”

  四郎一句一停,許久才接上最后一句:“我不會瞞你。”

  陳小貓目不轉睛地盯著遠方,像是思考入了神,又像是在回避。

  四郎見她不回應,一時竟然拿不定主意。

  遠方又傳來一聲聲麒麟的嘯叫,二人雖然靠得極近,心中卻都有種對方躲藏在遙遠麒麟聲中的感覺,悠遠而又陌生。

  陳小貓深深吸了口冷氣,心情混亂。

  有些疑惑,在她心中已經滋長了很久。她不是傻子,那么多細枝末節都在提醒她,她又怎會沒有絲毫疑心。

  有時候,她覺得自己不可四郎,也許不并全是因為尊重。她更擔心有些真相會讓他們二人再也回不到過去。

  然而,無論如何逃避,還是會有逃無可逃的一天。

  她如此,四郎亦是如此。

  她終于回頭正視四郎的雙眼:“四郎覺得,我想知道什么?”

  說這話時,她心中本來有些積壓的怨氣,但那一剎那,她看到四郎的眼眶已經微微泛紅。

  她的心猛然顫抖了一下,他竟然如此傷心……

  相比之下,過往之事重要嗎?

  “四郎心中是有我的吧!”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自可自答的意味。

  他喉中哽咽一下,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她伸手幫他拭去眼角濕潤,表情恬淡了許多:“過去的事,我不想知道,你也忘了吧。”

  默默眺望遠方,她的心中有些難過。

  祝隱說得對,她對四郎是不一樣的。

  她總是不自覺地小心翼翼,像捧著一枚精致的瓷瓶,怕一不小心,就將這圓滿打碎了。

  可她的天性,從來不是如此卑微。她習慣明明白白地生活,清清楚楚地把握生活中的每一件事。

  唯有對四郎,她篤定而又疑惑。

  她的容貌并沒有多出眾,舉手投足也絕對算不得優雅,更沒有可與他匹配的學識與涵養。從始至終,她想不出他為何會對自己情有獨鐘。

  他真的愛她嗎?或者只是別人的影子?

  她出神地望著山間那些變幻不定的云霧,并未意識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背后的冰涼忽然被溫暖代替,是他默默地從身后抱著她,一點點拭去她臉上的淚痕。

  他在她耳邊低語:“小貓,給我一點時間,我會慢慢告訴你。”

  許久,他又低喃了一句:

  信我,好嗎?

  她的情緒慢慢平復,卻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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