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貓一人在前方御空而行,玉葉和天理道尊緊隨其后。
來到流金河畔,陳小貓再用去魅術查看,發現若木樹周圍的魔氣已經被稀釋了許多,想必是先前那只木魔受到句芒神重創,又被陳小貓用元力凍成數段的緣故。
三人一龍凝神戒備,準備由天理道尊驅除魔氣,其余人等護法。
木魔自知斗不過眼前這幾人,還未等天理道尊召出法劍,便遁地而逃。陳小貓將紅玉彎刀插入泥土中,只聽得一聲尖細呻吟,土中冒出一灘黑色污血。
陳小貓挖出土中之物,發現竟然是一根斷成兩截的丹木,裂口之處還沾有黑乎乎的血跡。
若木的精魄從樹干中悠悠飄出,卻只剩半透明的影子,再也凝不成實體。
天理道尊渡了些靈氣過去,她的身形才稍稍穩固一些,講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當年,若木樹身上的魔氣被小仙童逼出來后,大部分魔氣都被洪荒圓璽壓制,獨有一絲氣息悄悄逃逸。
那絲魔氣與曦照之原上的一截丹木相融,不斷瘋漲,甚至連丹木身下的泥土都受到了魔氣浸染。
這絲魔氣誕生于若木體內,對若木樹總是懷有一絲欲念。待它逐漸長大成形,數次挑釁若木,都被若木以法術壓制。
但近年來,木魔的功力莫名大進,終于在一年之前打敗了若木,囚禁了她的精魄,占用了若木的法身,也讀取了她的記憶。
它借若木法身四處飄移作惡,大部分生靈根本無法看出她身上的魔氣。而泥土妖就是丹木腳下被魔氣浸染過的那片泥土所化,數年來為虎作倀,奴役了不少小妖。
這木魔不知從何處聽來些奇怪的方法,竟然做起想當神明的春秋大夢。這幾日正巧遇到陳小貓一行人,就趁機誆騙他們去弱化句芒神。
聽清前因后果后,天理道尊又道:“木魔現在已經除去,但當年從你身上逼走的那團魔氣又不知為何擺脫了洪荒圓璽的鎮壓,在鳳麟洲日益坐大。你可知道?”
若木微微點頭:“那團魔氣雖然還未侵襲到流金河岸,但我們時常能從天際看到它黑暗的影子,想必吞并鳳麟洲是遲早的事。”
由此看來,鎮壓魔氣仍然要進行。
陳小貓掏出句芒神的項鏈,扔給天理道尊:“此事與我無關,但你們不可傷了悟空。”
她刻意只說了謝悟空的名,連個謝字都不愿再提。
天理道尊見陳小貓余怒未消,只好默默接下那串項鏈。
祝隱趁天理道尊為若木療傷的空隙,追上陳小貓,問了她與四郎決裂的始末。陳小貓說了大概,祝隱聽得不清不楚,只是勸她再聽下四郎解釋:
“四郎對你是真是假,你用心體會也應該感受得出來。當初你要嫁他,那樣義無反顧。為什么不能再信任他一次呢?”
陳小貓低聲語道:“我問過自己要不要聽他的解釋,也想過也許那封信真的不是出自他之手。但星曜閣三百多條人命都死于紫霄閣劍下,這件事不管誰對誰錯,我心中終究都是意難平。”
祝隱沉默了片刻,問道:“所以,是真的回不去了嗎?”
陳小貓凄然一笑:“難道我還有其他選擇嗎?”
她忽然有點理解那人為何一直不肯告訴自己真相,因為一旦她知曉,結局便只能是如此吧。
“小貓……”
祝隱還想說什么,被陳小貓搖手阻止了。
她目光蒼涼而堅定,越過重重山巒,定格在高天盡頭。
往后天寬地闊,便是自己一個人走下去了……
此時,玉葉和天理道尊雙雙趕來,叫住了她。
玉葉道:“方才我們發現,要將洪荒圓璽上的靈力轉移到盤古玄珠上,對靈氣的消耗將會十分嚴重。如果天理的靈氣跟不上,我就需要一個護法在身邊,才能確保將那團大魔氣完全鎮壓。”
“你是要我幫你?”陳小貓問得簡單直接。
“聰明。”
祝隱也在一旁勸陳小貓,既然是一起來的,至少應當有始有終。
不知為何,她忽然憶起三百年前與玉葉一起生活的那段歲月,心中傷感涌起,輕嘆一聲,答應了他們的請求。
謝悟空體內屬于小仙童的靈力被取出后,有點懨懨嗜睡。陳小貓便把他留給若木妖照顧。
她則與祝隱、玉葉循著天理道尊前世的記憶,御空飛向當年鎮壓魔氣的余暉萬嶂盡頭。
越往前飛行,腳下越見荒涼,沿途只有些枯死的樹干殘骸佇立在空寂的崇山峻嶺之間。
陳小貓第一次見到被魔氣吞噬的土地,心中不禁感慨:還好云夢大陸沒有這么恐怕的妖魔。
山巒盡頭,是一個巨大的天坑。
坑內黝黑濃厚的魔氣不斷回旋,形成深不見底的暴風眼。
眼孔之中,有一人身著青衫,立于法器之上,正與下墜的魔氣傾力相抗。
陳小貓一眼便認出,那人是四郎。
祝隱、玉葉、天理道尊不約而同望向陳小貓,卻發現她已經將目光向一側回避。
玉葉無奈,將玉傘扔至半空,凌空放出一道金色寶光,將四郎罩在其中。
玉葉和四郎同時凝神聚力,在萬古清光和玉傘的共同作用下,四郎終于擺脫魔氣的拉拽,躍出天坑。
玉葉冷冷道:“那地方一看便知極其危險,你跑去自殺么?”
四郎默然不語。
祝隱若無其事道:“他大約是想找人吧。”
說罷,它又望了陳小貓一眼。
陳小貓心中猜到四郎是為了尋找自己才不惜涉險,若他真是陷入那漩渦中,便不再生還希望。
她的心微微一痛,卻又聽到另一個聲音在提醒自己,不應再對那人有任何感情。
她漠然直視前方,完全把四郎當做空氣。
四郎默默盯著她看了許久,見她完全無視自己,只得無奈地垂下眼瞼。
玉葉問四郎:“你在那漩渦眼中徘徊時,有否看見下面的情形?”
四郎吸了口氣,調整好情緒,道:“那漩渦下方看上去極其平靜,中心有一座石塔,塔中有幽幽綠光,想來就是這魔物的靈核。”
天理道尊道:“這魔物才舒醒不久,似乎每次進完食后要休眠幾日。現在正是鎮壓它的最好時機。”
玉葉和天理道尊稍作商量,最后決定由她從漩渦上方施法,啟動盤古玄珠鎮住靈核,陳小貓在玉葉身旁護法。
四郎急切道:“方才與那魔氣相抗好幾個時辰,我更熟悉一些,還是我來。”
陳小貓并不領情,只冷冷說了句:“你最好把你那點靈力回復好,等此事了結,我還要找你紫霄閣討債!”
四郎嘴唇微微動了一下,眼角瞬間泛起一層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