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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章 欲顯詩才卻成空

  搖曳的花燈,將韋小姐的神色映得有些羞赧。

  她低低頷首,正要帶著兩位丫鬟離開,卻覺袖口被人輕輕牽住。

  看著拉住自己的張昔,她覺得這人好生無禮。

  張昔不等她開口,又收手向她一揖:“小姐就算要走,也要等我幫你拿回謎面才好。”

  “可我……我并不想要。”韋小姐有些遲疑。

  張昔卻并不聽韋小姐反駁:

  搶謎面這件事,本是他設計了許久,用來接近韋小姐的小手段。

  事情雖不像他想象那般順利,但他不能輕易放棄這機會。

  他來到四郎面前,眼神挑釁:“我想替這位小姐拿回謎面,兄臺可敢跟我比試一下?”

  “比試?”四郎神態略有不解。

  他隨手召出一柄寒光粼粼的法劍,懟到張昔面前,笑道:“公子若要與我斗法,在下便承讓了。”

  張昔無論如何想不到,眼前這清瘦男子竟然是一名能隔空召物的大修士。

  他面色惶惶,顫顫退了兩步,才鼓起勇氣道:

  “今日是上元節,怎能隨意動刀兵?要比試,自然也是文比。”

  “才疏學淺,不知什么叫文比?”

  張昔見四郎懵懂,心中便有些得意:

  這些玄修大多都是沒讀過什么書的莽夫,文比正好可以襯托他的文采。

  他對四郎道:“我徽國文華璀璨,文比,最簡單的就是斗詩。兄臺可敢與我一試?”

  “這……”四郎似乎并沒有把握。

  張昔順勢欺道:“若是不敢,便請將謎面還與這位小姐。”

  此時,張昔和四郎身后都聚了些看熱鬧的老百姓,紛紛起哄,說是男人就應接受挑戰。

  在人群的慫恿下,四郎終于勉強開口:“公子想怎么比?”

  張昔默思片刻,道:“如今正是一年之初,不若以春景題詩,兄臺可先請。”

  其實,為了追求韋小姐,張昔早就做好幾首詩歌,只待這刻公布天下。

  如今有這年輕修士襯托,更能顯得出他才華俊逸。

  他暗喜:看熱鬧的人不少,明日他又要因此事名滿堯京了。

  韋小姐的芳心,非他莫屬!

  此時,四郎已低首沉思,他不算特別擅長詩詞,此時便顯得吃力了些。

  圍上來的觀眾紛紛低語:

  張昔也算是小有名氣的才子,這位無名修士真是不自量力。

  雖說輸給張昔也不算丟臉,但白白給人家做了陪襯,也是夠笨的……

  在窸窸窣窣的低語中,四郎到旁邊借了紙筆,流暢地寫下一闕小詩。

  圍觀上來的百姓中,有人大聲念:

  桃花淺深處,似勻深淺妝。春風助腸斷,吹落白衣裳。

  人群中有人稱贊:

  “這詩讀起來淺顯,卻又十分形象。有才!”

  “這修士能文能武啊……”

  眾人交口贊頌時,張昔卻呆在原地。

  這……這怎么可能?這首詠桃花是他想了許久的壓軸之作。

  為了能打動韋小姐,今日之前,他從未將這詩示人。

  這人怎能一字不變的吟詠出來?

  最惱火的是:這人把他的詩搶占了,他又寫什么?

  張昔原地撓頭,只好找了一首平日里算不得絕佳的作品,稍加修飾寫了出來。

  眾人看了,也贊不絕口,覺得兩首詩各有千秋,可平分高下。

  只是這二人業有專攻,才子張昔的詩若只能與一個無名修士平分秋色,便是落了下乘。

  見眾人眼中有輕慢之色,張昔有些急躁,又選了兩種景致比試。

  不出意外,他原本反復打磨的好詩都被四郎捷足先登。

  比到最后,四郎仍然神色清冷從容,張昔卻已臉色慘白:

  “你……你定然是用什么妖術,偷了我的詩詞!”

  四郎有些訝異:“我不太明白公子的意思。”

  張昔指著四郎鼻子斥道:“你寫的這些詩,明明,明明都是我早做好的。”

  四郎微微挑眉:“張公子既然如此說,是否有人能證明?”

  “我本想今日獻給韋小姐,自然不曾給其他人看過。”

  “那就是無人可以證明了?口說無憑,這道理你不知嗎?”

  張昔被問得啞口無言,圍觀眾人也低聲議論:

  這張昔賽詩不成,竟然還想誣陷別人偷詩,實在是沒品。

  人群正要散去,韋小姐的丫鬟卻大聲質問:

  “你這登徒子,怎會知道我家小姐姓氏身份?

  我先前就看你一路與我們走得如此近,原來心中早有些圖謀了!”

  丫鬟才說完,便有人大聲起哄:

  “啊,這人原來還尾隨大家閨秀……”

  “品行真是不堪。”

  “詩才一般,人才太次。”

  韋小姐無意成為眾人言論中心,羞赧無比。

  她恨恨望了眼張昔,蹙了眉,便要與丫鬟們離開。

  張昔眼見等待了許久的機會煙消云散,急得大聲喊道:

  “韋小姐莫要誤會,可愿聽我解釋一下。”

  韋小姐聽了他的話,也即刻停了步。

  他以為還有轉機,正要沖上去解釋,卻聽得韋小姐對身邊丫鬟道:

  “以后若在三丈之內見到這登徒子,必叫家丁給我打到他再不敢靠近!”

  “是!”

  人群哄笑不停。

  收拾完張昔,四郎獨自步行返回太液池畔。

  夜風吹過沿路的高樹,卷起陣陣寒意。

  四郎輕咳一下,卻聽到身后有腳步聲。

  他立刻警覺起來,屏了呼吸,洞開耳識。

  只是普通人?

  他轉身,望向黑暗盡頭:“何人尾隨?”

  很快,暗處亮起一盞風燈。

  燈罩上書有工工整整的“韋”字,織錦小轎在風燈照耀下暗放光輝。

  轎旁跑來一個嬌小丫鬟,向四郎深深一揖,道:

  “這位公子,我家小姐想請您停步一敘。”

  “素昧平生,有何可敘?請你家小姐盡快離去吧。”四郎語氣平淡。

  那小丫鬟急急搶白:

  “公子不要誤會,我家小姐也是守禮的大家閨秀。

  只是仰慕公子才華,閑敘一兩句而已。

  絕對不會有任何逾禮之舉。”

  聽小丫鬟如此一說,四郎便明白了韋小姐之意。

  他思量了一下,對那丫鬟道:

  “我是有妻室之人,若在僻人之處與小姐閑談,本就于禮不合。”

  那丫鬟見他拒絕得明明白白,也不便再說下去。

  她正要轉身,四郎卻似乎想起了什么,道:

  “倒是有兩句話,請幫我帶給小姐。”

  “公子但說無妨。”

  四郎正色道:

  “雖說徽國已是泱泱大國,對女子多些尊重與保護。

  但這世上對女子的要求,本就比男子更加嚴苛一些。

  小姐不慕富貴,獨愛才學,確實品性高潔。

  但無論富貴與才學,都只是外在華彩。

  若擇夫婿,還當考究品性,才能避免所托非人。”

  說完,他又恭敬地一揖。

  望著那小丫鬟離去的背影,四郎的眼神沉了一些。

  他自知,對一個陌生女子論及擇婿之事,實在有些唐突。

  只愿這番唐突之言能讓韋小姐有所頓悟,不負一生韶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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