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玉彎刀緩緩出鞘,一縷寒芒映照陳小貓眉眼之間,反射出幽涼殺意。
對面,是四十歲上下,有若金剛怒目的乾淵大師。他祭起手中的銀色金剛杵,一道銀色罡風饒身勁起,激起灰色僧袍翻飛倒懸。
觀戰眾人皆被乾淵大師的梵心戰意震驚,內心感到微微震顫。
洛長老算是眾長老中對陳小貓最平和的一位,有些擔憂地問四郎:
“我感知了一下這氣息,乾淵大師的境界已到拈花境以上、菩提境以下,起碼相當于金丹巔峰,夫人應付起來恐怕會有險像。”
四郎沒有應聲,只是微微垂眸靜坐原地,雙手分別結起法印。
洛長老見四郎只是頓開五感,卻不肯插手決斗,也不好多說。
剎那間,一紅一灰兩道魅影在交擊纏繞中沖出三和殿,升至日晷廣場半空。
他們身前各起一道護身結界,陳小貓白光繞身,乾淵大師身周金光梵字流轉飛旋。
二人的戰意不相上下,但境界方面陳小貓卻明顯差了一些。
乾淵大師的硬力罡氣混合梵宗心法,將廣場上的元力氣息死死壓制。
紅玉彎刀與銀色金剛杵已經在二人身周交擊無數次,迸發出一道道讓地面眾人窒息的白色氣浪。
每一次交擊,紅玉彎刀的刀氣都不夠強勢,漸漸被金剛杵逼退。陳小貓在與祝隱感應時,生氣大罵廢物。
祝隱嘟囔道:你境界被這禿和尚壓制,全場氣息被控,我打起來也很不順手。
陳小貓不言,于半空輕抬雙臂做金雞獨立之勢。
她微微閉眼,入了靈識幻境,穿行于洶涌而來的人潮幻影之中。
隨后,她沉浸心相,與浩瀚幻影進入靈識合一狀態,猛然從中攫起一股攜天地之威的巨大元力。
那股元力雖然無法融合于她的境界之中,卻瞬間將廣場上的梵念擊碎。
一息之間,空氣中強勁而無形的元力氣壓排空而來,吹得眾人的臉部肌肉都微微變形。
祝隱乘著這股威勢,從紅玉彎刀中猛然抬頭,顯出巨大龍身,向金剛杵吐出厚重龍息。
原本光華熠熠的金剛杵附上一股冰冷霜色,瞬間黯淡。
人群之中一片喧嘩,眾人都被這紅衣女子突如其來的氣勢震驚。還有一些在坊間聽過說書的人,興奮叫嚷:“羲和女神!羲和女神!”
這一幕,連洛長老和孫長老都已經看呆。
他們并不知道陳小貓不久前才突破金丹境,此時只覺得當初提劍試圖擊退陳小貓簡直是愚蠢到家。若非她手下留情,他們四位長老現在恐怕已經尸骨無存。
洛長老尋思:玉葉道尊和天理道尊之下,恐怕就屬此女子戰力最強。就算閣主以萬古清光與之對陣,也未必定有勝算。難怪他只是頓開五感在旁觀戰。
就在眾人閃念間,陳小貓猛然抬眼,凝起萬千冰針,與她一齊化身銀白水柱沖向乾淵大師。
萬道冰針撞上金光梵文結界瞬間銀光崩裂,碎為冰花。但陳小貓化身的水柱卻將梵文結界撞出一個大洞,襲上乾淵的僧袍。
乾淵大師驚駭,順勢閃退數十丈,召回金剛杵,砸向逼近自己的陳小貓。
與此同時,陳小貓恢復女子身形,召出紅玉彎刀,將撲面而來的金剛杵用力一格。
元力與梵法相撞,巨大的能量傳遞到乾淵和陳小貓身上,二人都被震退數十丈,臟腑受損,口角溢出鮮血。
陳小貓心火大盛,她輕輕勾去嘴角鮮血,眼帶桀驁之色,對乾淵道:“生死見高下,再來打過!”
四郎獨坐殿內,聽得陳小貓的話,不禁微微皺眉,臉上泛起一絲擔憂。
說話間,陳小貓已經化身紅色魅影閃現至乾淵身前。
乾淵閉目,口中念起梵咒,再開口時,一道震天梵音響起,那梵音與天地萬物相感,震得觀戰眾人心驚膽顫、魂魄動搖,忍不住捂上耳朵。
“這是金獅怒吼?”孫長老震驚。
金獅怒吼是梵宗修習金剛密法的至高密術。所謂的金剛怒目、金獅怒吼,在梵宗教義中都是鎮魔之相,此相一出,萬魔震懾,群妖拜服。
孫長老的心念被這激烈戰意撼動,也忍不住從座位上站起來,沖出殿外觀戰。
陳小貓果然瞬間被那道怒吼轟退數丈,以刀撐地,大有敗相。
乾淵露出勝利者的笑容,他凌空一召,手中頓時多了一朵金蓮:
“所謂拈花一笑,悟梵禪奧義。就讓貧僧送女施主一程,助你勘破生死,早入紅蓮天城極樂之境!”
他的聲音清空曠奧,如從極樂之境傳來的梵歌。
眾人聽得入迷,絲毫感覺不到其中蘊含的殺意。
乾淵一步步逼近陳小貓,手中飛旋的金蓮忽然爆射出無數花瓣,向陳小貓飛來。
可惡!陳小貓臟腑已損,心火卻越燃越烈,有上前將這禿驢一刀劈死的沖動。
然而面對如此強勁的拈花奧義,她已經被壓制到使不出絲毫氣力,只能坐以待斃。
閉目間,她忽然墜入靈識幻境,一朵金蓮飄到她眼前。
這是?自己窺見了金蓮的靈識?她也曾聽過梵宗大德講“一花一世界”這種妙語,卻不曾想過,這幻化金蓮竟然也有靈識。
她沉潛意識放下五感,與那朵金蓮意念合一,卻驚見凰澤寺大梵殿內那一滴梵宗之主落下的眼淚。
難怪,這金蓮的靈識便是一絲梵意。這絲梵意并非殺伐,而是憐憫。
陳小貓略得感悟,靈識幻境中的金蓮竟然融成一道佛光,垂照于心靈。
她心火頓消,神識清明,不再執著于勝負生死。
此刻,四郎已經飛身躍出三和殿,準備為陳小貓擋下這致命一擊。
就在他飛過眾人頭頂,見到第一片金蓮射至陳小貓眼前時,她猛然睜眼:
眼前的蓮瓣頓時卸去勁力,竟如一片隨風翻飛的羽毛從陳小貓臉頰擦過,慢慢飄到她的頭頂。
隨后而來的蓮瓣皆如此相。
百片金蓮于陳小貓身周漂浮游弋,成為璀璨的護身結界,任憑乾淵再出任何招式,皆無法靠近。
“你……這是什么妖法,竟然可以將我的拈花之術收歸已用?”乾淵驚訝已極,說話已經有些口齒不清。
陳小貓在乾淵驚恐的眼神中,緩步走到他面前,將那些蓮瓣收入掌心,重新合成一朵金蓮遞到乾淵胸前,微微一笑。
剎那間,乾淵似乎從陳小貓身上看到一縷幻光。
“你是拉色達天?”他被那縷幻光震撼,立刻深行佛禮,跪在陳小貓面前五體投地而拜。
陳小貓則暗暗思索:拉色達天是什么東西?我剛才不過是想向這禿驢示好,實現和解而已。
不過《混沌元經》確實好用,原來還可以窺探和化解對手的功法!
陳小貓頓時覺得自己無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