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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二十四章 去留肝膽兩昆侖

出云山.紫霄閣  山海閣中,青衫男子與紅衣女子并肩佇立堂前。

  二人同時仰望遠方,憶起那一年,天空龍鳳吐瑞,漫天云霞聚成一句期許:

  “宜言飲酒,與之偕老。琴瑟在御,歲月靜好。”

  山海閣,是他與她成婚之地:少時相知,結發同心,對天地盟誓,許一生之諾。

  今日,雖不似成親那天艷陽普照,卻也風和日朗。

  天光如薄冰一般,鋪灑到山海閣大堂上,襯得二人臉色格外溫柔。

  四郎低頭,幫陳小貓理了理發絲和領口,她與他相視而笑。

  片刻后,謝崇文與十一位長老依次步入,在少年夫妻面前莊嚴肅立。

  二人回以和善微笑。

  隨后,四郎的目光在眾人間流轉一遍,正色道:

  “從今日起,紫霄閣分為明暗兩部。

  明部,以我與夫人為首,留影衛與十二司謝氏子弟各五名。

  其余弟子皆歸暗部,以十二司長老輔佐謝崇文。

  暗部不再駐留堯京,可擇兩處善地,守望相助。

  若紫霄閣有變,眾位當繼續以守護天下為己任。

  從此以后,只護山河,不護帝王。”

  在宣布這件事之前,四郎已經向洛長老、孫長老等一眾長老們講述過自己的想法:

  就算結局已然注定,他也要盡量為紫霄閣保存火種。

  不管未來紫霄閣會遭遇怎樣的浩劫,多一位修士幸存,這世間便多一份光明的希望。

  聽完四郎的話,眾人眼中難免唏噓。

  “若堯京紫霄閣有變,我們是否回援?”

  洛長老的問題一出口,眾人都關切地望向四郎。

  四郎凝了一息,淡淡回道:

  “不必。”

  末了,四郎與陳小貓同時對眾長老躬身長揖,謝過他們對紫霄閣的忠誠守護。

  眾長老立刻回拜,一時間,頓生訣別之感。

  待眾人相繼散去,少年夫婦攜手行至山海閣外,于檐下長望天際。

  三百年前,謝氏先祖舉天下玄修愿力,建成紫霄閣這座云上之城。

  它是北徽玄修守護天下的契約見證,也是徽國的道心所指。

  作為第十代閣主夫婦,他們決定堅守至最后。

  出神之際,遠方游來一只紅龍,龍上坐著謝清云、小燈籠、長工,龍角上還杈著小小的謝悟空。

  幾人本是相約而來,幫陳小貓和四郎搬東西回靜廬。

  聽到夫婦二人改了主意,未免失望。

  四郎看到謝清云,想起魂光之事,便拉了謝清云到屋中。

  打開裝魂光的玉瓶,四郎想用靈力將魂光導入謝清云額間。

  那一絲藍光剛剛碰到謝清云的額頭,便像怕燙似的閃開了。

  這明明就是兄長的魂光,卻為何不肯還體?

  難道因為魂光離體太久,已與謝清云的靈體失去了默契?

  陳小貓見四郎在結界小屋中久久不出來,也有些擔心,便與祝隱進來察看。

  “有阻滯么?”陳小貓關心地問。

  “魂光在冥界輪回司存放太久,可能染上了一些雜質。需要洗髓花露清洗。”

  四郎收起指尖光芒,眉心微微攏起。

  洗髓花露是吳國會稽山的奇寶,并不易得。

  他擔心若自己來不及把謝清云的魂光復體,便遭遇不測,也不知誰還能幫到兄長。

  祝隱插嘴道:

  “說起吳國人……這幾日吳國使團進京。

  其中有幾人對奇巧樓的機關人特別感興趣。

  因你之前說過,機關人只做展示之用,所以老吳也不敢隨便賣。

  不過他們好像挺執著,每日一早便有寶馬香車停在奇巧樓外,派人進來糾纏。

  現時若趕過去,說不定,還能看個熱鬧。”

  陳小貓奇道:“這些吳國人都是什么模樣?”

  “我也是聽老吳閑言碎語的幾句,并沒問過什么模樣。”祝隱抬眉思量一下,又道:

  “我記起來了,老吳說他們的主人很神秘,一直不肯下車。

  有一次他從馬車邊路過,看到那人是一個長相極其俊美的青年。

  二十六七歲,身旁有個僮兒在不停幫他按摩雙腿。”

  聽到最后一句,四郎的眼神亮了一下,低語了一句:“云夢四公子……”

  “云夢四公子?我聽說書先生講過,那是四位有經國之才的貴族公子,大皇帝沈稷就是其一。

  不過這個說法起碼是八年前的事了,現在很少有人提起。

  在我看來,如今的徽國,擔得起公子國士稱呼的,只有四郎!”

  她望著四郎,雙眼微彎。

  四郎笑睨她一眼,似乎在假責她一點不謙虛。

  隨后,他又道:

  “云夢四公子中,有一位吳國的世家公子,姓蘇名衡,精通玄術,也善謀略。

  這位公子從十六歲起便輔佐吳國女帝攻伐天下,對我徽國造成過極大困擾。

  若非他常年患有腿疾,恐怕又是讓徽國極其頭痛的人物。”

  陳小貓想了想,道:“這么說,這位蘇公子倒與四郎恩師的能力頗有相似之處。”

  “是啊,只是他們二人差了一輩,從未在戰場上遇到過。

  否則,必然是一場曠古未有的伐謀之戰。”

  說起恩師南風羽,四郎又多了幾許思念。

  若她如今仍在朝中,魏王又怎能如此興風作浪?

  陳小貓隨即拉起四郎的手,道:

  “現在還是早晨,若我們快些,說不定那個蘇公子還等在奇巧閣外。

  他既然是個有辦法的人,多半也能弄到洗髓花的花露。”

  四郎并不同意:

  “此人雖然很有些能力,卻也覬覦著你的機關人。

  若讓他學了去再加改良,以后兩國交戰,徽國會血流成河。”

  陳小貓便附在他耳邊低語幾句。

  這一次,四郎只道:

“小貓雖然平素極有辦法,但天下排得上號的謀士又豈是浪得虛名  我只怕……”

  “可是,我們恐怕時間不多了。只要能盡快治愈謝……兄長的辦法,不如都試試。”

  陳小貓這句話,也說中了四郎的心事。

  他們可能并沒有多少時間了!

  遲疑了一會兒,四郎終于同意:“那,就試試。”

  二人御空飛行,來到堯京城中的奇巧樓,果然見到一輛鑲嵌著瑪瑙黃玉的香車停在門口。

  陳小貓與四郎進了門,老吳正在招呼一名中年客人。

  那客人在展示用的機關人面前轉來轉去,時不時想伸手去摸一下,都被老吳用雞毛撣子擋了回去。

  雙方正僵持間,香車內又走出一個僮兒,拿著一個玉盒呈到陳小貓和四郎面前。

  少年夫婦對視一眼,不免驚訝。

  從進門到現在,二人并未泄露身份,那僮兒卻為何將玉盒偏偏遞給他們兩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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