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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在濱東

  入夜時分,常天浩的豐田佳美停在濱東縣城東部的一家招待所門口,看著破爛的門面和陳舊的裝修情況,是標準的15塊錢一天的廉價地方,常天浩再次核對了一下名稱,和小琴說的一模一樣,他毫不猶豫地推門準備下車。

  老周一把叫住了他:“等等,常總……雖然我不知道具體情況,但您要稍微小心點……”

  他指了指車上裝著鈔票的皮箱,低聲道:“萬一有人連您也一塊綁票就麻煩了。”

  “綁票?”常天浩啞然失笑,“不會不會,你猜錯了,不是這種事。我朋友經濟上遇到點困難,讓我幫她想想辦法。”

  老周依然搖頭:“萬一是騙你的托詞呢?真要是綁架勒索,誰會堂而皇之說出來?或者你這朋友本來也身不由己,那就……”

  常天浩點點頭:他其實也有一點點懷疑,所以明著是答應小琴明天中午到,并要她留在招待所里不要動,但實際上他連夜就撲了過來,而且中途不事先聯系,就是打算看一看到底是什么問題。

  畢竟小琴約他在濱東這家破招待所見面,開口說要錢,但具體原因又說的不是很清楚的,確實有些詭異。

  被老周這一提醒,他忽然想到高洋:他不是失蹤了么?他是認識小琴的,萬一他綁架小琴又把她弄到這里管自己要錢該怎么辦?雖覺得高洋應該不至于到這個地步,但高洋屢屢突破底線已讓他不敢再托大了。

  他停下腳步,微微點頭:“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那該怎么辦?打電話讓對方出來?萬一真像你說的那樣,還有人控制著她怎么弄?錢是小事,關鍵要把人安然無恙地弄回去。”

  “我替您上去吧,錢先不要拿,你把車子發動著對準路口,萬一有不妥直接跑路。”

  “不不不,這不行,樓上的人你不認識,她未必敢信你。再說,把你留在這我自己跑了怎么行?”常天浩斟酌道,“還是你留在這里,萬一有風吹草動,你趕緊報警,錢我確實不拿!”

  “那也行,您先上去看吧,千萬小心一點,如果只是一般毛賊,我能處理。我在后備箱里備了鐵棍、斧頭和剔骨刀,為防止有人懷疑持有刀具的合理性,我又備了條大火腿。”老周笑笑,“等閑人等我還真不怕,15年前我在老山前線當偵察兵時,還帶著幾個戰士去捉過舌頭呢。”

  “對哦,你當過排長嘛。我就一直想問,按你這資歷和功勞,為什么不在部隊繼續……”

  老周無奈笑笑:“文化低,又不會拍馬屁,連戰斗報告也不會做,出路就只能這樣了……用得著你時是好樣的,用不著你就可以一邊涼快去了,連功勞都是人家的,后來看透就轉業了。轉業也沒啥,好巧不巧又趕上下崗……不過比起那些犧牲傷殘的戰友,好歹還囫圇回來,平平安安又過了15年,誰知道后面再待下去會怎么樣?人要知足!”

  常天浩點點頭:“你心態不錯,我要學習。這樣,我把手機先和你打通,我上去看看情況,你留意聽聲音,如果有問題就馬上采取行動。”

  “好!千萬當心。”

  “咚咚咚……”常天浩輕手輕腳上了樓,仔仔細細觀察了周圍情況,又貼在門上面聽了好一會動靜,確信沒有異常后才小心翼翼敲響了指定房門。

  屋里頓時響起一個有些驚慌的聲音:“誰?”

  “我是常天浩。”

  “天浩?真的是你?”

  常天浩也松了口氣:他聽出是小琴的聲音,便輕聲道,“是我……琴姐姐開門吧。”

  門開了,滿臉淚痕的尚小琴出現在他面前,他沒有直接跨進去,而是先用目光朝里面打量了幾眼,發現確實沒其他人,心頭一塊大石頭頓時落了地:謝天謝地!

  小琴詫異道:“你怎么夜里來了?不是說明天中午到么?”

  “我怕你著急就連夜來了。”常天浩想了想一把拉住對方,“我們走!”

  “去哪?”

  “換地方住,這里一股霉味,環境太差,太難受了……”

  他既是覺得條件差,又擔心這地方還有其他未知風險,急著要趕緊轉移。

  非指定時間到達、到達后迅速換地方都是風險的有效手段前世雖然沒碰上過這種事,但電視劇總歸還看過一些。

  看著他拉著一個女孩子出來上車,一直緊緊聽著話筒的老周也放下了心:他最怕就是綁票案,如果對方只要錢,不傷人,那還有回旋余地,最糟糕的是連談判代表都被扣押,那才是極端糟糕。

  既然兩者不是,問題就容易解決多了,馬上跑路。

  “這里哪里賓館最好?”

  “好像是濱東賓館。”

  “那就先去那!”

  到濱東賓館辦好手續開完房間,常、尚兩人終于可坐下來好好聊聊。老周很知趣:“常總,我在旁邊,有什么事喊我,我先給王總回個電話,估計她也很揪心……”

  “好!你辛苦了。”

  房間里,常天浩輕輕為小琴擦去眼角的淚痕,看著她那變得憔悴不堪的臉孔,嘆息道:“琴姐姐,你受委屈了。和我說吧,到底怎么回事?”

  小琴斷斷續續將事情經過講了一通:

  12月月初,小琴父親尚志勇駕駛卡車到濱海送貨,路過濱東境內時,忽然道路邊山體滑坡,為避免被巨石掩埋,他急打方向,對面另一輛拖拉機也看到了這情況,同樣猛打方向,雙方就撞在一起并翻了車。

  撞車后果比較嚴重:尚志勇翻出車外,手臂骨折對面拖拉機上一死一傷年輕的駕駛員受傷,后面老者因傷重不治而死亡。

  隨后三人被聞訊趕來的警察和村民送往醫院,小琴接到情況后也立即往濱東趕,這就是超哥在電話里說的小琴父親手臂骨折的事當時小琴只知父親翻車并手臂骨折,不知道還有其他涉及情況。

  從法理而言,這種因意外事件而導致交通事故不應當視為交通肇事而更構成緊急避險,但對方家屬一口咬定是卡車肇事撞車造成死傷,要求賠償。考慮到對方畢竟一死一傷,然后又是當地人,所以警方暫時按這個邏輯處理,由于尚志勇同樣有傷,所以先治療再談后續處理。

  整體而言賠償勉強也說的過去,所以雙方就談。

  一開始談的價碼是15萬醫藥費,在當地這行情基本算正常。考慮到交通肇事處理中肇事者如果在民事補償部分到位且獲得被害人諒解,那案件最后判處時會考慮量刑。所以小琴先按警方要求墊付了1萬塊醫藥費,然后又從錢塘取了錢她家里積蓄不多,好在有常天浩給她留下的10萬備用金,所以她就想這么處理。

  本來打算速戰速決,但后來情況就不對了,傷者有個遠房堂叔是副鄉長,在當地頗有勢力,被推出來進行談判。而尚志勇服務的是個私人老板,第一次露面后后來就沒怎么出現。迫于無奈的小琴只能自己去處理。結果這副鄉長不知怎么就看上了小琴,一面獅子大開口不斷提高賠償價格,一面暗示小琴只要從了他,這件事他會負責擺平。

  小琴哪里肯依,自然雙方也不可能達成協議,但因為案件審理還需要受害人家屬出具諒解書,所以小琴也不敢聲張,只是上門苦苦哀求,這是常天浩給她打手機經常打不通的緣由鄉下地方信號怎么能好的起來?

  這樣來來回回拖延了一段時間,上周這副鄉長按捺不住,借口最后談判,把小琴叫到賓館里。

  小琴心里害怕但又不敢不去,最后帶了把剪刀赴會,果不其然,談了沒幾分鐘對方就開始動手動腳,試圖施暴,小琴瞅準機會掏出剪刀刺了對方一下,趁對方刺痛之際才逃脫出來,不過裝錢的包就沒拿回來,15萬全留在了賓館。

  等于錢花了事情卻沒辦成。

  接下去對方惱羞成怒,直接讓警方將尚志勇收監,不但要以交通肇事罪的名義判尚志勇10年8年,還準備追究小琴“惡意傷人”的責任,小琴害怕不已,又不敢再去面對,只能躲在招待所里以淚洗臉。

  “我不想我爹坐牢,但也不想從他……天浩,我實在走投無路了,所以來找你……”說完這些,她忍不住抱著常天浩痛哭起來。

  常天浩輕輕她摟在懷里,安慰道:“好了好了,我不是來了嘛,事情總能解決的。唉,你怎么不早和我說呢?一出事你就和我說不是更好?”

  “我怕……我怕影響你,那會你說你也挺忙的……”

  “傻瓜,我們自己人,什么麻煩不麻煩。”常天浩低頭看了看,發現她脖子上那串梵克雅寶的四葉草,輕聲道:“項鏈還帶著啊……我以為你缺錢時會把它也賣了。”

  “這是你給我的,怎么能賣?我死了都不會賣!”

  “好好,情況我知道了,事情我來處理吧。”

  故事和常天浩想的還有點出入:原以為只是錢不夠的問題,所以他帶了50萬過來想著能解燃眉之急,但現在對方不但垂涎于小琴,還動手動腳甚至試圖強暴,這就觸及他的逆鱗了。

  多要錢可以理解,這是人之常情,借口要錢逼迫女孩子就范,這嘴臉太惡心。所以現在光送錢不行,得制住這家伙。

  去舉報么?

  他搖搖頭,沒什么用,緩不濟急。

  找更大的官僚?

  人生地不熟的,找關系都托不進去。

  老話說得好,能花錢都不是事,可這件事明顯已超過花錢的范疇,必須找關系。

  可恨自己含趙量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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