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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新的開始

  帝都的初秋,天氣有些微涼,銀杏的葉子剛開始泛黃。

  公路兩旁的綠化帶里,狗尾巴草長得格外茂盛。

  陳陽穿著件破夾克,頭發長長的,拽了根狗尾巴草纏在手上,漫無目的地站在北電大門口。

  去年他在《步步驚心》里演了個王喜公公,殺青后,便辭別了陸姐,一路北上來到帝都。

  帝都很大,比他老家的村子要大,比橫店要大,人也多,車也多,劇組也多。

  但活下來卻并不那么容易。

  在橫店做群演,雖然演員公會要抽成10,但每個月發兩次工資,很準時,該是多少錢就是多少錢。

  但在帝都做群演,卻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那些群頭恨不得喝人血。

  他之前跟過一個劇組,一個月3000塊底薪,每天給60塊錢。

  但他進了組才知道,想要拍戲,還得交食宿費、管理費、拍攝基地門票費,這一下就去掉了2700了。

  之后每天的60塊錢,演員副導拿走20,群頭拿走10塊,到他手上就剩一半了。

  就這,還一大堆人搶著干。

  因為還有更苛刻的劇組,有些群演一天干下來,甚至只拿10塊錢。

  陳陽就這樣在帝都漂了大半年。

  直到《步步驚心》播出后,他的處境才算好過起來,有大把的劇組搶著請他去演公公。

  但陳陽不想演公公,他想演電影。

  通過報亭的小報紙,他知道周瑾紅了,拿了獎,還交了很漂亮的女朋友。

  兩年前,周瑾離開橫店時,發誓要活出個人樣子,現在他真的做到了。

  那么,他陳陽又為什么不能做到呢?

  “噔噔噔”

  一陣高跟鞋的聲音,急促地從背后傳來。

  “嘭”的一聲,走神的陳陽被撞得一個趔趄。

  “對不起,同學,對不起……”女生也慌忙地道歉,手里抱著的大箱子摔到地上,瑣碎的小物件灑落一地。

  “同學?”陳陽本想罵人,聽到這個稱呼倒是微微一愣,然后露出個標志性的微笑,“沒關系,我幫你撿。”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我們班的男生太過分了,”女生憤憤地蹲下來,將地上的小物件胡亂塞進箱子里。

  “這都什么啊?”陳陽隨手撿起一面錦旗,“禿頂生發,鐵樹開花?”

  女生抿嘴一笑,“我們班要排個話劇,這些都是道具,哎,你好像有些面熟啊,我在哪見過你?”

  “是嘛?我好像也在哪見過你啊。”

  “我小時候演過一電視劇,家有兒女你看過沒?就是那夏雪。”

  陳陽恍然大悟,笑道:“哦,原來是你啊。”沒看過。

  “那這么說,我還是看你戲長大的。”小時候家里窮,根本沒電視。

  女生不好意思地笑笑,“也就這么一個角色,我叫楊梓,你呢?”

  “陳陽,”陳陽說著幫她把箱子抱起來,“拿好了啊,別再摔了。”

  “謝謝你啊,”楊梓看看他,沒動彈,“我們在B樓小劇場排練,你能幫我送一下嗎?”

  陳陽回頭看看,有些為難,“送你倒是沒問題,可是我要等一個導演,他說待會就出來。”

  “喲,這是誰啊,你怎么才在這兒呢,”一個欠揍的京片子忽然從背后冒了出來。

  “哼,用你管!”楊梓氣得一跺腳,瞪他一眼,接過陳陽手里的箱子就跑。

  “她那人就那樣,甭跟她一般見識啊,”那哥們沖陳陽一點頭,撒開腳丫子追過去了。

  “呵……”陳陽看著他們的背影跑進學校,自嘲一笑。

  北電剛開學不久,大門口還拉著一條迎接新生的橫幅,上面紅底黃字:電影工作者的搖籃。

  所以她是活在搖籃里的花,而他則是搖籃外的狗尾巴草,根本就是兩個世界。

  過了一會兒,一個八字胡、有些謝頂的男人拎著茶杯,從校門口走出來。

  “威哥,”陳陽打了聲招呼。

  “東西都帶齊了嗎,這回我們得拍好幾個月,”威哥站過來,發現只到陳陽肩膀,“艸,你這么高?”

  “我沒東西,就這么多,”陳陽笑著把自己的破夾克給他看。

  “也好,”威哥想拍拍他的肩膀,忽而看到一輛黑色的轎車駛了過來,于是將他拉到一旁。

  “咱們這回估計得拍上四五個月,老賈盡想一出是一出,等進組了有缺的再買吧。”

  “嗯,都聽您的。”

  兩人勾肩搭背地走了。

  黑色轎車里,周瑾看著那倆人的身影,忽然就是一愣,“哎,我好像碰見熟人了,那個人的背影好熟悉啊。”

  “哦,那是余力威,”寧皓開著車,自然也看見了。

  “余力威是誰?”

  “你不認識啊?賈章柯的攝影師,這哥們可是神人,估計又在折騰什么新電影吧。”

  “賈科長又有新電影了?嘿,你說他有一部電影能過審的嘛?”

  “懸!我聽說這會拍的叫什么《天注定》,他那個題材,估計也沒戲。”

  周瑾不知道什么是《天注定》,也沒太在意,他的目光已經被車窗外的各式小女生給吸引了。

  “北電的女生質量可真夠高的啊,”周瑾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再高也跟你沒關系了,”寧皓找了個地方將車停下,毫不留情地打擊道。

  周瑾撇撇嘴,“你不也一樣。”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覺得忒特么心塞。

  面對滿校園的美女,他們倆居然有主兒了。

  片刻之后,寧皓輕車熟路地帶著周瑾,找到了一棟灰色小樓,上面還掛著一塊木頭牌子:導演系。

  寧皓好容易搞定了《槍炮玫瑰》的后期,難得的有功夫放放風,便帶著周瑾來北電淘金。

  當然,他們淘的不是黃金,而是新晉。

  “你說現在人家都畢業了,咱們跑來看畢業短片,人都不知道去哪了,”周瑾跟著寧皓上樓,覺得他們來晚了點。

  “要的就是他們畢業,”寧皓嘿嘿一笑,“在學校里還一個個的牛得不行,畢業了才知道投資有多難找。”

  北電的導演系還是很牛逼的,每年都會培養出不少新晉,想從中找出點有料的,那只有一個法子,就是挨個看他們的畢業短片。

  才氣就如同懷孕,怎么都能看出來。

  “田教授?”倆人來到一間辦公室,寧皓敲了敲門,里面一個花白胡子老頭笑著跑出來迎接。

  “小寧啊,你好長時間沒來看我了,”老頭挺熱情地將倆人拉進屋。

  “這是田壯壯教授,這是周瑾,”寧皓給介紹了下,然后直接說明了來意。

  田教授聽完后摸摸胡子,咂摸一下,然后一拍大腿,“哎呀,你們的這個想法很好啊,小文,把咱們前幾屆學生的畢業短片都拷貝一份出來。”

  然后一個戴眼鏡的高個男生,默不作聲地站了起來,打開電腦,開始拷貝。

  “這是我新招的研究生,這孩子就這樣,不愛說話,不過還是挺有想法的,”田教授有些尷尬地解釋了一句。

  “沒事兒,我去看看,”周瑾笑著走過去。

  只見高個男生的桌面相當干凈,幾本書,一臺電腦,上面還貼著塊銘牌,估計是名字。

  “文穆野?”

  “嗯,”高個兒男生低低應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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