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歐洲大陸都陷入罷工浪潮中,弗朗茨也膽戰心驚。沒有經歷過1848大革命的人,無法理解這種緊張感。
最先出問題的地方是羅馬,意大利獨立組織利用罷工浪潮的機會,趁機在羅馬舉事。
更奇葩的是他們還成功了,聽到這個消息,弗朗茨都懵逼了,估計意大利獨立組織高層也在懵逼。
隨便吼了幾嗓子,居然就光復了羅馬。要知道,大家還沒有做好準備,只是為了宣布民族獨立思想。
現實就是這么扯淡,羅馬的警察都是當地人,對法國人不滿也不是一天兩天,干脆就消極怠工,坐視起義爆發。
而法國人的駐軍都在城外,并且只有一個步兵營。起義爆發的第一時間,法軍就在等命令,由于電報線路被破壞,等他們受到命令的時候已經晚了。
不要怪指揮官不知變通,這是法軍的規矩。軍隊調動必須要由上級命令,中下層軍官沒有出兵的權限,即便是鎮壓叛亂也不行。
坦率的說,目前的國際局勢意大利不適合發動獨立起義。巴黎會議才剛剛開始,調和矛盾、減少國際沖突是大家共同的意愿。
意大利獨立組織現在發動起義,在國際上很難找到支持者,即便是他們最大的金主英國人,現在也不會支持他們。
沒有外力干預,就憑意大利獨立組織那點兒實力,怎么可能取得勝利?
現在的法國人可不是軟柿子,不要說意大利還沒有獨立,就算是已經獨立了,也不夠法國人打。
在弗朗茨看來,這次起義就是一場鬧劇,糊里糊涂的取得成功,接下來的命運就是被法國人鎮壓掉。
唯一的作用,大概是打擊了拿破侖四世的威望,讓法蘭西的局勢更加緊張一些。
3月12日,也就是羅馬起義的一個星期過后,萊茵蘭地區又發生了暴動。
這次的主角不光是工人階級,還有資本家參與,主要原因是為了反對移民。
毫無疑問,柏林政府的移民政策是不得人心的,這是在斷大家財路。高技術人才都他們弄走了,這讓留下來的資本家怎么混?
資本家們早就想反擊了,只是因為實力不足,無力和柏林政府對抗。現在罷工浪潮爆發,成為了他們的機會。
資本家們把工資無法上漲的責任推給了政府,公開指責政府的高稅收和移民政策,讓企業無力支付更多的人工成本。
甚至有資本家公開許諾,只要企業留了下來,柏林政府滾蛋后,大家的薪水一律提高百分之五十。
從資本家們的反應來看,弗朗茨可以肯定柏林政府的移民工作做得非常到位,要不然也不會逼得資本家親自上場博弈。
成敗如何姑且不論,普德關系已經開始緊張了。對奧地利來說,這也是一次機會。
關稅同盟的存在,始終是一個威脅。弗朗茨早就想廢除了,可惜前面謀劃了好幾次,到了最后時刻都失敗了。
現在多了一個萊茵蘭地區,情況就發生了變化。如果柏林政府不把這幫資本家咔嚓掉,經此一役過后,未來萊茵蘭地區就是堅定的反普派。
要是把這些人都咔擦了,問題同樣非常嚴重,這會讓國內的資本家人人自危。
不待弗朗茨采取行動,西班牙又出問題了。共和派在馬德里發動起義,企圖推翻阿方索十二世的統治,叛亂被鎮壓了,西班牙的局勢又緊張了起來。
1876年上半年,歐洲報紙上用得最多的詞就是“起義”、“暴動”、“革命”、“鎮壓”。
初步統計,短短的半年時間內歐洲大陸爆發了36次人數過千人的起義,剩下的小起義更是不計其數。
不要說外面了,就連奧地利警察都鎮壓了一個大帝國、加兩個王國。真的是“大帝國”,人口都超過了兩位數。
為了政治影響,弗朗茨只能把這些人送進精神病院。當然,從理性上分析,這些人可能真的有精神病。
正常人真干不出來這種事,其中一個帝國,還在布拉格郊外的一座莊園內潛伏了七年之久。
莊園主就是皇帝,老板娘是皇后,三個兒子都是皇儲,莊園內的居民分別是大臣、將軍、侍衛、侍女……
好吧,隱藏在山林中帝國,弗朗茨見了很多,這種在郊區的“帝國”,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難怪沒有被發現,這完全就是鬧劇,估計鄰居發現了,還以為他們在演歌劇。
暴露的主要原因還是一名行腳商人到莊園內賣貨,被強制征了稅,向布拉格警方報了案。
性質一下子就不一樣了。在此之前,莊園主也是老老實實向政府納稅,就算是以皇帝、大臣自居,大家還以為是舞臺劇愛好者。
非法征稅一出,一下子上升到了亂黨高度,引起了布拉格警方的重視。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一路上報到了弗朗茨這里。
看到案卷,弗朗茨也是哭笑不得。自己關起門來當皇帝也就罷了,干嘛還要作死跑去收稅呢?
在家自嗨,就算是被抓了,還可以用“表演愛好者”糊弄過去。沒有實際行動,警察是不會把他們定義為“反賊”的。
在奧地利“反賊”也是有門檻的,不是什么人都能當的。他們明顯就不夠格。
鬧劇總比暴亂強,弗朗茨還是很看得開。制造一點兒笑料,緩解一下國內緊張的局勢也不錯。
事實證明,普通民眾只要能夠填飽肚子,就不會去造反。
奧地利民眾還沒有到餓肚子的地步,即便是真的窮困潦倒,到了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地步,還可以報名參加移民。
很多殖民公司都在招人,簽了合同就有人管飯。標準也不高,只要是四肢健全,男女老幼都不挑。
沒辦法,誰讓殖民地缺人呢?即便是質量差了一點兒,殖民公司也顧不上那么多了。
米蘭城,老蘭諾正為股市發愁,受罷工事件影響,達可兒紡織廠股價是一落千丈。
即便是罷工事件已經結束了,但股價還在往下跌。沒辦法,誰讓他們最出名呢?
作為這次罷工浪潮的源頭,達可兒紡織廠已經隨著罷工運動的擴散,聞名整個歐洲大陸了,知名度比很多小國都要高。
可惜,都不是啥好名聲。無論是傾向資產階級的報紙,還是傾向工人階級的報紙,都把他們罵的狗血淋頭。
明明他們已經平息了罷工事件,也只有奧地利國內的報紙報道一下,海外的媒體選擇信的沒看見。
原因老蘭諾自然是一清二楚,達可兒紡織廠這次得罪的人多得去了,利益受損的資本家肯定會遷怒。
甭管報紙上的內容怎么寫,傾向于哪個階級,但報社還是資本家的。要是宣傳達可兒紡織廠妥協了,不是助長工人罷工的氣焰么?
這些不利因素,直接影響到了達可兒紡織廠的股價。這個季度的財務報表,還在老蘭諾手中,他都不敢對外公布。
受罷工事件影響,達可兒紡織廠出現了十年來的首次虧損,盡管虧得不多,但現在把消息放出去,還是會影響市場的信心。
小蘭諾勸阻道:“父親,這個季度的報表不能對外公布。現在股市上一片哀嚎,我們要是公布這個消息,達可兒紡織廠的股價就要血崩了。
萬一引發了股市全面崩盤,我們就死定了。那些大財團還沒有完成撤退,現在股市崩盤他們都要損失慘重,肯定不會放過我們的。”
財團這個定義有很多種,通常來說是指金融寡頭控制的大集團、大銀行的聯合體,一般都是幾個家族聯合。
某種意義上來說,達可兒紡織廠也是財團中的一份子,他們同樣有盟友,只不過沒有冠上財團的名號。
財團并不像大家想象中那樣是一個整體,反而是內部矛盾重重,只有在擁有共同利益的時候,大家才能夠一致對外。
后世財團力量強大,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隨著合作的深入,大家的利益交織在了一起。實現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內部矛盾逐漸緩和了下來。
達可兒家族同樣和倫巴第幾個大家族有很深的合作,老蘭諾曾經也想要組建財團,遺憾的是人家是貴族,老蘭諾只是資本家。
為了共同的利益可以合作,想要人家真正接納他,仍然需要一張門票。
資本家轉型成為貴族的不少,可轉型失敗的更多,達可兒家族就是失敗者中的一員。
在非洲殖民開擴運動中,吝嗇的老蘭諾為了節省成本,雇傭了一支廉價的意大利雇傭兵。
結果就不言而喻了,便宜是便宜了,可惜不好用。在非洲大陸折騰了幾年,戰功沒有撈到,還差點兒全軍覆沒。
當然,也不是沒有收獲,很快就發現了商機。在勞務輸出生意上大賺一筆,接著又開辟了棉花種植園,直接自產自銷。
時機不等人,錢是賺到了,跨入貴族階層的機會也錯過了。其中的得失外人很難說清楚,反正老蘭諾時常在后悔。
猶豫了片刻功夫后,老蘭諾搖了搖頭:“沒有那么簡單,我們今年發生罷工,大家都是一清二楚的。無數眼睛都盯著我們,要是這個時候財務報表造假,很容易被人看問題。
造成股市崩盤,那只是可能發生,財團還可以托市。要是財務報表造假暴露,我們直接就會完蛋。
至于報復,大不了就是放棄一部分海外市場,難道他們還能夠在米蘭搞事不成?
又或者說,你認為國內的幾個財團,也有膽子在股市上玩那么大?”
停頓了一下,老蘭諾又補充道:“記住,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很可能是別人想要你看到的。
那幫金融界的家伙,對市場敏感度比你想象中要高得多,他們的撤離速度,比你想象中要快的多。
要不然早就有人和我們打招呼了。沒準人家都做好了準備,就等著我們給股市最后一擊了。
至于股災帶來的損失,那只是表面上給公眾看的。等事后你會發現,他們賺到的,要遠比損失的多得多。”
話是這么說,老蘭諾心里還是不平靜。按照目前的情況,達可兒紡織廠很可能變成事后的替罪羊。
現在市場上的同類產品多得是,大家憑什么要買聲名狼藉的“達可兒紡織廠”產品?
這可不是后世,甭管好名聲、壞名聲,只要有了名聲就能賺錢。
現在民眾們還相對單純,很多人都認為好名聲的企業,產品質量也好;名聲差的企業,產品質量也差。
萬一引發了民眾的抵制,生產出來的產品賣不出去,那就真的要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