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也納宮,收到難民潮爆發的消息后,弗朗茨整個人都懵逼了。
沒有辦法,這個消息實在是太驚人了。要知道比利時和萊茵蘭地區都是歐洲腹心,可不是無關緊要的窮鄉僻壤。
可以想象,這個消息一旦傳開,法國政府之前所做的全部外交努力,都會付出東流。包括他們的盟友英國人,也會對巴黎政府另眼先看。
玩兒了多年政治,弗朗茨的內心已經非常強大,很快就恢復了過來。
“消息確定么?難民潮真的是因為法國人在驅逐當地居民,而不是因為戰爭產生的。”
戰爭產生難民和驅逐當地人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后者屬于必然,前者則昭示著法蘭西的野心。
不要看這次戰爭是法國人想要奪取萊茵河以西領土而爆發的,事實上法國政府從來都沒有承認過要吞并這些地區。
這年頭要在歐洲大陸上搞擴張,不僅會引發輿論群嘲,外交上的敵視,同樣也是政治上的大忌。
法理基礎就是繞不開的坎兒。破壞這玩意兒,相當于動搖歐洲政治體系。破壞規則必然會遭到規則反噬。
法國人發起這次戰爭的理由是士兵失蹤,類似的戰爭借口,在歐洲大陸實在是不要太多了。為了一罐蜂蜜都可以爆發一次戰爭,何況是士兵失蹤呢?
沒有公開顯露野心,屬于悄悄的干,大家可以揣著明白裝糊涂,各國也樂得看法奧兩國廝殺。
不少政客都在暗中運作,等法奧兩敗俱傷之后,再跳出來摘桃子,重新恢復歐陸平衡體系。
法國人這么一搞,情況就不一樣了。尤其是對小國來說,蓋子被揭開了,要是不做點兒什么,大國都跟著學樣,他們還怎么活?
當然,這些都是理論上的。某種意義上來說,政治就是一個婊子。在這個弱肉強食的年代,只要實力強大所有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卡爾首相臉色陰沉的回答道:“消息已經核實過了,法軍對占領區民眾進行了毀滅性的掠奪,搶走了當地人的糧食,燒毀了他們的房屋,逼迫當地人離開。
另外法軍還封鎖了比利時地區的港口、以及前往瑞士、荷蘭的道路,看樣子是準備將難民全部驅逐過來。
根據內線傳來的情報,法軍后勤出了問題,無力供應前線軍隊的消耗。起因是聯軍在撤離前,破壞了當地的道路、橋梁,同時還燒毀了糧倉、物資。
如果戰爭持續下去,法國政府不僅要供養前線的軍隊,還要解決當地上千萬人的吃飯問題,這遠遠超過了法國人的能力范圍。
然后,就有人提出了驅逐當地人計劃。除了少數投靠了法國人叛徒外,幾乎所有民眾都在驅逐范圍之內。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接下來我們可能會接收近千萬難民,遠遠超出了政府之前的計劃。”
聽了這個解釋,弗朗茨不得不相信了。這已經不是法國人想不想干的問題,而是必須要干。
不驅逐當地人,吃飯的問題怎么解決?
當地可是有上千萬人,民間的儲糧一旦耗盡,就要法國政府想辦法養著了。要不然肚皮餓了,這些人可是要造反的。
糧食只是短期內的問題,后面的麻煩更大。看看意大利地區就知道,都過了這么多年,當地還是沒有完全安穩下來。
同化意大利人都這么困難,想要同化民風彪悍的德意志人就更難了。
前者現在沒有國家,所有的問題都在內部;后者可不一樣,縱使法蘭西贏得了這次戰爭,也不可能干掉奧地利。
既然消化不了,留下這些人就不再是財富,反而是一種沉重的負擔。
無論是短期需求來看,還是從長遠戰略來看,對法蘭西來說,這些當地人都是一種潛在威脅。
與其留下這些隱患,還不如驅逐出去,給敵人增加麻煩。
事實證明,法國人這次行動成功了。繞是做了諸多準備,奧地利也沒有做好迎接這么多難民的準備。
制造麻煩總比解決麻煩簡單。法軍不需要理會平民損失,簡單粗暴的驅逐當地人,一個月時間足夠了。
相比之下,奧地利要安置這些人,情況就截然不同了。
莫說一個月,就算是在一年之內,安置這么多人,都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
維也納政府的移民安置經驗豐富不假,可也沒有在短期內安置近千萬人的能耐。
尤其是目前海路受阻,奧地利的船舶只能在東地中海活動,更是增加了安置難度。
可以肯定,受難民潮影響,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反法同盟喪失了在中歐戰場的主動權。
“事已至此,接下來先做好難民安置工作吧!法國人既然出招了,我們就得接著。
難民也不全是老弱婦孺,安排一部分青壯去養護道路,減少國內征召勞工數量。
從中歐到非洲,連綿數萬公里鐵路、公路,應該能夠安置不少人。不管怎么樣,都要給難民一份工作,不能讓他們閑著。
這些難民和我們的文化傳統差不多,融合起來應該不難,戰后這些人能夠留下來多少,就要看大家的能耐了。
只要能夠留下五分之一,我們現在的投入就不虧。
外交部也要行動起來,向全世界揭露法國人的暴行,號召歐洲各國一起抵制他們。”
安置對策非常簡單,就是有點兒傷錢。不過和附帶的好處相比,弗朗茨還是愿意充當這個冤大頭。
當然,這是建立在奧地利不缺糧食的前提下。再多的難民都不用擔心吃飯問題,要不然這塊肉就帶毒了。
外交大臣韋森貝格:“陛下,外交部已經采取行動了,不過結果恐怕不會太樂觀。
法國人的做法固然會引起歐洲各國的敵視,可這也連累到了我們。從目前的局勢來看,有可能吞并德意志地區和比利時的,不光是法蘭西,還有我們。
法國人已經創造了機會,戰后萊茵蘭和比利時根本沒有幾個人,甚至可以說是無主之地。
只要我們贏得了這場戰爭,就有足夠的理由,吞并上述地區。因為歷史緣故,我們兼并這些地區的難度,還比法國人低得多。
估計這個時候,歐洲各國對我們的警惕之心,也上升到一個新的高度。
在這種背景下,歐洲各國對法國人采取的制裁手段多半是雷聲大雨點小。法國人應該是算準了這一點,才采取行動的。”
解釋是不可能的,某種意義上來說,解釋就是掩飾,無論維也納政府怎么解釋,大家都不會相信。
況且,兼并德意志地區本來就在計劃范圍之內,為了完成這一計劃,維也納政府已經做了數十年的努力。
誰要是敢言放棄,民間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人給埋了。
至于比利時,確實不在維也納政府的計劃范圍內,弗朗茨對比利時也沒興趣。
可是單獨承諾不吞并比利時,恐怕不僅起不到作用,反而會暴露吞并德意志地區的計劃。
盡管這項計劃差不多人盡皆知,但說出來和悄悄的做完全是兩個概念。政治上的很多事都是只能做,不能說的。
在這種背景下,奧地利政府能夠做的就是假裝不知道。既不能承認,也無法否認,任由外界自行腦補。
自家的國際形象不好,就把競爭對手拉到和自己的同一水準上。面對這樣無奈的招數,弗朗茨也只能嘆氣。
“盡力而為吧,反正決定這場戰爭勝負的關鍵,還是在戰場上。
只要英俄不參戰,別的國家就算是想要介入這場戰爭,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既然難民潮拖延了我們的決戰時間,那么下一階段的作戰計劃,歐洲戰場就先拖著,把反攻重心放在非洲大陸。
在非洲大陸跑馬圈地的時代早就結束了,現在有機會進行重新進行利益分配,這次機會可萬萬不能錯過。”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這個世界就開始流行既定事實的推理方式。對列強來說,只要造成了既定事實,基本上就能夠把肉吃下去了。
奪取了法屬非洲,法蘭西的沒落就成為了定局。就算是拿破侖再生,也無力回天。
卡爾首相提醒道:“陛下,突然戰略重心,恐怕不好吧!”
國家戰略牽一發而動全身,一旦制定下來,想要大刀闊斧的進行戰略調整,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尤其是這種違背常規的先非后歐戰略,簡直就是再刷新歐洲世界的三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