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中的電報,帕特里斯·麥克馬洪元帥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抬頭望了望窗外,背對著眾人說道:“恢復部隊的正常供應,再怎么樣也不能讓士兵們餓肚子。”
“元帥,我們的糧食不多了,國內的補給又跟不上,如果不限量供應……”
不待中年軍官把話說完,麥克馬洪就打斷道:“放心吧,物資的問題國內已經解決了。政府查抄了囤積居奇的糧商,現在已經不缺糧食了。”
聽到這個消息,眾人紛紛露出了久違的笑容。沒有辦法,最近法軍的日子著實不好過。
不僅戰場上被盟軍壓著打,就連后勤也出了問題。隨著英國人的支持力度下降,法國政府已經沒有辦法籌集足夠的戰略物資了。
現在是本土保衛戰,容不得大家退縮,法軍就憑一腔熱血撐著了。別的東西缺了都還可以堅持,唯獨糧食缺了不行。
前線敗得太快,沒有來得及搶回之前囤積的糧食。國內補給又沒跟上,僅憑地方上的支持顯然無法支撐大軍作戰。
為了減小消耗,從半個月前開始,麥克馬洪元帥就帶頭開始削減口糧。除了一線作戰部隊勉強能填飽肚子外,剩下的人都只能吃個五分飽。
聽到糧食的問題解決了,大家自然很高興。除了少許幾人發現麥克馬洪的神情不自然外,剩下人都沉浸在了喜悅中。
停頓了一下,麥克馬洪補充道:“好了,糧食的問題解決了。其它后勤物資,國內也給解決了,一個星期后就會抵達前線,現在你們可以放心了。
剩下的問題就是如何打好法蘭西保衛戰了。身后就是家園,現在我們已經無路可退,不想自己的家人在亂世中顛沛流離,就給我打好這一仗。
現在我命令……”
匆匆結束了軍事會議,指揮部內只剩下了幾名親信,或者說是波拿巴王朝在軍隊中的嫡系軍官。
“元帥,敵人的空軍越來越猖狂了,國內的車站、橋梁受損嚴重,政府就算是解決了糧食問題,也沒有辦法短時間運過來吧?”
麥克馬洪沒有直接回答,隨手將密電遞了過去:“自己看吧,看完這些內容過后,你們就知道為什么了。”
半響功夫后,中年軍官雙手顫抖道:“這…這…怎么…可能?”
麥克馬洪苦澀的回答道:“我也希望這是假的,但這確實發生了。國內的亂黨和敵人勾結了起來,在最關鍵的時候捅了帝國一刀,現在局勢已經無法換回。
不管怎么說,也不能便宜了哪些亂黨。既然他們敢在我們和敵人奮戰的時候捅刀子,那么這個爛攤子就留給他們好了。
為了這場戰爭,我們付出的代價太大了,再堅持下去年輕人就被打光了。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盡快結束這場戰爭,為法蘭西保留元氣。”
沒有辦法,波拿巴王朝要完蛋了。作為嫡系力量,他們對革命黨自然不會有好感。
無論是為了替法蘭西保存元氣,又或者是為了坑革命黨一把,他們都必須要盡快投降放反法同盟進去。
歐洲大陸雖然不流行死扛到底,但是投降也是要有技巧的,必須要有一個合適的理由,要不然民眾的唾沫星子就能要他們的命。
“斷糧”無疑是最佳投降借口之一,誰也不能指望一支餓著肚子的部隊去打仗。在這方面,法國民眾還是很開明的。
為了堅定大家投降的決心,拿破侖四世連后路都替大家準備好了。在發密電的同時,還有一封解決了糧食問題的公開電報。
至于政府承諾的糧食物資為什么沒有抵達前線,那就要問革命黨了,畢竟到了那個時候波拿巴王朝都不存在了。
反正從理論上來說,只要沒有革命黨搗亂,糧食是能夠抵達前線的。這口黑鍋,革命黨甩都甩不掉。
不用承擔責任,就能夠全身而退。對眾人來說,除了感情上有些接受不了外,實質上并不排斥這種結果。
畢竟,戰爭進行到現在這一步,戰敗也只是時間問題。
大家堅持抵抗,無非是想為帝國爭取一個體面的放式結束這場戰爭。現在帝國都要沒有了,自然沒有堅持下去的必要。
沉寂了一會兒后,一名絡腮胡子的老將緩緩說道:“就算是放開限制,我們的糧食也能夠支撐大半個月。想要早點兒達到目的,現在還需要一場意外。”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可以想象波拿巴王朝完蛋了,敵對勢力上臺執政,作為敗軍之將的他們會有什么結果。
不想落得個晚景凄涼,那就只能先發制人。能夠復辟自然是最好,就算是無法復辟,那也要先把敵人給搞下去。
麥克馬洪搖了搖頭:“不需要了,奧地利人會替我們做的,你們只要找機會暴露糧倉位置就行了。”
主動將自己的糧倉位置暴露給敵人,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但是沒有辦法,現實就是這么扯淡。
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人要是不夠狠,那就站不穩。
暗中下黑手只能算小兒科,沒有直接勾結反法同盟,他們已經算是有節操了。
不光是中歐戰場,其它各路戰場上幾乎在上演同樣的故事。隨著拿破侖四世的一聲令下,忠于波拿巴王朝的軍官紛紛開始行動。
一時間法軍士氣大振,原本頹廢的戰場局勢,仿佛被逆轉過來了,猛的一下子穩住了戰線。
巴黎,原本陷入了劣勢的叛軍,眼瞅就要完蛋了,革命黨人都做好了跑路準備,居然發生了奇跡般的轉折。
一支不知道從什么地方冒出來的起義軍,竟然攻陷了凡爾賽宮,扭轉了局勢。
遺憾的是放跑了拿破侖四世,不過這也無傷大雅,反正贏得了勝利,大家也不是非要砍掉皇帝的腦袋出氣。
就算是對拿破侖四世恨得咬牙切齒的資本家,現在也沒有弒君的膽魄。沒別的原因,反法同盟已經打上門來了。
本來這個殘局就難以收拾,要是鬧一出弒君慘案,保管反法同盟會順手把他們給咔嚓掉,以重塑君主威嚴。至少維也納政府會很樂意這么干。
這一點,革命黨和資本家都深信不疑。歐洲世界的保守派集中營,可不是開玩笑的。
僅憑那成千上萬的封地貴族,就足以令奧地利和俄羅斯并列成為“封建頑固派”的大本營,受萬人唾棄。
遺憾的是無論他們怎么痛罵,都沒有任何效果。沒辦法,兩個頑固派的實力強大那么“億”點,向他們指手畫腳需要勇氣。
好吧,打倒頑固派君主體系那是未來的事情,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要想辦法選出一個老大來主持大局。
到了這一步,本就貌離神合的革命團體也就正式分裂了。畢竟領袖只有一個,而革命黨卻有數十個之多。
合縱連橫、兼并重組,為了爭奪勝利果實,大家是各顯神通,甚至局部地區還發生了火拼。總之,巴黎是徹底熱鬧。
臨時政府難產,議會卻先一步誕生了。不管議員產生的合不合法,反正有比沒有好,大家總算是能夠坐下來討論問題了。
望著爭吵不休的國會,社會黨議員弗朗索瓦厲聲呵斥道:“諸位,先冷靜一下。總統選舉的問題,我們可以稍后再討論。
不要忘了,法蘭西正處于戰爭中。并且還是在和整個歐洲大陸為敵,波拿巴王朝被推翻了,現在需要我們來履行政府職責。
不知道你們注意到沒有,前線的求援電報已經堆積成山了。有缺援兵的、缺糧的、缺彈藥的、缺火炮的、缺藥品的、缺御冬季寒物資的……
總之,戰場上需要的,現在我們什么都缺。如果不想辦法解決這些問題,要不了多久反法同盟就會兵臨巴黎。”
弗朗索瓦的警告,將眾人從權力的狂熱中拉了出來。要是不能擋住敵人,無論誰上臺都沒用。
“這還用考慮么,當然是立即結束戰爭了。為了這場戰爭我們已經付出了太多,連帝國都打沒了,再打下去民眾還怎么活?”
聽語氣就知道,這是一位保皇黨議員,沒準還是波拿巴王朝的支持者。在其他國家是萬萬不敢想象的,不過這里巴黎,那就一切皆有可能。
別看革命黨是推翻波拿巴王朝的主力,但是國會組建后,大部分議員卻是保皇黨的人。
沒別的原因,革命黨根基太淺,沒有足夠的聲望執政,必須要倚重這些“德高望重”的家伙。
要不是保皇黨一份三,根本就沒有共和派什么事。畢竟共和理念還沒深入人心,大多數人對前面兩次失敗的共和運動還心有余悸。
弗朗索瓦當即諷刺道:“尊敬的伯爵閣下,你覺得我們要付出什么樣的代價,才能夠結束戰爭?
好不容易等來了這次機會,換你是奧地利政府,會在這個時候手下留情么?
就算是用利益收買了奧地利,參戰的比利時、瑞士、西班牙、德意志聯邦等國,他們又能夠放心么?”
連續三問,仿佛是靈魂重擊,直接令格倫伯爵啞口無言。不是沒有答案,只是這個答案大家都不愿意去想,更不愿意去面對。
國際局勢就是這么風云多變。僅僅在幾個月之前,大部分歐洲國家都是希望法蘭西能夠保存元氣,以便能夠繼續牽制奧地利;今時不同往日,現在這些家伙都變成了法蘭西的催命符。
想要令大家放心,除非法蘭西變得足夠弱小,喪失了威脅大家的能力,要不然鄰居們是不可能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