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會結束了,拍賣帶來的影響卻依舊在持續。軍艦貿易從來都和政治脫不了干系,這次也不例外。
英奧兩國的暫時妥協自然重頭戲,其他各國積極參與拍賣,也是一個政治信號,表明了外界對奧地利霸權的認可。
趨于利弊是人之本性。現在塵埃已定,示好未必能令維也納政府另眼相看,但不示好的肯定會被“另眼相看”。
在這種背景下,不管需不需要購買軍艦,各國代表至少都叫過一次價,氣氛那是絕對的火熱。
當然,主要還是因為拆分拍賣,最低起拍價不過二十萬神盾,大家還有能力叫價。要是全部都是大艦隊,那就沒這么熱鬧了。
沒錢誰敢亂報價,萬一成交了怎么辦?沒收保證金事小,被認為故意搗亂,那就麻煩大了。
世界第二的海軍艦隊連同造艦技術工程師,最后的總成交價居然只有1.3億神盾,其中還有扣除反法同盟各國內幕交易的水分三千多萬神盾,簡直就是跌在地板上的白菜價。
然而,弗朗茨卻滿意了。不同于后世的土豪遍地,這年頭有購買力的國家太少了。
除了戰敗的法蘭西外,財政收入超過一億神盾的只有英奧俄三國,財政收入超過二千萬神盾的國家也只有不到十個。
在刨除英國人的6000萬后,能夠從其他國家拿到近4000萬的收益,不滿意都不行。
“結算完成后,就按照賠款比例給盟友們分了吧,他們都等著面粉做面包呢!”
分錢是必須的,奧地利從來都不是吃獨食的主。在分享的問題上,維也納政府一貫都做得很好,這也是奧地利能夠擁有一個良好國際聲譽的重要原因。
外交大臣韋森貝格:“昨天下午我和西班牙代表進行了會晤,西班牙人希望我們履行之前的承諾,在接下來的菲律賓戰爭中支持他們。
考慮到重建國際秩序的需要,外交部建議履行約定,支持西班牙斬斷日本人深入南洋地區的觸角。”
口頭上的承諾自然不具備約束力。如果是平常時期,日本人搶了菲律賓群島,奧地利也不介意順手推舟成全他們。
畢竟,維也納政府對菲律賓群島也是垂涎三尺,卻迫于政治影響無法下手。
要是落入日本人手中,這種壓力就不復存在了。奧地利完全可以等西班牙放棄菲律賓后,再找個借口揍日本人一頓,順便拿走菲律賓群島。
不知道該說日本人是運氣好,還是運氣不好。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趕在了奧地利重建國際秩序的時候。
反法同盟還沒解散呢,一旦西班牙將菲律賓戰爭拿到維也納和會上討論,奧地利肯定是先幫親后幫理。
悲劇的是日本人兩點都不占,莫說維也納政府不會支持他們,估摸著歐洲各國都不會支持他們。
唯一希望日本政府能贏的,可能也就法國人。遺憾的是戰敗的法蘭西,已經沒有了發言權。
一旦維也納和會做出決議,作為規則制定者和既得利益者,奧地利政府肯定要支持西班牙,以維護和會的權威性。
眼瞅著到手的鴨子飛了,弗朗茨沒好氣的說道:“告訴西班牙人,支持他們可以,但是我們不會參戰。
讓他們把準備工作做充分一些,打出歐洲世界的威風來,不要學習法國人在越南丟人現眼。”
毫無疑問,西班牙人也是算準了奧地利的立場,才空口白牙跑來要支持。但凡是許諾一些利益,弗朗茨的提醒也會含蓄一些。
1892年4月2日,在奧地利皇家歌劇院,維也納和會正式拉開了帷幕。
沒有鮮花,也沒有掌聲,更沒有所謂的開幕式。只有一張冷冰冰的大圓桌,外加幾排椅子。
毫無疑問,談判桌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資格上的。除了反法同盟各國外,能夠出現在談判桌上的至少也是有份量的區域強國。
“這次邀請諸位過來,主要是請大家做個見證,處理反法戰爭的后續事務,以及建立新的國際秩序。
秩序的問題,我們后面在慢慢商議,現在還是先對反法戰爭進行善后。”
韋森貝格將“見證”兩個字咬得非常重,要表達的意思非常明顯:反法戰爭善后工作你們就不要摻合了,由我們反法同盟自己搞定就行了,有問題后面建立國際秩序的時候再慢慢扯。
這種赤裸裸的表態,無疑令許多代表很受傷。好歹也是參加國際會議,居然不讓我們發表意見,簡直就是……
不等大家反應過來,早有準備的比利時代表,就開啟了對法蘭西暴行的控訴。
一大堆的證據拿到了臺面上,就連法國人拿出來當宣戰借口的士兵失蹤被殺案,現在也進行了重新解讀。
比利時代表說完了,德意志聯邦代表又跟上,再接著意大利各邦國又輪流上場控訴。
人證、歷史資料、照片、法軍官兵的口供,那是應有盡有。某種意義上來說,維也納和會拖這么久,就是讓大家搜集證據的。
隨著一份份震撼人心的證據登場,場面是那個感人肺腑,很多參加會議的代表都留下了顫抖的眼淚。
當然,真感動還是假感動就沒有人知道了,畢竟大廳內還有多臺攝影機,記錄著這歷史性的一幕。
聽著眾人的控訴,作為法蘭西代表的羅伯特總統將頭埋得非常低,盡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沒有辦法,反法同盟控訴的內容越悲壯,拿出的證據越多,對法蘭西就越不利,同時也意味著法蘭西在接下來需要付出的代價越大。
反駁?
且不說,有沒有他開口的機會。就算是讓他開口,他都不知道從何開始。
作為一名革命黨人,羅伯特對這場戰爭的了解,僅限于之前上一屆政府留下的資料,以及國內媒體的報道。
自己人記載的東西,自然免不了美化修飾。其中的很多關鍵細節,都是一筆帶過。想了解具體情況,他們已經找不到當事人了。
羅伯特一直都以為這只是一次普通的歐陸霸權戰爭,類似的戰例在歷史上還有很多次。
從戰爭波及的范圍來看,法軍僅僅停留在中歐和意大利地區,遠不如拿破侖時代一路打到莫斯科。
在羅伯特總統看來,現在后果最嚴重,受到的懲罰也就比上一次略重一些,過些年就沒事了。
怎奈現實是殘酷的,光從反法同盟各國列出來的損失,羅伯特就知道法蘭西這次麻煩大了。
在反法同盟將戰爭的性質定義為“侵略”、“反侵略”后,羅伯特終于忍不住了。他非常清楚,如果現在不開口辯解,后面就更難說清楚了。
“抗議!”
“法蘭西也是這次戰爭的受害者,發起戰爭的是拿破侖四世,不能讓他個人的錯誤由所有法蘭西民眾來買單。
我們要求大會發出通緝令,緝拿戰爭犯拿破侖四世歸案,給這次戰爭死去的數百萬人一個交代……”
不等羅伯特把話說完,作為會議的主持人韋森貝格就呵斥道:“閉嘴!”
“羅伯特先生,遇到事情不愿意承擔責任,將黑鍋甩給自己效忠皇帝,你難道不不覺得羞愧么?
抱歉,我忘了你們已經革命了。本身就是亂黨,自然不覺得羞愧了。
不過這樣無恥的事情,你們干得出來,我們可干不出來。通緝一名皇帝,哪怕是流亡的皇帝,同樣也是國際社會所不允許的。”
“無恥之徒!”
“目無君父!”
一連串的罵聲在會議室不斷上演。顯然,羅伯特的甩鍋對象搞錯了。參加會議的代表大都來自君主制國家,甩鍋皇帝這種事情明顯是“大忌”。
尤其是在有攝影機記錄的情況下,為了政治正確,各國代表也必須要站出來表明立場。
包括羅伯特寄予厚望的幾個共和國代表,此刻也加入了罵戰中來,將他噴的狗血淋頭。
支持?
開什么玩笑,為了法蘭西和這么多君主制國家對上,那肯定是活膩了。
不等后知后覺的羅伯特想出應對辦法,一只杯子已經朝飛了過來,和他擦肩而過,緊接著文件、鋼筆都紛至沓來。
亂了,自從有人帶頭使用暴力后,就從者云集,場面徹底的陷入混亂中。
顯然,聰明人是不少的。后面有攝影機記錄著,這么好的機會怎么能夠錯過呢?
坦率的說,如果不是會議主持者,韋森貝格也不介意加入的。畢竟,這種表忠心的機會不多,送上門來怎么能夠錯過呢。
不管怎么說,羅伯特也是法蘭西總統,萬一在維也納發生了意外,奧地利就尷尬了。
“衛兵,快維持秩序!”
等眾人被拉開的時候,鐵憨憨的羅伯特先生,已經鼻青臉腫、腦袋開花了。
幸好傷口不深,奧地利的醫療條件也不錯,及時搶救了過來,要不然維也納和會就成笑話了。
維也納宮,收到消息過后弗朗茨一度懷疑法國人派出了一名死士,故意跑來搞事情,以降低戰爭懲罰。
這個猜測是有根據的,從攝影機記錄的情況來看,最早的水杯是從英國代表團中飛出去的。
一瞬間,弗朗茨就腦補出了英法勾結,用一名死士換取為法蘭西保留元氣的畫面。
事實證明,他完全是想多了。在聯軍眼皮子底下的法國人,還沒有能力操縱這些事。
根據搜集到的情報顯示,羅伯特總統也是革命黨的重要領導人,曾經多次領導工人起義,在巴黎革命中起到了重要作用。
除了政治頭腦不怎么靈光外,這位熱血、勇敢的革命黨人,生活、工作上幾乎沒有什么缺點。
想想也對,巴黎革命政府遲遲選不出總統來,就是沒人愿意接這個燙手的山芋。
在革命成功就被排斥在權力中心之外的羅伯特,能夠當選總統,本身就是用來背鍋的。
至于國家利益,那完全是想多了。反法同盟那么強勢,法蘭西根本就沒有談判的資本。
無論是派出全世界最厲害的外交家,還是派出一頭豬,最終的結果都不會有本質上的差別。
但凡是有點兒政治頭腦,羅伯特也不會在眾人退卻的時候臨危受命,接下這個注定會讓自己聲名狼藉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