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距離4月30日這天結束，已經越來越近，偌大的中國，十幾部正在上映的電影，慢慢累積著自己的票房，這些票房的精確數字將永遠是個謎，因為大陸目前還沒有完善成熟的票房統計機制，存在大量的模糊銷售地帶，即便現在已經是2006年，但一部電影，直到下畫那天，業內人士都很難說清楚它到底取得多少票房，只能估算。而由于估算的方法不同，同樣的一部電影，在不同人那里，票房數字也會有很大的不同。
最后的票房總額都不能確定，那要想及時準確的獲得上映當天的票房額度，就更是天方夜譚了。安云天此時算是真切的體會到了這個時代的落后，同時又無比懷念十年后發達的移動網絡系統，那時候，只要有一部手機，就能隨時隨地查看一部電影的票房，什么排片、上座率、場均人次、單日票房、總票房、票房排行，都給你標的清清楚楚。哪像現在，只能無奈的困守原地，毫無辦法的等到明天中午，一個準確性很低的數字交到自己手上。
這樣的等待，對誰都是一種煎熬。
安云天決定給自己找點事做，他來到辦公室，翻開《士兵突擊》的劇本，慢慢研讀起來。
“媽賣批，這片子真是太逗了！”
晚上8點50，劉田鑫一行人從影院里出來，臉上都帶著笑意，尤其是之前一直叫囂電影不好就打人的劉桐桐，更是笑個不停，不斷重復著國際大盜麥克的那句口頭禪“媽賣批”，說什么話都要加上這一句。
由安云天飾演的這個全片最炫酷角色，作為一個見過大世面的中國人，自然看不上土啦吧唧的同胞，也不屑于說方言，甚至不屑于說普通話，滿嘴都是港臺的味道，讓人一聽，就以為他是海外華裔出身，此次來大陸出手作案，頗有些“衣錦還鄉”的意思。
原片飾演這個角色的，是香港演員連晉，這樣的人說一口港普，罵人時來一句“頂你個肺”，自然很正常，觀眾在好笑之余，不會多想。但安云天可是正經的大陸人，說話時還是一口港普，假扮港臺人裝逼，這就有點耐人尋味了。更不用說，他給自己設計的口頭禪，不再是“頂你個肺”，而是變成了“媽賣批”，就這一句，暴露了他川渝地區的出身。
說白了，他所飾演的麥克，其實和片中大多數角色一樣，都是崇慶本地人。只不過，當別人還滿口崇慶方言，連普通話都不說的時候，他卻直接說起了港普，配上他那一身騷包的造型，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他是港片里那種冷血炫酷的殺手，一種與這幫土豹子截然不同的國際感和高級感油然而生。正當觀眾被他的外表欺騙，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時，他卻冷不丁來了一句“媽賣批”，頓時暴露了自己的真實出身，知道這句話意思的觀眾，無不大笑不已。
而在大笑之余，也咂摸出不少別的味道：這年頭，連殺手都要假充港臺人士，給自己扯上件“國際”的虎皮，然后回到家鄉招搖撞騙，這崇洋媚外的風氣，也真是讓人無話可說。
劉桐桐自然是不知道“媽賣批”的意思的，她一開始也沒反應過來這句話透露出了什么信息。還是坐在邊上的朱立梅跟她說了兩句之后，才明白過來，馬上就喜歡上了這個梗。之后片子里每出現一次這句話，她都爆笑一番。還不學好，把這句話當成了自己的口頭禪，但凡開口，必定先來一句“媽賣批”。
其他三人猜測，她是因為說這句話的是安云天，所以才這么喜歡的。因為在看電影的過程中，她就不止一次的花癡過安云天的瀟灑冷酷——雖然這種冷酷怎么看怎么逗比，每次裝酷，都不過是在制造笑料罷了。
整部電影，都充斥著非常好玩有趣的橋段和包袱，這一場下來，放映廳里笑聲就沒停過。劉田鑫等三人雖然不像劉桐桐這么夸張，但直到走出影院好遠，依然滿臉笑意，其他觀眾，也大多如此。
“我就說吧，這片子太好玩了！怎么樣，今天出來，沒浪費這一個多小時吧？”
話說劉田鑫之前心里邊也有些打鼓，不確定《瘋狂的石頭》到底能不能打動女友，如果不能，那之前自己所說和所做的那一切，將有多可笑！進了影院之后，不禁悔上心頭，暗道不該把話說得那么滿，別說片子可能沒那么好，就算真的很好，笑點這東西，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標準，萬一蔣文璐就是覺得不好笑呢？
萬幸這片子是真的有趣，蔣文璐平時挺矜持一姑娘，一開始還能繃得住，10分鐘后漸漸的就放飛自我了。至于另一位女士劉桐桐，那更是笑成了傻猴子，出來后對電影贊不絕口，對自家老板安云天更是喜歡的不行。
“那個誰，劉田鑫，我現在覺得，你不是在吹牛了，你們那位老板，真是太厲害了！你們那家公司，也很厲害！”
劉桐桐是位很仗義的姑娘，之前能撂下多狠的話，現在就能給出多高的贊美，對著劉田鑫一個勁的豎大拇指：“這是我看過的最好笑的國產電影了！”
劉田鑫聞言大樂，忍不住顯擺道：“當初我來邶京，家里就沒一個贊成的，都勸我在上塰本地老老實實找份工作，以后找個條件差不多的姑娘，結婚生子，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我偏不！人這一輩子，活就要活得精彩自我，就要干自己想干的事，娶自己想娶的姑娘，不然有什么意思？
我瞞著家里人就跟著老板跑到了邶京，跟家里先斬后奏，把他們氣得不輕。現在想想，這真是我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決定了，要不然，怎么能在這么有意思的公司里上班？”
說到這里，他激昂的語氣突然變得溫柔，看著蔣文璐道：“又怎么能有機會，認識文璐這么美麗善良的姑娘？”
蔣文璐本就笑意盈盈的臉上，變得更加笑容滿面，搬著他的腦袋就狠狠親了一口：“這么會說話，這是獎勵你的。”
劉田鑫心花怒放，摟著她不撒手，讓邊上兩個同伴，大呼受不了。
好一會兒后，劉桐桐才道：“可惜啊，這么好的片子，怎么就才這么點排片呢？我還想回去動員一下其他同事，大家一塊來看呢。”
劉田鑫道：“放心，很快就會多起來的！我們老板可都說了，這市場，最終還是得靠影片的質量和口碑來說話，等著吧，雖然一開始排片不多，但今天過后，保證那些院線老板們使勁往上加，到時候，就是《石頭》真正瘋狂的時刻！”
兩個女生對此深信不疑，重重點頭，只有一直不怎么說話的朱立梅，欲言又止，有些猶疑。
第二天中午，五一黃金周的第一天，各部上映影片的出品公司和發行公司，都拿到了一份粗略的票房數據報告，報告中，排在第一的，赫然是之前就被大為看好的《雛菊》，130萬。
第二名，是已經上映10天的美國動畫片《南極大冒險》，70萬。
至于《瘋狂的石頭》，位列第五，30萬。
4月30日一整天，票房大盤大約是350萬。
安云天看著這些數字，感覺有點牙疼。
媽蛋，這也太可憐了！
放2018年，就昨天那情況，大盤怎么也得過1億，排行前五的影片，不到1000萬都不好意思見人。現在倒好，成績最亮眼的第一名也不過100萬多點，自己的心血之作《瘋狂的石頭》，更是只有可憐的30萬，這讓看慣了天文數字的安云天，非常非常的不適應。
30萬……30萬……
安云天念叨著這個數字，努力讓自己適應這一切，告訴自己，這個數字其實挺正常，但不管他怎么努力，這個數字都給他一股強烈的撲街即時感。
每到這時，他就會去看看《雛菊》那130萬，嗯，也是個撲街貨。這樣心里才平衡和好受了不少。
“從這些數字來看，《石頭》的上座率，比《雛菊》要高一點，高出兩個百分點。”
王永松分析著票房數據，道：“但也不好說，因為時間太短，各項信息很不完整，數據誤差范圍很大，兩個百分點的優勢，基本可以忽略不計。”
安云天道：“那時段問題呢？我們有那么多的垃圾時段，《雛菊》可有一半是黃金時段。”
“所以。”王永松點頭道：“院線那邊決定，給《瘋狂的石頭》增加0.5的排片，而且時段還都不錯，看看明天，能交出個什么成績。”
“才0.5……”安云天對這個數字很不滿：“只有這么點？”
“只有這么點。”王永松肯定的道：“現在戰況不明，各條院線都很保守。大部分還是看好《雛菊》，還是相信名導明星歐洲取景。”
“影片口碑呢？”
“還沒出來。根據我們調查，《石頭》口碑不錯，大部分觀眾看了都說喜歡，但《雛菊》也不算差，好幾家娛樂雜志都給出了好評。”
“所以，我們能做的，還是只有等待。”
“沒錯，只有等待。”
“5月1日已經過去半天了，整個黃金周只有14個半天，這戰爭迷霧啊……”安云天努力讓自己不要著急：“后續宣傳可以跟進了吧？”
“已經開始了。”王永松道：“但我們的影響力，大多只能局限在網絡上。紙媒、尤其是那些有影響力的紙媒，我們還拿不下來。”
“能在網絡上有足夠的影響力就行了，紙媒，活不了幾年了。”安云天這些話，多少有些自我安慰。沉默了一小會兒，突然問道：“對了，聞霆呢？”
“這個，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吧？”王永松一臉無辜：“平時都是你們倆湊一塊兒嘀嘀咕咕，我就是個外人，怎么現在反倒問起我來了？”
安云天無言以對，只好攤手道：“我這不也是沒人可問了嘛，再說，聞霆一直和您很親。”
“別說，我還真知道一點。”王永松還是一臉的正直誠懇，道：“據我所知，她正在想辦法向劉亦霏發出邀請，請她下半年空出檔期，出演即將開拍的《璀璨人生》女主角。”
“什么！”安云天驚訝道：“這么大的事，我一點都不知道。”
“她說和你商量過，你沒同意。”王永松平靜說道：“你的想法，是你演男主，聞霆出演女主，做一對銀幕情侶。聞霆對當明星沒興趣，知道你一時半會兒不會改主意，就干脆自己先跟女主角聯系了。”
“這女人！說什么讓我來做公司的靈魂人物，我就知道，全是騙人的！”安云天恨聲道：“看來當導演就是了不起，哪天我也要去當導演！”
王永松一笑，沒有說話。
第二天中午，新的票房數據出爐。
五一黃金周的威力開始顯現，這一天，大盤數據足足有昨天的3倍，高達1100萬。
排在第一位的，依舊是《雛菊》，31的排片，380萬票房。上映2天總票房510萬。
第二位，還是《南極大冒險》，17的排片，220萬票房。上映11天總票房4100萬。
《瘋狂的石頭》上升到了第四位，7.5的排片，120萬票房。上映2天總票房150萬。
劉桐桐說到做到，回去后，真的動員了幾個同事來看《瘋狂的石頭》，蔣文璐也出了不少力，回來后大家都說不錯。但令她不滿的是，電影排片還是太少。她向劉田鑫打聽過票房數據，劉田鑫也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只說《石頭》排名上升了一個名次，但跟《雛菊》，還是差的老遠，具體的他就不知道了。
“這兩天公司里都很著急。”
晚上和蔣文璐煲電話粥時，劉田鑫難掩話中的焦慮：“排片太吃虧了，就增加半個百分點，頂什么用！那些院線，就是覺得《雛菊》好賣，死活不給加排片，不加排片，安排個好時段也行啊，還是不干，急死個人！”
5月3日中午，對于5月2日的票房統計數據出爐。
這一天，大盤總體變化不大，依舊是1100萬左右。
《雛菊》還是第一，30的排片，330萬票房，3天收割840萬。
《南極大冒險》還是第二，17.5的排片，220萬票房，11天收割4320萬。
《瘋狂的石頭》依舊是第四，8的排片，150萬票房，3天拿下300萬。
眼看黃金周已經過去三分之一，形勢也越來越明朗，《雛菊》的成績沒預期亮眼，但已經很不錯，3天840萬的票房，已經超出出品方當初的期望了，照這樣下去，五一檔完結之后，票房可以達到2000萬以上，到影片下畫，更是可能沖擊4000萬。
而《瘋狂的石頭》，口碑方面，要勝過《雛菊》一點，也確實更受觀眾歡迎，但限于排片，目前看來，成績也就只能那樣了，到影片下畫，能不能有2000萬都不好說。
其實對一部500萬成本，沒有什么像樣的明星的電影來說，這個成績已經很不錯，但安云天顯然不這么想。這可是大名鼎鼎的《瘋狂的石頭》！寧皓和黃博的發跡之作！前世都能有2000多萬，這一世經過自己這么一通折騰，還增加了70的成本，依然是2000萬，這算怎么回事？
“還有五天，事情能不能有所轉機，就看這五天了。”
能做的都已經做好，安云天知道現在自己只有等待，那張薄薄的票房數據報告，已經分析不出什么，輸贏成敗，將在短短幾天內看到結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