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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轉折

  “天下英雄,唯好萊塢與雷霆耳!”

  安云天說這句話的時候,端的是擲地有聲,鏗鏘有力。說完后,擺著poss站在那里,風騷無比,與對面的三位美女面面相覷,場面一時十分安靜。

  “好!”

  柳聞霆贊了一聲,piapia的拍起手來,邊拍邊叫好:“就是要有這種戰天斗地的精神,安云天同志說得好。借用毛先生的一句話說:與天奮斗,其樂無窮,與地奮斗,其樂無窮,與人奮斗,其樂無窮。香港算什么?干他!好萊塢算什么?干他!大家鼓掌!”說著巴掌拍的更響了。

  安云天收起poss,作出謙遜的姿態道:“還是柳聞霆同志總結的好,三個奮斗,用在這里正合適,那兩個干他,更是短小精辟,言簡意賅,讓我們也給聞霆同志鼓掌!”說著自己也拍起手來。

  兩人如此沒皮沒臉的商業互吹,搞得一旁的劉亦霏大大的翻了個白眼,湊到佟莉婭耳邊道:“兩個中二病!”

  佟莉婭重重點頭對她的說法表示認同,然后自己也使勁拍起手來。

  劉亦霏:“……”

  喵喵俱樂部的這次集會進行的十分成功,集會在熱烈團結的氣氛中圓滿落幕。而同一時間的曹操,卻正面臨自己一生中最重大的轉折點。

  神勇無敵的關羽終究還是走了,這個傳奇英雄就此從曹操的人生中消失,兩人再次相見,已經是20年后,他的頭顱被東吳作為禮物送給曹操。

  同時消失的,還有曹操的英雄夢。

  這段情節的末尾,安云天在劇本里安排了一個細節:當曹操知道不能阻止關羽離開后,便親自去送他,臨行前,他問了關羽一個問題:“云長,我究竟哪里不如那劉備?”

  這個問題一出,所有的觀眾都來了精神,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都覺得以關羽的本事,跟了常敗將軍劉備,實在是可惜了。曹操如此雄才,又如此看重他,如果他選擇了留在曹操帳下,那該多好啊!他究竟是看中了劉備的哪一點,這么的死心塌地,百死不悔?人家曹操究竟是哪一點,比不上那個只會打敗仗逃命的大耳朵劉備?!

  如果是別的時候,他們并不會如此關注,但問題是,這部電影的主角是曹操,和所有的主角一樣,身負主角光環,觀眾會下意識的認為我們的主角最好,我們的主角最棒,我們的主角應該得到全天下女人的歡心,我們的主角應該得到全天下人才的效忠,只要你還有腦子,你就應該主動投奔主角,投奔光明的未來。關二爺你怎么看也不像是個沒腦子的,人家曹老板又對你這么這么這么這么好,結果你丫還是要走,這感覺,怎么就這么的憋屈不爽呢!

  這就好比一本小說或者言情劇,主角對自己心目中的女神百般跪舔,要啥給啥,結果人家女神壓根都不搭理他,心里想的,還是那個要啥沒啥、關鍵時刻丟下自己跑路逃命的廢柴渣男,而我們英明神武的主角呢,對此一點辦法都沒有,最后女神要走了,還巴巴的趕去給人家送行,深情的囑托:女神你一定要幸福啊!

  就這種情節,能把讀者或者觀眾惡心的隔夜飯都噴出來,有那性格急躁的,估計都能抄起40米長的大刀去要作者或者編劇的狗命:那誰誰誰你給我出來!我叫你安排主角當舔狗!砍死你丫的!

  此時此刻,放映廳里觀眾的情緒,大體就是這樣的了。所幸曹操留不住關羽是大家早有心理準備的事,當舔狗舔到最后一無所有的情節發生時,他們并沒有表現的太過激動,不過那股子心里的憤懣和不滿,是一定要找個渠道發泄一下的。恰好曹操問了這么一句,頓時把人們的胃口都吊了起來。

  關羽你一定要給我們一個說法!

  或者說,安云天,你一定要給我們一個說法!

  遍布全國的電影院里,無數觀眾們全都支棱起了耳朵,睜大了眼睛看著大銀幕,等著看關羽如何回答。

  然而他們注定要失望了,因為在安云天的安排中,關羽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只是靜靜的騎在馬上,用狹長的丹鳳眼,俯視著曹操,那眼神,依然是那么堅定,依然是那么傲慢,依然是那么欠揍。

  然后,他抱拳行了一禮,在觀眾難以置信和曹操失望的眼神中,轉身離開,身影很快消失在冬日的寒風大霧中。

  只留下欲求一個答案而不得的曹大舔狗,木然站在原地,以及無數褲子都脫了的觀眾們,見鬼一般的不敢相信。

  他,居然就這么走了?

  安云天你丫居然就這么讓他走了?

  帶著曹操問出的那個問題?

  你丫玩我們呢是吧!

  大失所望的觀眾們難受的幾乎坐不住,他們在可憐曹操,也在可憐自己,積聚的情感無法發泄,一時間放映廳里都有些擾動。但很快,他們的情緒便平復下來,再次將注意力都放到了大銀幕上。

  因為這時,衣帶詔事件爆發了。

  剛剛送走關羽,再次成為孤獨英雄的曹操,突然驚異憤怒的發現,劉協這個全靠自己才有天子排面的傀儡皇帝,居然敢下密旨謀害自己!而整個計劃的主持者,正是劉協的親信董承。

  怒火沖天的曹操,帶兵抓捕了董承,押著他,來到皇宮與皇帝對峙。電影已經放映了90分鐘,占所有時長的2/3,在經過了前1/3的悲劇,中間1/3的平復和振奮之后,現在,安云天知道,是時候給觀眾帶來更大的沖擊,向他們展現更大的悲劇,給他們帶來更深的傷害了。

  衣帶詔事件,就是這場大悲劇的起點。

  皇宮里,所有人都在曹操的怒火面前瑟瑟發抖。天子也不例外,只不過,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努力做出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聲音發顫的質問曹操:“司空率領甲兵上殿,意欲何為?”

  一句話都沒說,曹操直接把董承推到了他和皇帝中間,因為暴怒,他的須發似乎都在顫抖,眼中的陰毒怨恨幾乎能穿透銀幕,額頭的青筋一跳一跳,似乎下一刻他整個人就會爆炸。

  他看了看董承,又直直的看向皇帝,用冷的幾乎能凍死人的聲音問道:“有奸佞意圖謀害朝廷重臣,論罪當誅!只是,此人身份非同一般,乃是董貴人之父、陛下之舅、車騎將軍董承!”

  劉協在他的威壓之下,幾乎抬不起頭來,但還是鼓起所有的勇氣道:“車騎將軍向來有忠義之心,又與司空……有舊。當初,朕能從洛陽來到許都,還是他,一力主張聯絡司空的,兩位都是于大漢社稷,有大功之人,俱是朕之肱股,車騎將軍怎會謀害司空?這、這其中必有誤會,或許有小人暗中挑撥也說不定。司空且、且稍安勿躁,莫要令小人得計,令忠臣蒙……蒙冤哪!”

  也真是難為了劉協,能在曹操殺人一樣的目光中說出這么一番話,而且綿里藏針,攻守兼備。如此表現,讓觀眾大感意外,他們還以為這小子會直接嚇得尿褲子,又或者抱著曹操的大腿叫爸爸呢,沒想到他年紀雖輕,又無權柄,想干點壞事兒又被人抓了個正著,卻還能說話做事如此周全,《三國演義》里說他8歲時便能于亂局之中“以言撫慰董卓,自初至終,并無失語。”董卓因此“暗奇之,已懷廢立之意”,看他剛才那番言行,倒真符合《三國演義》對他的描述。

  便是曹操,也讓他這犀利的言辭給弄笑了,不過不是歡笑,而是惡狠狠的冷笑。他盯著皇帝,緩緩點頭:“陛下所言極是!正因此事事關重大,臣才不敢貿然處置,又怕背后另有主使之人,所謂除惡務盡,諒他一董承,必不能為此謀逆大事!臣既已察覺,必不能讓那主使之人逃脫!

  只是,世人又有疏不間親之言,董承為陛下之舅,臣押他至此,便是想當著陛下的面,將此謀逆大案,分辨明白。萬不可使奸佞得勢,令忠臣蒙冤!”

  兩人各說各話,一個說這都是誤會,一個一口咬定不是誤會,而且背后另有主使。雙方既然說不到一塊去,那自然就要聽聽嫌疑人的供詞了。

  于是,大家的焦點,全部投注到了趴在地上的董承身上。

  董承知道自己這次必然沒有活命的道理,十分光棍的承認了自己的罪行,而且大包大攬,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到了自己身上,并對曹操破口大罵,說他專國弄權,擅作威福,又說他凌迫君上,殘害百姓,是漢室大害,社稷之賊,最后,聲色俱厲的罵出那個后人十分熟悉的稱呼“曹賊!”

  這種種罪名加在身上,別說曹操本人,就是大銀幕前的觀眾們,都火冒三丈了。整個《英雄記》的前2/3時間里,曹操都是一個有心補天卻無能為力的悲劇英雄的形象,看看那前90分鐘里,曹操是多么的可佩可敬啊!他的那顆忠義之心,把所有的觀眾都感動的熱淚盈眶,紛紛在心中為他點贊:原來真實的曹操竟是這樣的,這才是真正的英雄啊!

  然而這么一位英雄和忠臣,卻被忘恩負義、嫉賢妒能、陰險卑鄙、貪圖權力的皇帝和他的心腹們,視若眼中釘,肉中刺,意欲除之而后快。在陰謀被揭破后,不但不反省悔改,反而倒打一耙,猶如潑婦罵街一般污蔑和詆毀英雄,這真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看來,安云天這是把曹操塑造成一個身不由己,一切都是被逼為之的白蓮花了。”

  蘇蕓泊咬著筆頭,暗暗皺眉:“沒有野心,只有夢想,忠貞善良,為國為民,完全就是一個忠君愛國的好青年,最后卻遭昏君奸臣逼迫,為求自保不得不走上一條不歸路。他自始至終其實都是一朵純潔的白蓮花。嗯,翻案翻成這樣,似乎有些過了,雖然也不是不可以,但終究,有些落了下乘,俗氣。”

  觀眾可不覺得這么塑造人物俗氣下乘,他們簡直和曹操同仇敵愾。在曹操怒斥董承胡說八道,誣陷忠良時,他們都在心里給曹操加油:罵得好!罵得再狠一點!像當初罵袁紹他們那樣,把這個王八蛋、還有他背后的混賬皇帝,一塊兒罵死!

  英雄遭受了巨大的不公,不但在當時被舉世罵做是國賊,更是在其后的1800年里,背負越來越多的罵名,甚至就在10天前,在剛剛上映的《赤壁》里,曹操的形象依然是一個囂張跋扈、兇殘好色的家伙,雖然不乏魅力,但總歸,是作為一個反派人物在故事里出現的。

  現在,是洗刷英雄身上的冤屈,還歷史一個真相,還英雄一個清白了!

  無數觀眾,此時此刻,再次被大銀幕所營造出來的熱血氛圍所感染,和曹操一道痛斥著,控訴著,嘶吼著,發泄著,甚至再次,熱淚盈眶。

  看到董承被罵得狗血淋頭,毫無還口之力,他們心里,說不出的痛快。

  并且幾乎是在同時,在他們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漢室如此刻薄功臣,傷忠義英雄的心,活該它被滅!曹操為漢室做了這么多,這次受到這么大的委屈,雙方徹底撕破了臉,以后終于可以毫無負擔的拋開漢室,去成就自己的偉業,建立自己的王朝了。也許,從現在開始,曹操的悲劇就會結束,以后就是他戰勝袁紹、掃平北方,一步步登上權力的巔峰,最后活出不一樣的人生吧?

  按照通常的商業大片的套路,主角現在被虐的已經夠多夠苦的了,接下來1/3的情節,就應該是他拋棄幻想,振作起來,在激昂的音樂和輕快的節奏中,讓故事達到,讓電影圓滿結束了。而此時大銀幕上發生的這一幕,和以前他們看到的那些商業大片,是多么的相似啊!

  無數觀眾在心中大喊:擺脫束縛,奮力飛翔吧,阿瞞!

  在他們的祝福的心聲,和期待的眼神中,曹操似乎真的要飛起來了,他不光是罵董承,他還理直氣壯的歷數自己這些年來的種種作為:他如何為了這個帝國奮力沖殺,死不旋踵;如何恢復民生,讓子民安居樂業;如何整頓軍紀,敢有踩踏民田者立即斬首……在他的努力下,中原地區漸漸恢復,百姓安居樂業,神州興旺可期,他像個為了整個大家族日夜操勞的賢妻良母一般做下這么多事,讓你們過上養尊處優的好日子,你們不但不感激我,反而罵我是漢室大害,社稷之賊,你也罵得出口!

  觀眾們知道,他說的都對,都是實話,即便有的地方不那么客觀,但事實卻基本如此,也正因為他說的是事實,眼前的一幕才更加的讓人生氣,進而更加的讓人覺得,曹操后來與漢室決裂,責任實在不在他身上,他這些年來背負的罵名,更是皇權時代的價值觀所造成的悲劇。

  人們期待著,安云天能用這部《英雄記》,讓這場悲劇,變成喜劇,至少,也要是平劇,讓曹操的一生,不要那么的漆黑一片。

  人們期待著,并堅定的相信,事情一定會這么發展。

  然而這一切的大好局勢,卻在曹操將另一個衣帶詔事件的參與者太醫吉本帶上大殿對質時,毀于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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