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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最怕空氣忽然安靜

  正如墨上筠所料,吃了飯,外面開始下起雨來。

  淅淅瀝瀝的雨水,并不大,但很快便打濕了大地,空氣也似是沾了濕氣,稍有沉重。

  食堂的人漸漸離開,而墨上筠則是以“躲雨”為借口,吃完飯后,就坐在食堂左門附近看雨。

  林琦出去轉了一圈,最后又回了食堂找她。

  “梁之瓊說,杜娟和倪婼被牧教官和澎教官帶走了,說是要分開審訊。”林琦第一時間匯報信息。

  “嗯。”

  墨上筠背對著餐桌坐著,手肘搭在桌面,偏頭看著大門外的景色,應得很是隨意。

  細雨綿綿,雨聲滴答,聲音很輕,如密密麻麻的針一般掉落。

  外面是一片綠茵茵的草地,雨水打在其上,綠草輕輕晃動,有水珠濺開,在空中形成細小的水花,繼而落到地上,潛進泥里。往遠一些,是連綿的山脈,有朦朧的雨霧遮擋視野,山脈輪廓在陰沉昏暗的天空下,若隱若現。

  “林琦。”

  墨上筠喊她。

  林琦微微凝眸,下意識出聲,“什么?”

  “你覺得,”墨上筠視線從門外收了回來,繼而抬眼看向站在一側的林琦,“這事算嚴重嗎?”

  聞聲,林琦微微一愣,才意識到她在說什么,想了下才道:“算。”

  不是她偏幫墨上筠。

  而是這件事的興致,實在是太惡劣了。

  光明正大的競爭,符合規矩,就算公然放狠話,也不會有人計較。但是,私下里做卑鄙無恥的勾當,已經嚴重違反部隊紀律,這種人出現在部隊里,簡直就是禍害。

  林琦很生氣。

  比見到那些不思進取、沒有覺悟的兵,更好生氣。

  不過,這種怨氣不好同墨上筠說,而她現在只是以學員的機會,更沒有權力去管,只希望這件事公正解決,不要影響到墨上筠。

  “那么,”墨上筠輕輕揚眉,一字一頓地問,“除名如何?”

  除名……

  林琦愣了愣。

  除名可以說是除了開除軍籍意外,最嚴厲的處分了。

  這個懲罰確實有些重。

  而且,想要給人扣上這個處分,不是輕易能辦到的。

  “開除軍籍都可以,”林琦擰起眉頭,“不過,我記得除名就四條,一是隱瞞入伍前的犯罪行為,入伍后被地方司法機關追究刑事責任的;二是無正當理由,堅持要求提出退出現役,切經常拒不履行職責,經批評教育仍不改正的;三是擅離部隊累計30日以上,或者無故逾假不歸累計30日以上的;四是……”

  “背的倒是挺利落的。”墨上筠摸了摸鼻子,直接打斷她。

  林琦頓了頓,以極其嚴肅的口吻道:“你讓背的,背不出來還罰抄。”

  墨上筠:“……”

  聳了聳肩,墨上筠轉移話題,“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陷害戰友、長官,屬于嚴重違紀,往嚴重里說,除名懲罰還是能落實的。

  “除名的事,你能直接管嗎?”林琦問。

  “不能。”

  “……”林琦莫名其妙,“那你怎么讓她們除名?”

  “沒有‘們’。”墨上筠斜眼看她。

  “罰動手的那一個?”林琦恍然。

  “嗯。”

  “那另一個呢?”

  “記過。”墨上筠直言道。

  “那也行,”林琦點了點頭,“問題是,這件事,你管不了,閻教官也管不了,你們只能提出處罰的建議。”

  倪婼也好,杜娟也好,都是臨時來這里參加考核的,她們都有自己的部隊。

  墨上筠淡淡道:“我知道。”

  倪婼和杜娟的原部隊,她事先就打聽清楚了。

  對這兩人來說,很不巧。

  那倆部隊,她都有熟人,有一個還是墨滄曾經的部下。

  有人羨慕她的人脈,也不是沒有道理。

  當然,她不會動用人情關系,讓原部隊對倪婼和杜娟做不合理的處理,但也絕不會讓人對其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有些事,可大可小。

  而,對于一個連素質都沒達標的兵,也用不著手下留情。

  墨上筠站起身。

  “你去哪兒?”

  還陷入沉思的林琦,一直等墨上筠走出兩步,才回過神來喊她。

  墨上筠低頭看了看表,直截了當道:“快出結果了,去看看。”

  林琦一愣,同樣看了看表。

  離一點,還差十分鐘。

  審訊的話,應該就半個來小時。

  這么快?

  她還在納悶,墨上筠卻已經走出了食堂帳篷。

  想了下,林琦也沒有久留,加快步伐跟上墨上筠的速度。

  外面下著雨,她們都沒傘,細細的雨水打落下來,沾濕了帽檐、發間、眉眼、臉頰、脖頸、肩膀……,這個季節,不算冷,雨水涼颼颼的,打在身上剝奪著溫暖,卻也在接受范圍之內。

  林琦跟在后面,看著墨上筠的背影。

  身形頎長、腰桿筆挺,高挑偏瘦,襯得肩膀有些單薄,可那渾身的淡然和隨意,總不會讓人生出憐惜和保護,反倒是讓人以平等或是仰視的角度去看她。

  她走路時,不慌不忙,每一步踩得都很穩,穩得像她平時做事一般。

  那一瞬,林琦忽然就信了她的話。

  ——好的結果,還是壞的結果?

  ——好的。

  ——你很有信心?

  ——我什么時候沒有信心?

  也是,墨上筠做事,什么時候沒有把握了?

  所以,墨上筠說快出結果了,那就是真的快出結果了。

  至于記過與除名——

  墨上筠能說,大抵就有了想法。

  距離1點,還差7分鐘。

  澎于秋和牧程分別從兩個帳篷出來。

  時間巧的很,兩人幾乎是同時出來的,一抬眼,就見到對面的“戰友”。

  兩人互看一眼,皆是一臉的沮喪。

  然后,在毛毛細雨中,直接朝對方走了過去。

  一碰面,兩人就沉著一張臉,默契地嘆了一口氣,繼而抬起手,搭住了對方的肩膀。

  “問清楚了嗎?”牧程問。

  “太清楚了。”澎于秋感慨,隨后又問,“你呢?”

  牧程搖頭,“我也是,太清楚了。”

  “我就威脅了一下,說倪婼把她供出來了,她撐了兩分鐘……就兩分鐘!全說了。”

  “這么說來,我這邊還算好的,撐了五分鐘。”

  “這兩人之間一點信任都沒有。”

  “對,不成氣候。要我們倆被策反,怎么著都能堅持一兩天吧?”

  “扯!”澎于秋白了牧程一眼,“我們倆能被策反嗎?”

  牧程悠悠然掃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這可是他們倆第一次合作。

  在出任務的時候,都沒碰到一起過。

  被策反……那還真說不準。

  很顯然,注意到空氣中的沉默,澎于秋也想到這一點,于是有那么點兒心虛。

  片刻后,他拍了下牧程的肩膀,真誠地看著牧程,“兄弟,相信我。”

  牧程回他一個尤為和善的微笑,“在只準救一個的前提下,我跟蕭初云之間,你選誰?”

  “……初云。”

  澎于秋忠于良心。

  話音一落,兩人都不聲不響地把搭在雙方肩膀上的手給拿了下來,中間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心情很是抑郁、憂傷。

  這一心吶,就是容不得兩個。

  過了會兒,牧程不死心,又朝澎于秋靠近,“那我跟梁之瓊呢?”

  “……女士優先。”說完,澎于秋同情地看了牧程一眼。

  牧程識趣的收回視線。

  氣氛,似乎越來越尷尬、壓抑了。

  又過了會兒。

  “你怎么不問問你跟閻爺?”澎于秋主動問道。

  牧程陰惻惻地瞧他,“這還用選?”

  澎于秋:“……”

  仔細一想,牧程說的還挺有道理的。

  放到他們部隊,所有人都得搶著選閻爺。

  畢竟——

  一來,閻爺是部隊的主心骨,缺了誰都可以,唯獨不能缺了他;二來……唔,救回來之后,還可以大肆宣揚一番啊。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得氣氛越來越尷尬、空氣越來越冷。

  但,忽然出現在視野內的兩人,卻適時地中止了他們之間這種極不協調的氣氛。

  墨上筠和林琦,一前一后地走來。

  兩人停下腳步。

  很快,兩人走近。

  “有結果了?”墨上筠看了他們倆一眼,直接問道。

  “有了。”牧程第一個點頭,解釋道,“兩個都招了,主意是杜娟出的,被子也是她弄的,倪婼全程知情。”

  聽完,墨上筠倒是一點不驚訝。

  杜娟容易沖動,情緒極易被感染,而倪婼比較冷靜,不像是會出這種餿主意的人。

  只能是杜娟了。

  想至此,墨上筠朝牧程挑眉,“刑哥呢?”

  牧程倒是沒覺得不對勁,直接道:“在會議帳篷吧,那是我們臨時的工作室,隊長一般都在那里。”

  然,剛一回答完,牧程感覺到空氣中的沉默,一想,很快就意識到不對勁。

  再看澎于秋和林琦,臉色都有些不對勁。

  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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