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一步一步地靠近。
梁之瓊滿是機房的角落里,深深呼吸著,手里緊緊抓住墨上筠給她的那把匕首。
她還算幸運的,只有一個人過來對付她,在外面跟那人周旋了一下,本來鼓起勇氣想要跟他面對面對抗一番的,可奈何對方有槍在身,在一發子彈緊貼著她的手臂擦過后,她意識到兩人裝備之間的懸殊,然后在得到澎于秋的允許后……
唔,就這么跑了。
以將對方引開為前提,梁之瓊到處亂轉,竟是也將人帶的團團轉,半天沒找到她人影。
但現在,梁之瓊被逼到了角落里。
“什么情況?”
耳機里傳來澎于秋有些焦急的詢問聲。
梁之瓊喘著氣,沒有說話。
她現在很難控制音量,一旦發出丁點的動靜,都有可能吸引對方的注意。
而且,她隱隱感覺到……那人越來越近了。
“之瓊,你先冷靜下來。”耳機里再次傳出澎于秋的聲音,“保持冷靜,觀察周圍的情況,有什么能用得上的,不用著急,慢慢來……”
梁之瓊眨著眼,幾乎在澎于秋的誘導下,慢慢地從緊張焦慮的感覺里回過神來,她微微抬起頭,開始觀察周圍的情況,從最近的機場到一堆累積起來的集裝箱,她聽話地尋找所有一切可能用到的東西。
盡管,她還是時不時想到那人手里的槍,黑漆漆的洞口,一發子彈過后,她的手臂便留下了灼熱的疼痛感。
——這種疼痛感還在繼續,讓她一時半會無法忽略。
更糟糕的是,當她一想到那顆子彈偏移幾公分就是她的心臟后,她就有種控制不住的恐懼。
她討厭這樣。
但,短時間內克服不了。
梁之瓊抿著唇,最后視線落在那堆集裝箱上面。
如果,有可能的話……
梁之瓊慢慢地吐出一口氣,讓自己漸漸冷靜下來,抓住匕首的力道松了松,緊隨著又緊了緊,讓自己積累著充分的勇氣。
這個房間有兩排機床,都是靠墻擺放的,梁之瓊鎖在機床盡頭和墻面的縫隙之間,因這常年無人踏足的地方積累著厚厚的灰塵,連她在這種全身神經緊繃的情況下都能注意到她的那一串腳印,更不用說在后面緊追不放的那人了。
意識到只能拼一把了,梁之瓊緊緊咬著牙,干脆破罐破摔,等待著那人的靠近。
一步一步,步伐沉穩,比她印象中的更要冷靜。
梁之瓊嘴唇發白,手漸漸地抬了起來,放到一旁的機床上。
在那腳步聲靠近集裝箱方向時,梁之瓊冷不丁地開始行動,人倏地跳了起來,手撐在機床上一躍,整個人在機床上翻滾了一下,轉眼來到了集裝箱旁邊,她將不只裝了什么東西的集裝箱用力往前一推,只見累積起來的集裝箱嘩啦啦地朝那人倒了過去。
這么一番折騰,空氣里滿是飛揚的塵土,嗆得人直咳嗽。
梁之瓊并不抱著集裝箱將人砸死的希望,而是在集裝箱倒地、那人往后退的一瞬間,整個人往那邊方向一撲,拉近跟對方的距離,從而達到近身搏斗的目的。
——至于近身搏斗到底誰能贏,一切看命了!
只不過,對方明顯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那人幾乎半步沒有后退,任由一排集裝箱倒在他前面,于漫天飛舞的塵土中冷靜地抬眼看她,順勢抬起右手,一把手槍的槍口對準了梁之瓊的腦袋。
梁之瓊當即就懵了。
她被塵土嗆得直咳嗽,眼淚嘩嘩往外流,在槍口對準她的時候,她就僵在了原地,而眼淚婆娑的時候,她甚至都沒發現距離三米之外的人有何不同。
直至她聽到一道低沉冷靜的詢問——
“你是誰?”
簡簡單單三個字,字正腔圓,沒有半點口音。
梁之瓊只當自己嘩嘩的眼淚是因聽到標準普通話而感動的。
“說名字。”
耳機里的聲音提醒道。
“梁之瓊。”抬手揉了揉掉落灰塵的眼睛,梁之瓊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下來。”
那人打量了她一眼,然后將槍收了起來。
視野模糊中,梁之瓊努力想看清面前之人的長相,但隱隱只能見到個輪廓,她不由得問:“你是?”
“赫連長葑。”那人回答。
救星!
聽到這個名字,梁之瓊立即松了口氣,翻身就從機床上跳了下來。
她不跳還好,這么一跳,剛剛掉落的塵土,一轉眼又飛了起來,她再次被嗆得咳嗽了兩聲。
抬手拍著胸口,梁之瓊急忙朝那人道:“我還有個朋友。”
墨上筠可是一個人對付三個人!
“她沒事。”
“那剛追我的那個……”
“倒門口了。”
這人說話簡單明了,語氣聽著著實淡漠,并未表露出友好交流的意思。
怎么說,應當不是很好相處。
梁之瓊想了想,最后對這個救命恩人點了下頭,“哦。”
視野漸漸恢復了清明,可那人已經轉過身往外走,梁之瓊只能見到一個后腦勺。
那人長得很高,連梁之瓊都要抬頭去看,僅僅一個背影,便給人沉穩可靠的感覺,無端讓人覺得極有安全感。
梁之瓊拍了下胸口。
若不是知道這人已經結婚了,她的小心臟沒準會偷偷跳兩下。
跟赫連長葑走至門口,梁之瓊果然見到倒在門口的人——正是追自己的那個。
“就一個人?”赫連長葑冷聲問。
“嗯。”
梁之瓊紅著眼睛點頭,實在是心虛不已,連眼睛都不敢抬一下。
“表現不錯了,”赫連長葑淡淡說著,爾后道,“走吧。”
“不錯嗎?”
梁之瓊一臉驚訝地跟在后面。
赫連長葑:“嗯。”
梁之瓊立即兩眼冒光。
通過電話,將兩人談話聽得清清楚楚的澎于秋,差點兒沒一口血給嘔死。
不是說煞劍的選拔要求都很高嗎?!
不是說煞劍的隊長要求更高的嗎?!
表現不錯個啥,哪里有見面這么夸人的,梁之瓊這傻子……
澎于秋咬牙切齒地想著。
另一邊。
房間內。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
幾乎在墨上筠的眼皮子底下,那個倒地的人,正慢慢地往槍支武器的方向挪。
墨上筠神經緊繃,在思考著速度贏過對方的可能性。
指著她的人,同樣也在思考這個問題,所以對方將更多的希望寄于同伴的身上。
可——
只要給第二個同伙拿到了槍,墨上筠這邊注定沒有勝利的希望。
“你!什么人?!”
對面持槍之人,兇神惡煞地朝墨上筠詢問。
用的依舊是英語,墨上筠只當是聽不懂,瞇著眼略帶疑惑地看他。
她的腳步,微微地往旁邊移了移。
——正是地上之人移動的方向。
“停!”
對面那人立即喊了一聲,用的是生硬的普通話,一個字喊得驚天動地,猶如再喊口號一般。
墨上筠不由得皺了下眉頭。
她僵了下來,打算找個突破口,可是,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視線一掃,眼看著地上那人就要伸出手,朝那把手槍伸了過去。
一滴汗水沿著下巴滑落。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
墨上筠的視野里忽的閃現出另一道身影,一把水果刀從空中劃過一道凌冽的弧度,折射著烈陽下刺眼的光亮,然后從對面拿槍那人的脖子后刺入,一刀穿喉,再毫不留情地拔了出來。
一瞬間,鮮血染紅了視野,那人被一刀致命,到死都不知究竟是從哪兒冒出來的鬼魅殺的他。
也就是在這幾秒的時間里,地上的人撿到了手槍,還不知同伴命運的他,立即翻過身來,抬手指向了墨上筠。
墨上筠的槍口幾乎是沒有任何停頓的轉移方向,在晃動之中瞄準,她沒有猶豫地扣下了扳機,子彈從那人的手臂穿透,剛剛到他手里的那把手槍就這么無力地掉到了地上。
“槍法不錯。”
一道清涼的聲音從窗口的方向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