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
兩個字，讓楚飛茵愣了片刻。
足足過了良久，她才回過神，有些窘迫地解釋道：“墨教官，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不僅是為了帶領學員們一起跑圈才說的。
但是，墨上筠手一抬，搭住了她的肩膀，將她接下來的話給堵了回去。
“咱們不能想著一步登天，幾句話就說服別人。”墨上筠眉頭微動，眼睛看到了她漆黑的瞳孔里，繼而慢條斯理道，“我答應你去帶他們跑圈，就已經是退步了，懂嗎？——嗯？”
低緩的語氣，最后一個輕輕上揚的‘嗯’，莫名地讓人心一跳。
此時此刻，楚飛茵已經說不上是害怕還是緊張亦或是窘迫了，她睜著大大眼睛，緊緊盯著墨上筠，最后僵硬地點了點頭。
墨上筠順勢松開了她。
“去吧。”墨上筠交代道。
“是！”
楚飛茵站得筆直，大喊一聲。
說完，就朝那些有氣無力的三連三排學員跑了過去。
墨上筠拍了拍手，有些玩味地看著楚飛茵跑開的背影。
小姑娘是很不錯，但是，思考問題有點單純、片面。
她覺得，不管手下的兵再如何差，都要對他們盡心盡力，可以嚴厲可以用手段，但是不能放棄他們。
這樣的想法沒有問題。
可是，這樣朝氣蓬勃的年輕學生，其中的品質有好的也有壞的——尤其是這個三連三排，好幾個刺頭兒，并且最會在私下里動搖軍心。
他們一直鬧得學員情緒反反復復的。
有他們在，繼續采用強制的手段，不可取。
只是，按照現在的訓練成績繼續這樣下去，不需要等到軍訓結束，他們就會知道在訓練場上任性，會給他們帶來怎樣的后果。
這里不是普通高校，不是他們初高中的學校，不是讀書好就能得到一切，嘗到了教訓便會自覺反省，這里沒有寬容、過得去，軍訓的學分也不是鬧著玩的。
總而言之，沒必要為他們操心。
就算要為他們操心的，也不會是她。
墨上筠懶洋洋地收回視線。
她轉過身，剛想回到三連三排的位置，就見到有個高年級的學員朝這邊跑了過來。
看著眼熟，好像是學生會的。
“墨教官。”
那個學員跑到墨上筠跟前，迅速給墨上筠敬了個禮。
“什么事？”墨上筠問。
“校長他們要開個會，軍訓總教官也在，希望你過去一趟。”學員字正腔圓地道。
“這個時候？”
墨上筠低頭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
還不到七點……
這些校領導，哪里會這么早開會？
“是的！好像收到了軍訓教官們的反饋，跟你有關，所以希望你去一趟。”
軍訓教官……們？
舉報投訴她，至于‘們’嗎？
墨上筠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嗯。”
學員不急著走，而是帶著她朝校領導們開會的會議室走。
墨上筠有點郁悶，連校長都搬出來了，可見事情的嚴重性啊……雖然她不覺得自己做了什么錯事，但若有種種莫名其妙的罪名壓下來，或者將事情鬧得有點大的話，估計會影響到偵察營的聲譽啊。
這么想著，墨上筠面上卻沒有任何表情，一副深沉的態度，跟學員一起走進了會議室。
很多校領導都在，包括總教官林矛，粗略掃一眼，估計是有六七個人了，一個個的肩章能閃瞎人眼，而那一身鎮壓全場的氣勢，讓整個會議室都變得無比凝重，連空氣都是嚴肅緊張的。
雖然是抱著‘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心里來的，但規矩還是有的，墨上筠在門口喊了聲報告。
結果，坐在正位扛金星的那位校長，一看到她，就熱情的招手，“你就是小墨同志吧，快來快來，就差你了。”
墨上筠視線溜了一圈，默默地將一口血咽了下去。
媽、的。
在場各位，軍銜全部碾壓她。
就差她？
墨上筠不由得覺得毛骨悚然。
被這么多軍銜高的大叔們盯著，墨上筠沒有半點隨意，端端正正地喊了一聲：“是！”
話音落，她發現身后跟著的那個學員，已經偷偷摸摸地溜了。
她只身一人走進了門，然后在校長特指的位置——也就是靠近校長和林矛的中間位置上坐了下來。
好歹是見過大世面的，墨上筠怎么著也做到了不卑不亢、波瀾不驚、面色沉穩，讓自己這個一杠三星的在人群里保持著年輕人該有的端正態度。
但是，人家一開口不是批評和怒罵，而是褒獎。
一群人精啊，張口就是夸贊墨上筠的履歷，這樣優秀，那樣優秀，這個好那個也好，連樣貌標致都給說出來了，墨上筠聽得眉頭直抽搐，但面上只能虛心地回應。
客套了一兩分鐘，會議總算是提到了正題上。
他們估計都已經討論過了，墨上筠是被臨時叫過來的，所以接下來的兩件事都是沖著墨上筠講的。
第一件事，就是晚上的會議，問墨上筠準備得怎么樣了，并且給她指明了初步的方向。
墨上筠心嘆自己做好了準備，對這次問題中規中矩的作答，說明了下她對各大高校的進一步精簡的總結，然后從哪幾個方面來講。
——很顯然，他們都很對墨上筠寫的總結很滿意，這一番精簡下來，就更滿意了。
林矛更是動不動就在一旁捧場，若不是這場合不合適，他怕是隨時隨刻都會鼓掌了。
墨上筠看出來他們很給面子，而給面子的原因，也許不僅是因為她的能力……不過，她不在乎，很多時候家人給的便利，確實會讓她減去很多麻煩。
第一件事就此蒙混過關。
第二件事，相比之下就有些重要了。
林矛拿出了一份多人簽名的申請書——申請讓每個排成績偏差的學員都聚集在一起，由統一的教官帶領，而他們唯一推薦的人選，就是墨上筠。
墨上筠看了眼后面密密麻麻的簽名，偵察營所有過來的軍訓教官都簽名了，此外，還有好些個裝甲步兵營的，其中她甚至看到了婁蘭甜的名字。
林矛跟墨上筠簡單介紹了下大概情況，然后朝她發問：“怎么樣？”
下意識想拒絕的墨上筠，在出口之前，抬了抬眼，朝周圍一圈人掃了眼，到最后，見到那一雙雙頗有壓力的眼睛……
這么多人都出來了，絕對不會給她回絕的余地。
而且，她這個時候若是拒絕，估計是太不實相了。
“可以。”
墨上筠非常爽快地給了個答案。
“不過，”在這群人放下心之前，墨上筠又一本正經地補充道，“我有個條件。”
“啥條件啊？”林矛趕緊問，“你說說！”
“我的訓練方法可能不太常規。”墨上筠說著，看了這群校領導一眼，“跟一般的軍訓教官，有點小出入。”
校領導們對視了幾眼。
最后，校長和藹和親地問：“小墨同志，不會鬧到傷亡吧？”
“當然不會。”
墨上筠篤定的回答。
“那就放手去干，我們相信你！”校長發了話。
就帶兵這個問題，他們跟林矛認真的詢問過，墨上筠在帶兵這塊確實有足夠的經驗，而且聽聞是907特種部隊欽點的女兵教官，能力毋庸置疑。
他們不能放著這么好的帶兵人才不用，不然就是他們的一大損失了。
尤其是——
在看到各大軍校軍訓總結后，他們這些自認為見過世面的中年人、老人家，都氣不打一處來——再這樣下去，這學校就沒救了！
“是！”
站起身，墨上筠斬釘截鐵的應聲。
不過，心里著實有點郁悶。
本就不想管的，結果還給她搜刮了一群垃圾給她管……
那幫混蛋小子，若是被她抓到是誰帶的頭，回去沒好日子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