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墨上筠沒有針對我的理由。”
秦雪說的很篤定,沒有絲毫動搖。
這樣的一句話,無疑是在打肖磊的臉。
肖磊本來就慘白的臉色,一下就更白了,他不可置信地看著秦雪,眼睛一下通紅了。
“說說。”劉隊長朝她點了下頭。
看了眼墨上筠,秦雪繼續道:“她曾當過我的教官,從未有過私下報復的行徑。這一點,秦蓮和婁蘭甜都可以作證。”
“好好好,這兩個人,我們都會問一問的。”劉隊長忙應聲,同時也在心里松了口氣。
當事人都站出來為墨上筠說話了,任憑肖磊一張嘴,也唱不出太大的花樣來。
再看肖磊,雙唇顫抖著,想要說點兒什么,可內心情緒浮動過大,什么話都喊不出來,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瞪大眼珠子,恨不能把眼珠子瞪出來。
林矛一擺手,讓人把肖磊拖走。
門外,聽到秦雪作證的教官們,也都放下了心,默契地轉身離開。
事情已成定局,不出意外的話,今晚事情就能得到解決。
所有人離開后,墨上筠當著林矛和劉隊的面,給肖老爺子打了通電話。
她是見過肖老爺子的。
都是京城的,長輩做的都是同一行,而且軍銜都不低,見過不算稀罕事兒。
現在肖老爺子已經退伍幾年了,墨上筠隱隱有點印象,本沒打算打擾他,可自見到猛虎連里有肖磊后,就事先給肖老爺子打了個電話,提了個醒——肖磊可能會被退學。
最初肖老爺子反應還挺大的,讓她抓緊點兒,不要有顧慮,該罵就罵、該罰就罰,只要不被退學,怎么折騰都行。但墨上筠跟肖老爺子說明了下肖磊在校的大概情況,以及例舉了肖磊多處不適合當兵的例子。
肖老爺子雖然很失望,但也很順利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他的孫兒確實不適合當兵。與其強行滿足自己的愿望,倒不如讓他趁早退出來,免得成為禍害。
但是,肖老爺子儼然沒有想到,肖磊臨走之際,還得來這么一出。
肖老爺子顯然是了解自家孫子為人的,光在電話里,肖老爺子就暴跳如雷,多余的話一句都沒有問,直接向墨上筠道歉,并且表示馬上坐飛機過來,下午肯定趕到。
就這件事,墨上筠說的已經很委婉了,但隔著電話,三人都能感受到肖老爺子的憤怒。
最后連電話,肖老爺子都是摔上的。
摸了摸鼻子,墨上筠掛了電話。
“你跟肖爺爺認識?”林矛訝然看著墨上筠。
“算吧,”墨上筠點了點頭,“前幾天跟他通了個電話,說了下肖磊的情況。”
“這肖磊真是……”
火氣蹭的上來,林矛低低地罵了兩聲。
“墨教官,我們完全相信你,”走至墨上筠跟前,劉隊抬手抹了把臉,有點沉重地道歉,“是我們沒有教育好,給你添麻煩了。”
“小事。”墨上筠坦然而平靜,道,“處理好就行。”
雖然她也很憤怒,一個年輕的學生,竟然會沒有底線到這種地步。
但是,事情發生了,對肖磊的行為是被利用的還是發自內心的追究都沒有意義——既然是沖著她來的,事情解決掉就行。
她跟劉隊沒有交情,人能表示對你的信任,就已是幸事,要求再多不僅是讓對方難堪,還是將自己對自己的憐憫施加于人了。
欠她的是肖磊,而非劉隊,不妥。
“肯定,肯定。”
劉隊點了點頭,說的很篤定。
看了眼時間,林矛道:“那我們就下午再來了。”
“行,行。”劉隊忙不迭地答應。
林矛跟墨上筠互看了一眼,走出了辦公室。
見到他倆離開后,劉隊忍不住長長吁出一口氣。
多虧遇上了明事理的,這事兒解決起來才算順利,若是遇到心理素質較弱、覺得受了委屈又哭又鬧的……那就得頭疼了。
想至此,劉隊對墨上筠的好感度,難免上升了幾分。
冷靜思考、能說會道的女軍官,也是有可取之處的嘛。
墨上筠跟林矛出了教學樓。
一離開,林矛佯裝平靜的臉色就垮了,沉著臉罵罵咧咧的,恨不能擼起袖子朝肖磊狠揍一頓。
罵到最后,林矛氣消了大半,可失望情緒卻不由得爬上了眉頭,他像是在問墨上筠,又像是在問自己,“現在的小兔崽子,怎么就這么沒良心呢?!”
“這得看人,”墨上筠斜了他一眼,慢條斯理道,“大兔崽子也有沒良心的。”
“我說你怎么就一點都不氣?”林矛氣呼呼地問。
“為了一個垃圾動氣?”墨上筠悠然反問。
“但他他他……”
林矛支吾了很久。
媽的,這種事林矛做得坦坦蕩蕩的,但他要說出來,都覺得丟臉!
“我在想,肖老爺子一世英名,被孫子毀了。”墨上筠語調淡淡的,“有點可惜。”
“話雖這么說,但你怎么老想著別人啊?”林矛嘀咕著,“無緣無故一盆屎扣你頭上,你就真一點兒都不生氣?”
墨上筠一個冷顫,下意識拉了拉帽檐。
“有點兒。”墨上筠敷衍道。
“就一點兒?”
“怎么著,”墨上筠挑眉,似笑非笑地道,“您巴不得我怒不可遏,過去揍他一頓?”
“雖然不是吧,但你真要去揍他一頓,我絕對不攔你。不過——”林矛撇了撇嘴,“就連我吧,都受不了這種冤枉氣,怎么你一二十出頭的小姑娘,就這么冷靜啊?按理來說,我經歷的事兒也不比你少啊。”
“可能,”墨上筠頓了頓,仔細想了片刻,然后道,“我早做好心理準備了吧。”
林矛他們之所以憤怒,是覺得身為軍校生——雖然軍訓沒結束,他們還難以正式稱之為一軍人,可畢竟是有當兵志向的,所以他們接受不了,自己這個光榮的職業里出現敗類。
但是,墨上筠幾次接觸過肖磊,一而再再而三被肖磊挑釁過,她知道肖磊是怎么樣的人,也清楚他永遠成為不了一個合格的軍人——像肖磊這樣的渣,做出怎樣的事情都不奇怪。
既然不奇怪,除了最初有點暴躁、生氣,事情發展到現在,她有人幫忙說理、討公道,就沒什么好氣的了。
她甚至很慶幸是在這樣干凈的環境里,有公正客觀伸張正義的人,不會因肖磊的身世背景而有所忌憚,事實是怎樣的,規矩是怎樣的,他們就按著一步步的來,絕不會對作惡之人姑息。
所以,她算不上受了多少委屈的。
反倒是在外面,她聽說過不少正義無法伸張的事,他們拼勁全力也無法從一個鐵石心腸的人渣身上討回一個公道。
肖磊所做之事固然可恨,但他會今日之事付出代價。
足以。
“行吧。”
林矛點了點頭。
肖磊作為墨上筠猛虎連的人,墨上筠定當了解肖磊的為人,估計肖磊做出什么事,她都不會覺得稀奇了。
“對了,上午給你放半天假,下午例行問話,事情大概晚上就能解決了。”林矛說著,隨后問,“要不,我再給你放幾天假,你好好散散心。明個兒猛虎連就由我來接手了,等下周一你再來接手,怎么樣?我夠義氣吧?”
“好。”
有天掉下來的假期,不要白不要,墨上筠答應得非常爽快。
見墨上筠點頭,林矛心情總算暢快了幾分,他抬手搭住墨上筠的肩膀,“你不是在跟那閻王交往的嗎,要不,你讓他請假,過來陪你玩幾天?”
“他沒假。”
墨上筠說著,同時偏頭看了眼他搭自己身上的手。
提起‘男朋友’這事兒吧,就不得不強調一下‘保持距離’這一問題了。
林矛不高興地收回了手,“年輕人,就是毛病多。隔著幾千公里的距離,還得監督你不要跟別的已婚中年男人有沒有肢體接觸……這男人不太好。”
“咳,”墨上筠輕咳一聲,笑問,“如果是您老婆被別的男人——”
“我特么打斷他的手!”
林矛當機立斷地道。
于是,兩人面面相覷。
氣氛,冷不丁的,就變得尷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