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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6、云城【三】

  在沈惜記憶中,沒兩天,他們就被逼進了叢林里。

  沈惜只知道盡量不要連累陳路,完全不清楚對方的意圖,每天都處于極度的緊張中,腦子壓根不會思考,每天一睜眼腦海里就三個字——逃、逃、逃。

  后來不知道逃了多少天,陳路找了個機會跟她做了個大致的分析。

  一、那封信極有可能不是周遠發來的,而是盯著他們的人故意發過來,目的就是引誘他們倆來云城。不然,他們不可能剛到云城就被人盯上。

  二、對方不是想殺死他們,他們倆可能是對方計劃中的誘餌。

  三、對方正在將他們往邊境的方向逼,一來對方是盡量降低他們求助的可能性,二來估計計劃會在那里實行。

  四、因為處于邊境地帶,這附近會有很多巡邏部隊,陳路會盡量協助沈惜逃跑,到時候她只需要找到穿著軍裝的人即可。

  這是沈惜跟陳路最后一次正常對話。

  后來,他們就算清楚對方有目的,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逼向他們想要的地點。

  陳路幾次突圍沒成功,甚至有一次本來成功的,卻因沈惜的連累而被迫返回。

  同時,陳路身上的傷也越來越多、越來越重……

  再后來,沈惜只記得陳路說馬上要跨界了,之后沒多久,自己跟陳路就撞上了兩伙人在做什么交易,慌亂錯愕中,他們被發現了,兩伙人都反應過來追殺他們,陳路把她藏在灌木里,讓她等到他們都去追陳路的時候,自己抓住機會朝反方向跑。

  她聽了話,等了很久很久,一直等到天黑,然后沒命地朝反方向跑。

  根據沈惜的記憶,她差不多跑了整整一個晚上。

  等天亮的那一刻,她失去了意識。

  一路上,她沒遇見任何人。

  她也不知道遇到那兩伙人,是那個幕后追蹤他們的人的安排,還是純粹的意外。

  “后來呢?”墨上筠不動聲色的問。

  澎于秋敏銳地發現,說到現在,墨上筠的神情、語調還是很平靜,讓人察覺不到任何情緒。

  “后來她就被附近的村民救起來了,她睡了三天三夜,一醒來人就精神失常了,誰靠近她她都哭、抓狂。”澎于秋淡淡道。

  雖說在這座城市工作有幾年了,也見識過不少事,但如今聽到祖國邊境會發生這樣的事,心里多少有些沮喪。

  作惡的人,永無止境。

  “她被救起,是什么時候?”墨上筠問。

  “九月底吧。”澎于秋道,“她身上也有傷,加上甚至有問題,村民跟她難以溝通。而且她身上也沒有任何證明身份的東西,救她的村民以為她是越境過來的,也沒有報警,就這么讓她住了差不多一個月。直到她傷好了點兒,村長才聯系警方,把她帶走。沒有身份證明,也問不出什么,警方也問不出什么,我們也是碰巧才在當地的警局發現她的。”

  那一天,沈惜剛清醒了點兒,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有幫忙調查陳路、沈惜的武警正好在那邊出差,聽到幾個警察的對話,追問之下才找到沈惜。

  后來第一時間聯系他們,讓他們過去處理了。

  不過,這件事算不上明面調查,也不歸他們大隊管,閻爺是憑借著跟武警大隊隊長的私人關系,才拜托對方留意一下的。

  畢竟此事涉及到公民的人身安全,加之此事疑點重重,武警大隊的隊長就順手把這事給攬下來了,人留在自己隊伍里接受治療。

  “嗯。”

  墨上筠應了一聲,聲音有些淡漠。

  澎于秋遲疑片刻,想說點正面的話,讓墨上筠放心點兒,但任何話語到嘴邊,都被咽了下去。

  墨上筠又不是普通的人,一般的寬慰,于她來說壓根不管用。

  而且,顯得畫蛇添足。

  于是,他安靜了。

  “在找嗎?”

  “……嗯。”澎于秋遲疑地應聲。

  確實有在找。

  但,地域廣闊,人手卻比較少。

  更何況,沈惜壓根不知道她是在哪兒跟陳路分散的,連大致的范圍都無法確定。

  他們調動了能力范圍內最多的人去找,可過了這么久了,想要找到陳路,無異于大海撈針。

  當然,他們非常熱切的希望,陳路找不到是因為他還活著,而非客死他鄉連遺骨都尋不到。

  “牧程跟他們一起在找。”過了片刻,澎于秋怕墨上筠太擔心,主動道,“他根據沈惜的體能和時間,判定了大致范圍。只要找到沈惜躲藏的地方,就能……”

  說到一半,澎于秋有些說不下去了,自覺地閉上了嘴。

  連他自己都覺得,太異想天開了。

  偌大的叢林,走錯一個方向,那就是十萬八千里,怎么能找到躲藏的地方?

  就算找到了,誰知道陳路往哪個方向去了?

  再者,他們在短期內找一找,還行,可時間一長,浪費了過多的人力和物力以及時間,是不會被允許的。

  “陳路。”墨上筠喊出這個名字,腳下的步伐一頓,爾后偏過頭,平靜地看著澎于秋,一字一頓道,“曾服役于京城軍區37集團軍X特戰隊。”

  澎于秋一時頓住。

  一時間,沒太明白墨上筠的意思。

  根據沈惜的描述,一個能在沒有武器的前提下,于包圍圈里突圍的人……

  想想,也不一般。

  半響,墨上筠又想到什么,眉頭一抬,補充道:“他是我野外生存的老師。”

  說這些,本沒有意義。

  但是,墨上筠忍不住告訴他,那些人浪費時間、人力、物力去找的,不是一個普通的老百姓,而是一個曾為國家奉獻過青春、默默無聞做過貢獻的英雄。

  曾經,他也跟他們一樣。

  穿著同樣的制服,保衛著同一個國家。

  盡管,她也知道,說出這些,沒有任何意義,甚至不會產生任何影響。

  澎于秋有點驚訝。

  最初一瞬,他有點糊里糊涂的,不知墨上筠為何會說這個,但仔細一想……未免覺得有些心酸。

  隱隱的,也明白墨上筠的意思。

  停頓半響,澎于秋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么,他在心里準備了下措辭。

  可,剛打算說出口,就見墨上筠提前一步,朝前面走了過去。

  “哪個方向?”

  墨上筠看著前面的岔路,聲音淡淡地朝澎于秋問。

  “啊,右邊。”

  澎于秋近乎下意識地回答。

  于是,墨上筠直接抬腿選擇了右邊的道路。

  澎于秋停在原地,看著墨上筠的背影,第一次覺得——自己這張嘴,挺笨的。

  如果是牧程在這里就好了。

  澎于秋如此想著,加快速度跟上墨上筠的步伐。

  接下來的路程很短了。

  即將抵達沈惜所在建筑物的時候,墨上筠冷不丁朝澎于秋問:“唔,我媽呢?”

  “她上午過來看了沈惜一趟,知道前因后果就回去了。”澎于秋如實回答著,可話說完后,隱隱覺得有點不對勁,納悶地朝墨上筠問,“怎么,你沒有跟她聯系?”

  墨上筠不知怎的,偏過頭,斜了澎于秋一眼。

  那一瞬,澎于秋有種“因知道太多而被暗殺”的惡寒感,等回過神來,意識到剛剛確實有捕捉到一抹殺氣,而他背后冷汗涔涔。

  但,他仔細去看墨上筠的時候,卻沒覺得什么不對勁,神情淡淡的,沒有情緒,不存在剛剛的殺氣。

  “忘了。”

  墨上筠以非常明顯的態度回答。

  跟岑沚聯系的次數少之又少,忙了一個上午,她能想到給澎于秋聯系,卻忘了岑沚……墨上筠自己都見怪不怪了。

  澎于秋識趣地沒有說話。

  盡管,他打心底覺得,墨上筠忘記聯系岑沚一事有些不正常。但,就墨上筠跟岑沚給他留下的印象而言,他百分百相信這兩人是親·母女關系,絕對不摻一點水分。

  “她住哪兒?”

  “住在外面。”澎于秋一邊領著她往建筑物里走,一邊解釋道,“我特地打聽了下,據說是在外面行動方便。”

  而且,他還可以確認,岑沚對軍人這個身份……感覺很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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