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找獵槍的苗倫。”
墨上筠說得輕描淡寫。
陸洋卻錯愕地睜大眼,儼然沒有料到她會有這種目的。
“你不是在獵槍待過一段時間嗎?”墨上筠吃著餅干,抬眼看向東方的太陽,有灑落的陽光刺得她瞇起了眼,她語氣沒有起伏地問,“認識嗎?”
良久,陸洋點頭,“……嗯。”
“能說說嗎?”
回過頭,墨上筠朝他揚眉。
“殘忍、粗暴、果決,獵槍的一把手。”頓了頓,陸洋又補充道,“還是個狙擊手。”
“哦?”
墨上筠掃了眼手邊的狙擊槍。
“他跟你……”陸洋遲疑地問,“怎么了?”
“想知道?”墨上筠饒有興致地問。
陸洋沒有說話,不知道是否該保留這份好奇心。
事實上,他是不太擅長去縱容自己好奇心的,因為他能理解每個人都有保守的秘密,有的能說,有的不能說,墨上筠這樣的神態,讓他不能確定墨上筠是否能說。
但是,事情關系到獵槍、苗倫以及墨上筠出現在這里甚至回去冒險的原因,陸洋覺得,自己應該多問一句。
如果沒有遇見,可以視而不見,但這次撞見了,陸洋不可能就這么看著墨上筠去冒險。
“這樣說吧,”沒等陸洋作出決定,墨上筠便再次開口,“我將我的秘密,換一個你的秘密,怎么樣?”
陸洋愣了一下,爾后問:“你想知道什么?”
墨上筠瞇起眼,“你在獵槍臥底的事。”
聞聲,陸洋頓住了。
他神情復雜地打量了墨上筠片刻,一雙黝黑明亮的眼睛里折射著柔軟的暖陽,于是黑得發亮,如暗夜琉璃。
墨上筠被他那雙眼睛盯著,一瞬間,有那么點恍神,于是她朝陸洋笑了笑,打算自己否決剛剛的提議。
只是,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到陸洋朝她笑了,然后用很溫和的聲音道:“好。”
這下,輪到墨上筠怔了。
“能說?”墨上筠問。
“不能,”陸洋說著,隨后,他又搖了搖頭,“不過,也沒關系,我已經退伍了。”
不僅退伍了,還擅自出境了。
墨上筠偏頭看著他,沒有說話,直至視線無意間瞥過放在兩人之間的拿瓶礦泉水后,才忽然想到什么,她于是伸出手去背包里摸索,摸到了一瓶水來,丟給了陸洋。
陸洋伸手接過,朝她道了聲謝。
“不急,”墨上筠說完,眉梢輕挑,咬了口餅干,“我先說。”
手臂在陽光里,肌膚能感覺到朝陽的暖意,但在叢林的夜晚里放置一晚的礦泉水,卻帶著絲絲的涼意。
陸洋點頭,爾后將瓶蓋擰開。
沒有喝水,他在聽墨上筠說話。
還是保持著墨上筠一貫說話簡潔明了的風格,她說了一個很長的故事,但從頭到尾,卻只用了兩三分鐘的時間。
墨上筠的故事從今年的四月開始。
成為集訓營的教官,意外出門遇見了陳路,引發了一連串的事件……
墨上筠有一條很清晰地線,與事件無關的全部一筆帶過,每句話都是信息,都是重點,一句廢話都不講,語氣平穩,猶如單純地在講一個故事一樣。
她甚至都沒有說書人該有的情緒變動。
很快,墨上筠就說完了。
陸洋聽明白了,于是有點心酸。
抿著唇,陸洋保持沉默,不知該不該安慰墨上筠。
后來他想到其實他是不太愿意被安慰的,于是,他將那些沒有用的廢話都給憋回去了。
半響,陸洋問:“閻隊在這里,你知道嗎?”
“嗯。”
“可你是一個人來的?”
“嗯。”
墨上筠淡淡應聲。
她不管閻天邢的目的是什么,但她的目的是苗倫。
如果苗倫提前一步被閻天邢給殺了,那也行。
如果沒有,那么她來動手。
總歸,得有個了斷才行。
“那,”陸洋停頓了下,問,“你知道他們有什么計劃嗎?”
“不知道……”說到一半,墨上筠忽的盯著陸洋,“你知道?”
閻天邢他們沖著獵槍來的,陸洋也是。
歸根結底,還跟陸洋有那么點關系。
陸洋一時啞了。
他搖了搖頭,然后,又點了點頭。
“算了,先講你的故事吧。”
將最后的一點餅干吃完,墨上筠仰頭,將剩下的礦泉水一飲而盡。
她拍了拍手,看向陸洋。
收回視線,陸洋喝了口水,足足停頓了一分鐘,琢磨好該如何跟墨上筠講述后,才開始講述他跟獵槍的故事。
這個故事,他也曾跟人講過——當時還有記錄人,將他所說的每句話都給記錄下來。
當時說的時候,他也很有壓力。
每句話都要經過再三確定,是否跟記憶中的一樣,是否跟事實有什么偏差。
于是,他說了很久。
但現在,他想,自己應該也會跟墨上筠剛剛所說的一樣,不需要很長時間就能說完。
故事很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