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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5、梁之瓊【一】她想到了他

  “可以撤退了。”

  不知過了多久,墨上筠聽到艦長的命令聲。

  眼眸一瞇,墨上筠看向岸邊的人。

  果不其然,貨船開的越遠,他們越緊張,若非她在快艇上,跟岸邊相距一定距離,那些槍口沒準已經對準她鼻孔了。

  他們慢慢逼近,手指放到了扳機上,緊張而警惕地盯著她。

  墨上筠發現船長跟人說了幾句話,然后有個看似有點話語權的人走過來。

  “貨物已經被你們運走了,我們的人該放回來了吧?”

  那是一個四十來歲的人,一走過來,就用有點音調的中文跟墨上筠說著,眼神銳利而陰冷,說話時手放到了腰間的手槍上,隨手有動手的意思。

  “當然。”

  墨上筠輕笑一聲,不緊不慢地吐出兩個字。

  不過,就算她這么說,也沒人會放松警惕。

  這才是最關鍵的時刻。

  他們吃了這么大一虧,斷然不會讓這個女人就此輕易離開,所以,接下來就要抓住她離開的一瞬間下手。

  在中年人說話做手勢的時候,岸上每個看到的人,都做好了充足準備。

  然而,墨上筠卻沒有直接下水。

  她往后一個翻身,再抓住Christopher的肩膀往上一拎,直接將Christopher擋在了身前。

  “你想做什么?!”先前那個中年人怒喝。

  “不好意思,我有點信不過你們。我也相信,你們有在一瞬間置我于死地的狙擊手。”

  墨上筠清亮的聲音從Christopher背后傳來。

  下一刻,她一手緊緊抓住Christopher的肩膀,一手拿出一把匕首,在將Christopher往水下一起推的一瞬間,她砍斷了連接兩人的那根繩子。

  “噗——通——”

  重物落水聲響起的那一瞬,無數水花濺了起來。

  中年人做出一個“暫停”的手勢,然后趕緊道:“快救人!”

  當即,好些個拿著槍的人都丟了武器,翻身就下了水。

  中年人的臉色變了變,他沉著臉朝后面的船長看了一眼,眼神對上之后,立即將身邊一人招了過來,“找幾個水性好的,把她解決了,決不能把她放回去!”

  對方點頭,馬上喊人行動。

  中年人緊緊盯著水面,看著人將Christopher帶出來后,又抬眼朝海面看去,眼底一派兇狠殺氣。

  既然無法在岸上將人解決掉,那就只能在水里行動了。

  他們這邊水性好的有很多,一個女人而已,耗都能耗死她。

  在他們團里留下屈辱的人,決不能放過!

  更何況——

  他們是在對方跳水后才動手的,東國軍方到時候就算想找茬,他們這邊也有足夠的理由洗脫嫌疑。

  另一邊。

  在身體接觸到海面的那一瞬,墨上筠清晰聽到閻天邢的聲音——

  “十點鐘方向。”

  那聲音立即被水聲掩蓋。

  但是,墨上筠是在跌入海里的那一瞬間,就辨別出方向,第一時間脫下外套,把身上的重物——炸彈卸掉,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朝十點鐘方向游了過去。

  如他們所料,狙擊手一直瞄準她的腦袋,就是打算在她下水的瞬間要了她的命,就算狙擊手失手,到時候那么多槍隨便掃射一下,就能要了她的命。

  只能采取拿Christopher當擋箭牌的方法。

  接下來就是盡量跑,運氣不好被追上的話,就只能水下格斗了。

  在她說服幾位海軍領導后,她就找到閻天邢等人,跟他們一起商量有可能會遇到的情況,然后盡量制定最佳的解決方案。

  墨上筠很幸運。

  一切都按照他們預定的路線走,中間基本沒有差錯。

  事實上,哪怕是稍微一點意外,墨上筠的逃生都不會這么順利——比如,狙擊手槍法再好點兒,射中了連接她跟Christopher的那根繩子,Christopher把她給撞到另一邊掉落下去,那她現在怕是就成了海底一尸體了。

  這樣的意外是墨上筠設想出來的,但她可以設想出無數種類似的意外。

  隨便一種,都能讓她當場斃命。

  ——當然,如果不是她要出來送Christopher等人,閻天邢恐怕也不會做那么多努力,想方設法地參與了這次行動,甚至還將蘇北和段子慕二人算上,為的就是在那六架直升機亮相的時候,12把88狙能在晃動的情況下利用超高的槍法瞄準他們的目標,給他們施加一種絕對的心理壓力。

  閻天邢這樣兵行險著,也冒著很大的風險。

  哪怕是讓其它任何一個人出馬,閻天邢這個過來訓練的外人,都不會冒著這種風險參與其中。

  一口氣游出了一段距離,墨上筠感覺先前憋得氣差不多消耗光,遂開始慢慢往上升。

  但是,在黑暗中漸漸見到亮光的時候,墨上筠感覺到水流不規則的流動,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往身側一躲,但露出來的手臂還是被劃了一刀,她只感覺到一陣刺痛,下一刻,她抓住匕首的力道一緊,在躲避的同時給了對方一刀,在對方行動僵住的時候,沒有任何遲疑地繼續往上。

  ——不能戀戰!

  可是,因為先前為了躲避水上射擊,下潛的有些深,她現在又不能上浮過快。

  在距離海面還有兩三米的時候,墨上筠發現有兩個人跟了上來,手上都拿著鋒利的武器,一左一右地將她給包圍。

  同時,先前被她劃了一刀的人,也從下面浮上來,伸手抓住了她的腳脖子。

  看來把好運用得差不多了。

  墨上筠一咬牙,不遺余力地跟他們搏斗。

  在左右兩人近身的一瞬,她直接借抓住她腳脖子的人的力道往下一潛,在拉近距離的一瞬,手中匕首從對方脖子上劃過。

  有氣泡從他嘴里冒出來,然后,墨上筠感覺腳上的力道一松,酸痛的眼睛看到一些混雜在海里的血跡。

  上方有人壓過來,墨上筠下意識想反擊,卻發現對方抓住了她的手腕。

  對方在將她往上拉。

  不到一秒,墨上筠就意識過來,無聲中抬起頭,看到一抹身影,看不清他的樣貌,但在感知到他存在的那一瞬,便放心地松開了匕首。

  ——她右臂受傷,在海里疼得很厲害,現在光是抓著匕首都很困難了。

  沖破海面的那一瞬,墨上筠被拉入對方懷里,她沒有反抗,靠在他的肩膀上,深深呼吸著,新鮮空氣灌入肺部,讓她感覺即將炸掉的肺部總算舒緩了些。

  閻天邢緊緊抱著她,力道很緊,墨上筠覺得勒得慌,但也沒說什么。

  “都解決了?”

  喘了幾口氣,墨上筠雙手摟住他的脖子,嗓音有點啞。

  “嗯。”

  額頭抵著她的額頭,閻天邢低低應聲。

  墨上筠臉色有些白,在海里將頭盔也丟了,頭發濕漉漉的黏在皮膚上,有水珠從臉上滑落下來,她氣息不均勻,看起來多少有些狼狽。

  可是,她在笑。

  黝黑明亮的眼睛,折射著璀璨的光線,唇角止不住的上揚,美得讓人心悸。

  墨上筠手指從他的眉目拂過,然后微微低下頭,吻上了他的唇。

  十二月的夜晚,海水很冷,冷到骨子里,但他的懷抱很暖。

  劫后余生。

  全程都英勇闖下來的她,在看到即將到頭的海面卻被抓住腳腕的那一瞬,其實是有那么一點點怕死的——

  那時候,她想到了他。

  第二天,下午。

  東海艦隊。

  天氣晴朗,風光正好。

  從某一棟大樓里走出來的墨上筠,止不住地打了個哈欠,她下意識將帽檐往下壓了壓,遮住了有些疲憊的眉目。

  “辛苦了。”

  海陸蛙人隊長、路劍從她后面走出來,拍了拍她的肩膀。

  墨上筠慢慢地轉過頭,用頗帶怨氣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路劍還以為碰到她右臂的傷了,立即將手給收了回來。

  “沒碰著吧?抱歉,一不留神,就給忘了。”

  路劍略帶愧疚地說著。

  好像聽人說她右臂受了傷,但是打今早見到墨上筠開始,就沒見她右手有何不便,久而久之,路劍倒也把這事兒給忘了。

  墨上筠看了眼這位長相嚴肅的蛙人隊長,嘴角微微一抽,“不是說半小時解決的嗎?”

  她是交換人質事件的參與人員之一,而且還是其它部隊的,必須要過來匯報行動。——當然,她是可以理解的,所以非常配合。

  但是,路劍見到她的時候,非常自信地說半個小時就解決,就差拍著胸脯跟她保證了,結果呢,一直被問了整整倆小時,她才“重見天日”。

  整整兩個小時,一直在面對詢問和質疑,墨上筠覺得自己腦子都不會轉了。

  ——尤其是,對方抓著她主動要求去送人質這件事,翻來覆去地問,若不是她家世清白,頭上還有墨滄撐腰,墨上筠都覺得自己要被當犯人審問了。

  相較之下,閻天邢好像就沒這種待遇,除了參與進來困難點,后續圓滿落幕后,基本就沒他什么事了,甚至都沒被叫過來“開會”。

  很多時候,墨上筠還是挺羨慕閻天邢這種特殊身份的。

  好像在很多事上,他都可以走特殊通道。

  “這個,偶爾嘛,是會這樣的。”

  路劍只得干笑。

  這種事沒辦法,就算墨上筠有再大的背景,上面有多少領導越級批準,眼下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的。

  “對了,你是要在這里修養,還是繼續去海練?”路劍很快就轉移話題,“聽說你在海煉的時候表現很優秀啊,全程無壓力……”

  路劍這種不太會說話的人,都開始對墨上筠大加贊揚,所有的好話一股腦給說出來,一點都不怕將墨上筠給砸死。

  “說起來,”抬手摸了摸耳朵,墨上筠跟他拉開一定距離,然后瞇起眼,“關于海煉,我還想找您幫個忙,可以嗎?”

  一看有要求,路劍當機立斷道:“那是必須的!只要你說,我都會盡力辦到!”

  只要有要求就好,怕的就是墨上筠沒有要求——不然他們心里也過意不去。

  昨天的情況,就算是墨上筠主動要求的吧,但如果不是有她在,換其它任何人出馬,那些人基本上就拉不回來了。

  雖然沒有參加行動,但光是聽說,路劍都忍不住為她捏一把汗。

  孤身犯險,何等勇氣!

  不管上面的人怎么看墨上筠,在他們這兒,墨上筠就是挽救了幾條年輕的生命。

  有什么事比人命還要重要?

  這是一個天大的人情。

  這人情得還!

  必須得還!

  只要她有要求,在不違背條令的情況下,他們都得辦到!

  墨上筠輕咳一聲,抬眼看向外面的操場,道:“我想拉兩人來參加海煉。”

  路劍一時間沒有回過神來。

  見他神情不對,一時沒有接話,墨上筠問:“難辦嗎?”

  “不不不,”路劍當即搖頭,而是反問道,“就這點忙?”

  墨上筠:“……”

  她不是很能理解“這點忙”是不是只要他點頭就能辦到,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件事……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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