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上筠推薦的季若楠,林矛和陳宇都有聽說過。
墨上筠和季若楠,當初都是集訓營的教官,而在這里兩個人之中,陳宇更欣賞有一定帶兵經驗和突出成績的季若楠,只是不知什么原因,才會讓墨上筠過來擔任交管。
出于這個理由,陳宇才認定墨上筠肯定用了什么不正當的手段。
所以,他萬萬沒有想到,墨上筠在離開的時候,竟然會選擇推舉季若楠來當教官。
更重要的是,原本是需要沉思熟慮才能決定的事,墨上筠竟然讓領導們在短時間內同意了。
從晚上六點,一直到八點,不過兩個小時,墨上筠處理好了一切。
這段時日的工作總結全部整理好,為了程序流程寫好退出申請,甚至將接任她的人都給選好了。
當然,這些事陳宇沒有跟林矛說。
“你當初不是還自以為是的以為季若楠是墨上筠的死敵嗎,現在打臉了吧?死敵怎么會把這么好的位置推薦給對方?”林矛在一旁怒狠狠地用刀子插著陳宇的心臟,樂哉樂哉地道,“說起來,你在墨上筠這兒,打臉的次數可真不少。剛剛他們朝你敬禮道謝的時候,是不是很痛快啊?”
陳宇不是一個擅長口舌之辯的人,相較于說話,他更喜歡做事。
所以,林矛這種非常明顯的挖苦針對,陳宇是很難辯駁的。
但是,不可否認,林矛在一些事情上,說得確實是對的。
只是身為總教官,他沒臉去承認就是。
擰了下眉頭,陳宇剛想走,卻見到林矛書中的素描本,不由得問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小墨送我的。”
林矛回答道。
被陳宇這么一提醒,林矛才反應過來,他將素描本攤開,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訓練場上的雪景,完整的,簡單而流暢的線條勾勒,林矛不懂藝術,也不清楚好與壞,但在看到這樣一幅畫的時候,他第一感覺就是驚艷的。
他忽然想到——墨上筠說,沒畫完。
而,現在呈現于眼前的素描雪景,卻是完整的。
那傻丫頭在回去準備退出的時候,竟然還抽時間將畫給畫完了?
林矛這么想著,一時間不知該是感動還是別的,一大老爺們,忽然就有點矯情了。
這幅素描比較簡單。
右側是一個身穿軍裝的男人的側影,而在稍遠的地方,飄著屬于這個國家的紅旗,旗下是空場地,上面是一排排身著作訓服的學員,正在訓練的他們有著很多動作,雖然沒有清晰地刻畫,但林矛卻格外熟悉——場地就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那些在訓練的學員也是他們所知道的那一批。
至于最顯眼的那個側影,儼然就是他,重點描出的輪廓,非常像。
看到這幅畫,林矛就不由得想起下午在路上同墨上筠說的種種,當時也就隨口一提,他也只是想找個人說說而已,并不覺得墨上筠這種小女生會放心上,卻沒有想到——
她真放心上了。
這時,林矛發現有偷瞄的視線。
“切!”林矛啪的一下就將素描本合上,然后瞪了陳宇一眼,傲嬌道,“又不是給你的!”
他拿著素描本,背著手,一邊偷偷跟陳宇顯擺著,一邊走進了宿辦樓。
站在后面的陳宇,不屑地撇了撇嘴。
藏什么藏,他都看完了!
“陳教官!”
有個教官匆忙跑來。
陳宇轉過身,凝眉問:“什么事?”
教官面色發愁,“學員們那邊有點把控不住,你看能不能去管一下?”
此時此刻,訓練場內。
有了剛剛那一出,這下,所有學員都不約而同地停下訓練。
他們同那些教官一樣,目送著那么多人來接墨上筠,然后目送著三架直升機離開。
正當他們不明所以之際,人群里傳來“墨上筠因下午一事而退出”的消息,于是,整個隊伍立即炸開了鍋。
大部分人都在詢問教官“墨上筠退出”一事是否是真的,教官們也瞞不住,一個兩個走漏了口風,一轉眼的功夫,消息就傳遍了整個訓練場。
多數學員還算好,但下午被墨上筠護著的那批女學員,當場就懵住了,心里止不住的愧疚。
在嘈雜的人群中掃視一圈,杜無為對此事持旁觀態度,反倒是想起身為“墨上筠青梅竹馬”的姬珅,于是懷有幾分好奇心態找到姬珅。
意外的,沒有從姬珅神色里看到欣喜之意。
杜無為道:“她走了,以后你少了個麻煩。”
姬珅皺了皺眉。
片刻后,他道:“不是這么回事兒。”
“怎么說?”杜無為問。
微微一頓,姬珅問:“正常人會在這種時候選擇退出嗎?”
杜無為聳肩,“你不一直覺得,墨上筠不屬于正常人的范疇嗎?”
“我是覺得吧,”姬珅一拍手,然后有板有眼地分析道,“咱們一碼歸一碼,不說我跟墨上筠的恩怨。我跟你說過墨上筠的性子是吧,絕對是不會服軟的主兒,到哪兒都跟一小霸王似的,天王老子吃虧她都不會吃虧。但是你看,她來這兒吧,感覺過得挺憋屈的,就下午那一幕……擱在以前,那桶水得直接潑在陳宇頭上,她一根手指頭都不會被打濕!”
見他如此描述,杜無為提醒道:“過了啊。”
從杜無為語氣里聽出不信,姬珅一把抓住杜無為的肩膀,“是不是哥們兒,這種事我還會跟你說假話嗎?”
“行行行,我信我信,”杜無為將這位好哥們兒的手給移開,然后道,“你繼續。”
“反正她就是這么一囂張的人……以后如果在什么敵對的場合遇見她,我勸你躲她遠一點兒,反正跟她杠上是沒好果子吃的。”說著說著又扯遠了,姬珅拍了拍手,繼續道,“我倒是覺得,她跟陳宇肯定合不來,鬧翻是遲早的事兒,她這么一走是挺風光的,但——”
說到這兒,姬珅咬了咬牙,“媽的,我怎么就覺得不解氣呢?她走的時候,順便把陳宇揍一頓,多好是吧?!”
杜無為驚奇的發現,姬珅在說這種無厘頭的事情的時候,眼睛竟然是冒著光的。
——這代表,姬珅是真想看到這種“痛快”場面的。
杜無為甩了他胸口一個手肘,示意他冷靜一下,不要太異想天開了。
然而,姬珅卻對這種猜測樂此不疲。
好在,在他打算繼續說下去的時候,陳宇來了。
“嗶——嗶——嗶——”
“嗶——嗶——嗶——”
“嗶——嗶——嗶——”
連續不斷的哨聲,將在場所有的聲音都壓制下去。
其余的教官掌控不住這么多人,但陳宇的殘暴手段在學員里還是有一定威力的,于是哨聲想完后,所有學員都刷刷地回到自己的位置集合,再不敢貿然離開隊伍。
“都吵什么吵?!”
陳宇怒喝一聲,嚇得前排幾個女學員抖了一下。
這段日子,陳宇在他們諸多人心里,留下了絕對的心理陰影。
“還有沒有點紀律了?”陳宇緊皺眉頭,抬高聲音怒斥,“所有人,原地500個俯臥撐。”
先前的嘈雜吵鬧,如同菜市場一般,學員們心里多少有些心虛,但迫不及待想知道墨上筠情況的他們,又不想去做俯臥撐。
最后,還是言今朝在陳宇發飆之前,第一個帶的頭。
有了他這個帶頭的,其他人也沒再僵持,心一橫,就將手撐在冰冷的地面,開始一個接一個地做俯臥撐。
做俯臥撐的,也是有快有慢的。
第一個去做俯臥撐的言今朝,自然也是第一個做完的。
“報告,500個俯臥撐做完!”
在很多人都堅持不住的時候,人群里響起了言今朝的聲音。
陳宇道:“起來!”
言今朝又喊:“報告!”
不耐煩地看他一眼,陳宇蹙眉問:“還有什么事?”
神情平靜地看向前方,言今朝立于人群中,字字頓頓地喊道:“我申請退出!”
陳宇神情僵住。
一時間,竟是沒了反應。
同時,周圍的教官,也是一臉懵逼。
男兵中名列前茅、不出意外絕對會留下的言今朝——選擇退出?!
這人是不是傻了?!
而,事情并沒有結束。
沒多久,唐詩和秦蓮也相繼做完了俯臥撐。
“報告,我也申請退出!”唐詩喊。
片刻,秦蓮偏頭看了唐詩一眼,似是在做出什么決定似的,吐出一口氣,同樣抬高聲音喊:“報告,我同樣申請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