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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分歧【二】深夜偷襲

  在第二批學員抵達后,距離最后一批學員抵達,過了足有近倆小時。

  最后一批抵達時,先前還有余溫的晚餐如今早已涼卻,白乎乎的米飯早已變得僵硬,如同是石子似的,口感盡失,但落到學員的手里,依舊如同美味般的存在,剛一拿到手里就狼吞虎咽的,恨不能一口將全部飯菜都吞到肚里。

  吃飽喝足,并且休息好的學員們,都或坐或趟在地上欣賞夜景,有的聚集在一起討論今日的悲慘遭遇。

  有的苦逼同志不小心陷入泥濘里,直接將一只軍靴丟到泥里了,后來光著一只腳走了好久,感覺腿都要廢了,最后還是教官不知從哪兒將軍靴丟給他,這才勉強撿回了他那一條腿。

  有的同志在最初就跟同伴落單,然后被逼上了一條水路,可憐這十來度的氣溫,水中的溫度就幾度,冷得他瑟瑟發抖,中間差點兒從一懸崖上摔下去,若不是教官中途放緩了攻勢,他沒準就那么死翹翹了。

  有的同志在奔跑的時候驚擾了路邊的毒蛇卻渾然不覺,一直等教官用空包彈將毒蛇給射殺后,才后知后覺自己剛在鬼門關走了一遭,那后怕的勁兒,說的時候光是想一想,就覺得心有余悸,渾身發顫。

  當然也有運氣好的。

  有些同志剛一開始就跟同組的一起行動,路上很順遂,遇到心慈手軟的教官,他們也沒有被逼得那么緊。

  這種情況很少見,多數都是前者。

  墨上筠、丁鏡、梁之瓊默默地看著他們聊天,偶爾視線會落到那個竹簍身上,也偶爾的,會打量一下楚葉和衛南,后來楚葉和衛南都似乎感覺到殺氣,干脆消失在她們視野里,打算避一避風頭。

  而,他們這樣的反應,幾乎是在明確地跟墨上筠等人說——沒錯,你們吃草的場面,我們都看到了,所以我們現在很心虛。

  三人周身的氣溫,簡直低到能凍死人。

  嚇得平時見到墨上筠就會往上湊的燕歸,這一次都不敢靠近,而是揪著言今朝的衣擺縮在一旁,甚至擔憂地看著墨上筠。

  言今朝嫌棄得不行,但躲了燕歸很多次,燕歸都眼巴巴湊過來了,也只能由得他。

  九點左右,當最后一批學員吃了飯菜后,一直自顧自做著事的教官們,終于走進了他們的視野。

  “集合!”

  帶頭的教官高喊一聲,然后召集集合。

  當即,所有學員都站起身,麻利兒地往他們靠近。

  不是所有追蹤他們的教官都到場,但光是所到的五個教官,包括運送物資的兩個,就已經很有威懾力了,學員們都規規矩矩的,沒有一個敢做多余的動作。

  感覺有什么大任務即將到來的學員們,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后屏息以待。

  不曾想,帶頭的教官一開口,就道:“現在,開始檢查你們早上采集的野菜。”

  學員們:“……”

  哦,檢查野菜啊……

  檢查野菜你個頭兒哦!

  逼迫他們跑了一天,現在你特么還有臉說“檢查野菜”?!

  有幾個能在被你們逼迫逃亡的路上,還能顧及得了“野菜”的?!

  可,還真有。

  有的學員早在半路就將竹簍給丟了,有的學員在逃亡道路上雖然一直沒有丟掉竹簍、卻也沒有管丟了多少野菜,等停下來的時候才發現野菜只剩一點點,但有的學員卻從頭到尾都護著竹簍,沒讓野菜掉出“5公斤,五種”的范圍。

  比如,墨上筠、梁之瓊、丁鏡、秦雪這一組,所剩的種類和重量是最多的。

  此外,言今朝、戚七、晟梓、百里昭這一組;柴心妍、秦蓮、宋詞、段子慕這一組;還有蘇北、郁一潼、盧景燁、肖強這一組,這三個小組都成功合格。

  但是,其余的小組,都沒那么幸運。

  有的小組成員在最開始就被抓捕了,連帶的還有被那倒霉催學員背著的竹簍;有的小組成員在半路放棄了,連個四人的人數都沒湊齊;有的缺斤少兩,可能就差那么一點點才夠五公斤,但也顯然沒有合格;有的或許重量達標了,可數量是沒有湊齊五種的,依舊沒有合格……

  總而言之,合格的方式只有一種,但不合格的方式卻千奇百怪。

  在經過教官們的統計后,懲罰的結果也被公布出來。

  扣分的方式有兩個途徑。

  1、小組成員里,最終抵達目的地的,缺失一個,小組剩下的學員扣2分;缺失兩個,小組剩下的學員扣4分。(悲催的是有一個小組,在最初的時候直接被扣下三個人,獨剩他一人抵達最后,結果還是被稀里糊涂地扣掉六分。)

  2、野菜的要求不達標的,三種扣分形式:如果重量達標、數量不達標的,小組學員每個都扣兩分;如果重量不達標、數量達標的,小組學員每個都扣兩分;如果重量和數量都不達標的,小組學員每個都扣五分。(這些扣分的,包括那些已經去炊事班幫廚的學員。)

  自然,那些數量、種類都齊全,且小組成員也齊全的,都可以幸免。

  墨上筠依舊保持著“不扣一分”的傳奇狀態。

  其余的學員,多數都被扣了一定的分數,少的有兩分,多的有十一分。

  真正倒霉起來,簡直痛苦到連呼吸都困難,扣掉十一分的那個便是如此。

  將扣的分數一一從學員們的名單上扣掉后,領頭的教官又道:“接下來簡述一下你們晚上的任務。”

  果然沒完沒了!

  折騰了一天,竟然還要給他們安排任務!

  “看到山那邊的營地了嗎?”

  領頭的教官抬手一指,指向了先前駐扎的營地方向。

  眾人:“……”

  從到這里開始,他們就看到了。

  在那里駐扎的部隊,好像沒有一點防備意識,壓根沒有注意到隱藏,扎營的地點和亮著的燈光,都無比的顯眼。

  相反他們這一群人……準確來說,是教官們,禁止他們打開手電、車輛不允許開燈,處于完美地隱蔽狀態。

  他們早就意識到,跟那一塊駐扎的人有一場“惡戰”,但真正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里還是有些抑郁的。

  山那邊的營地多爽啊,住在帳篷里,吃香的喝辣的,他們呢?!

  他們奔波了一整天,不知跑了多少公里,就吃了一頓飯,在這鬼地方被蚊蟲叮咬,連個照明的工具都不允許用!

  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哦?!

  他們暗自抹了把眼淚,簡直為自己的處境心酸不已。

  教官們可不管他們的心情如何,繼續講述他們今晚要做的事兒。

  行動于凌晨三點開始。

  行動內容是奪取他們營地的人質或者物資,并且在天亮之前成功逃到指定地點,如果物資或者人質一旦被奪回,將會被一次性劃掉五個積分。

  “敵人”是兩個營,莫約六百號人,六個連隊,每個連隊約有一百人,同時,每個連隊負責看守一個人質和一批物資,他們有充裕的裝備,甚至車輛等交通工具,隨時都可以處于作戰狀態。不過,“敵人”都是陸軍,沒有空軍裝備,也就是說不存在空中支援。

  而他們,將會以兩個小組或者三個小組一起行動,他們的裝備是通信頭盔,允許一起行動的學員互相交流。一把槍,數發子彈,外加一些零碎的裝備,反正都用一個戰術包背著。武器規格不算高,必須要盡量避免跟他們交戰。

  值得一說的是,一旦被“敵人”擊中要害部位,頭盔會自動感應,受傷可以繼續行動,但如果確認“死亡”,就算小組的學員的任務達成,“死亡”的學員依舊要被扣掉五個積分。

  光是講解,這位教官就說了有十來分鐘。

  無需強調和重復,能夠站在這里的學員,都有一定的理解能力,不會聽錯且誤解信息。

  講解完任務之后,他們便開始組隊,然后分配好他們每個組的任務。

  墨上筠這一組剩了四個學員,所以只跟一個小組組隊,而被分配到跟他們一起行動的,正好是言今朝、戚七、晟梓、百里昭這一組。

  在小組成員分配好后,段子慕、秦蓮、盧景燁這幾位,都從不同方向投射來幽怨的視線。

  很快,小組分配好,教官們便開始分發裝備。

  感情原本運送食品的車上,不止有食品,還有給他們準備的裝備。

  一批批的裝備分發下來,就跟不要錢似的,到手的全部都是他們以前部隊里難得一見的好貨,清一色的新裝備,這玩意兒一到手上,就讓學員止不住地懷疑人生——

  特么的,現在的特種部隊,經費緊張到連伙食都需要學員去山上自己找了,竟然還配得起這么好的裝備?是不是太玄學了點兒?

  他們甚至懷疑這些東西是搶來的。

  不過,看在這些裝備是分發到他們手上的份上,他們就識趣地沒有再繼續擴展這個腦洞。

  轉眼的功夫,每個落魄的學員手上,都換上了新的裝備,以前破破爛爛的作訓帽都被摘掉,戴上了嶄新有質感的高科技頭盔。

  這讓許久都處于貧苦狀態沒碰過什么高科技的學員們,欣喜若狂,恨不能流下兩行熱淚來展現一下他們此刻的心情。

  偏偏,就在這時,他們聽到那位帶頭的教官輕描淡寫地來了一句——

  “二點開始,你們自由行動吧。”

  這話說得過于平靜,一點都帶動不起行動前的緊張,乃至于他們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

  接下來,教官們則是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們的“聽力”。

  在說完話之后,教官們就各自走向了那輛貨車。

  車頭坐了司機和副駕,其余的教官都從后面上車,很快先前那些個存在感極強的教官們,都消失在他們視野里。

  最后,車子發動離開,就連那輛車一樣的龐然大物,也以可見的速度消失。

  眾人一臉懵逼地看著他們離開。

  什么鬼?!

  這就完了?!

  這,還真的完了。

  車子徹底消失在他們的視野里,一直到最后,連聲音都聽不見了。

  空曠的土地上陷入寧靜,那些學員手里拿著各種裝備,還沒來得及興奮,心情便是一片死灰。

  他們面面相覷,最終,沉默了很久后,徹底爆發。

  “老子入伍三年,從未見識過這樣的戰前行動。”

  “我穿上軍裝六年,也沒有見過這樣的。”

  “操蛋的玩意兒,這不就是存了心折騰我們嗎?”

  “真的假的,就大概介紹了一下敵人和我方的數量、裝備,以及行動和結束的時間,然后什么計劃都沒有,就讓我們自己跟抓瞎一樣的行動?太過分了吧。”

  “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有能耐他們跟我們對抗啊,我拼了命都得將他們揍得屁滾尿流!”

  墨上筠抬手摁了摁眉心,也覺得這種安排方式,實在是……太草率了。

  她也沒經歷過這樣的作戰。

  準確來說,沒有經歷過這樣的集體作戰。

  入伍前是單個針對她單兵訓練,進軍校后也是很常規的模式,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怎樣去做,都會有長官告訴你們,最起碼啥都會跟你講解清楚,你只需要完成短暫的目標即可。

  下連隊后,她在帶兵的途中,一旦遇到作戰,也喜歡先掌控好一切,比如在四月集訓AB兩組對抗,她也是會提前預料多種情況,學員們只需要按照她的步驟來走即可成功。

  在軍校里,不會有機會放任她肆無忌憚地行動,他們總會限制你、約束你,以防你做出什么脫軌的行動;在部隊里,她也很少會給自己的兵足夠的自由選擇權……換句話說,偵察營的戰士、集訓期間的學員能力不夠,她壓根就不會去想用這種方式訓練他們。

  眼下,GS9可算是打開了她走向新世界的大門了。

  真特么玩出了新高度!

  不過,冷靜下來一想后——

  墨上筠稍微握緊了手中槍支。

  艸,她竟然覺得有些興奮。

  在他們這一支八人隊伍里,梁之瓊的接受速度是最快的。

  當其他人還在思考或迷茫的時候,梁之瓊已經從裝備里翻出了幾根軍用油彩,然后頗有興致地朝墨上筠晃了晃,“墨上筠,要我幫你畫嗎?”

  “……不用。”

  墨上筠無語地拒絕了。

  不過事到如今,再耽擱時間也沒有意義,墨上筠直接拿起分配到手上的戰術背包,檢查著分發給他們的裝備。

  有一人份的野戰口糧,戰術背包的背面設計了一個水袋倉,里面放置有水袋,也就是說,食物和飲水是不用愁的,無需擔心餓肚子的問題。

  見到這些食物,墨上筠還是覺得胃有些不舒服。

  除了食物和水袋,還有個小型的急救包,里面放了一卷繃帶,還有些常用藥品。不過,胃藥很明顯不是常規配備之一,墨上筠并未找到。

  其余的就很雜了,墨上筠只是簡單地翻看了一遍,就將軍用油彩給拿了出來。

  一般都是互相抹的,但墨上筠習慣了,便自己擰開油彩,往臉上抹。

  剛涂了一點,就見到梁之瓊和唐詩二人正在互相幫忙,注意到唐詩臉上的油彩,墨上筠便淡淡地提醒了一句,“不用抹得太對稱。”

  “為什么?”

  聞聲一頓,梁之瓊好奇地偏過頭來。

  墨上筠沒有解釋。

  倒是唐詩先是一愣,然后道:“聽墨教官的。”

  “……哦。”

  梁之瓊失望地應了一聲。

  唐詩想了想,耐心地跟梁之瓊解釋了一番。

  軍用油彩涂得過于對稱,是新手容易犯的一個錯誤,自然環境的景象是不對稱、沒有規律的,所以要留意用偽裝油彩打破臉部的對稱。

  梁之瓊有點囧,因為她就喜歡涂得花枝招展的,在以前的部隊里,連長她們也沒有特別強調過,因為這種小細節并不會太顯眼。

  她們倆聊著,墨上筠繼續往臉上涂抹油彩。

  所謂的涂抹偽裝油彩,就是通過黑白的對比顛倒人臉的高低位置,從而達到迷惑敵人的目的。人臉的凹陷部位需要涂抹白色的偽裝有才,如人的面部,眼睛、鼻子周邊,下巴與嘴唇之間、耳孔等部位,而突起的部位則是要涂抹黑色偽裝油彩,如鼻子、額頭、顴骨、下巴等部位。涂抹的順序也有講究,一定要選涂抹白色的,然后再涂抹黑色的。

  在偽裝隱蔽這一門學科里,在臉上涂抹軍用油彩,那是最簡單的知識了。

  除了正確穿戴迷彩服和涂抹偽裝油彩,對外形、剪影、光亮、氣味、聲音、陰影等因素也需要嚴格的注意。

  比如聲音,交流的時候靠手勢而不是語言,某些設備的部位在于其他物品相撞時會發出聲響,所以需要將它們綁縛結實。

  總而言之,需要注意的地方有很多。

  但,這也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小心、注意,并非做到所有就能保證絕對不會被發現,只能說會盡量降低被發現的風險罷了。

  一群人在原地折騰了一頓,然后屬于各自隊伍的學員都聚集在一起,開始商討他們的行動計劃。

  沒有長官幫忙出謀劃策,他們也只能憑借自己行動。

  他們都不是沒了領導就會六神無主的人,冷靜下來之后,一個個都傾向于如何完成任務。

  墨上筠這一組分配到的是“奪取一營二連物資”的任務。

  本來都是很有主意的學員,但八個人坐在一起圍成一團的時候,卻面面相覷,都在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如果只是兩到三個人,亦或是熟人之間協調作戰……哪怕是他們之中有一個領導者,那都好說。

  但現在,人數有八個,有認識的和不認識的,且沒有被點名的帶頭者,于是就算他們心里主意萬千,也不知該說什么才好。

  就這樣坐了有一分鐘。

  最后,百里昭干脆看向墨上筠,直截了當地問:“墨上筠,你說怎么辦?”

  “對啊,怎么辦?”梁之瓊趕緊搭腔,“你開個頭兒唄。”

  “頭兒,靠你了。”

  丁鏡也非常給面子地說道。

  這時,言今朝也認真地看著墨上筠,“我聽小師姐的。”

  短短十秒的時間,就有四個人表態,全部向墨上筠靠攏。

  很快的,戚七和晟梓對視了一眼,然后由戚七表態道:“我們都聽墨連長的。”

  八個人,轉眼的功夫,六個人都投靠墨上筠,最后就只剩下一個秦雪。

  氣氛忽然變得有些僵硬。

  慢慢地,多數視線都轉移到秦雪身上。

  就剩秦雪一個人了。

  但,在場好些個人都能感覺到,秦雪并不是很想“服從”墨上筠。

  秦雪的神情越來越冷,可停頓好半響后,她總算是擠出兩個字,“隨便。”

  她確實不想聽從墨上筠的使喚,但如果她僵持也不是明智的選擇,最大的可能就是她一個人單獨行動,而墨上筠這七人一起行動。

  單獨行動所遭遇的危險,儼然要比集體行動遭遇的要大很多。

  她不想意氣用事就是。

  墨上筠:“……”

  她可沒說要指揮他們一起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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