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響起的那一瞬,隱藏在暗處的所有身影,都在同一時間現了身。
“砰砰砰——”
槍是毒販開的。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那一批毒販有些愣神,但不到一秒的時間,他們就不假思索地對肖強的方向進行掃射。
最終還是柴心妍反應得快,在肖強起身的那一瞬就反應過來,在肖強喊完話的那一瞬,就將肖強給推倒在地。
幾發子彈打在他們身后的土堆上,直接在土壤里砸出幾個洞來。
實彈。
跟他們所用的空包彈的效果,是完全不一樣的。
摔倒在地的那一瞬,肖強和柴心妍才真正有用驚險、恐慌的感覺。
一股麻意頓時蔓延到四肢,恐懼所帶來的真切感受,令他們趴下的那一瞬,竟然無法第一時間做出明確的判斷。
強大的恐慌席卷而來。
但,那些開槍的,并沒有及時跟上他們倆,所以給了他們幾秒的反應時間。
“走。”
柴心妍拍了下肖強,低低的喊了一聲。
兩人順勢從原地轉移到其他位置。
而,墨上筠幾乎在肖強站起身的那一瞬,就做出了反應——端槍射擊,吸引注意力。
也正因如此,那些個毒販,才沒有繼續朝柴心妍和肖強射擊,而是將注意力轉移到墨上筠這一邊。
墨上筠和丁鏡立即撤離原位置,然后找準機會發動攻擊。
這時,秦雪也沒有繼續窩著,也很快就參與進戰斗中。
他們用的都是空包彈,近距離會有一定的殺傷力,但除非是爆頭,不然也沒什么作用,所以他們開槍之后,毒販們在最初還躲避了一下,可很快就發現了問題,于是開始了兇狠的反擊。
墨上筠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只聽得他們罵罵咧咧的,隱約好像也在奇怪,為何會有這樣一批穿著軍裝、卻帶著空包彈的軍人來襲擊他們。
但,因為他們反擊速度太快,意識到軍人們拿的是空包彈后,已經來不及了——手槍的子彈基本被清空。
值得慶幸的是,在對方子彈用得差不多的時候,己方并沒有一人傷亡。
再者,配槍的也就三個人,另外三個手里拿著的都是砍刀。
所以,在第一輪攻擊和反擊結束后,雙方都明確地放棄了火力比拼,而是選擇了最為原始的近距離作戰。
見局勢從最危險的地方扭轉過來,墨上筠不自覺地松了口氣。
但她這邊情況并沒有好轉。
為了讓那倆第一時間朝肖強射擊的人轉移注意力,她用步槍直接掃到了兩個人的臉上,雖然這玩意兒并沒有特別大的殺傷力,但還是疼得他們不輕,所以在回過神之后,他們仨都直接朝墨上筠追了過來。
墨上筠可沒有正面迎上兩個身材高大、手持殺傷性武器、且打架不要命的的勇氣,所以在確定肖強和柴心妍暫且脫離危險后,就直接向丁鏡的方向靠攏。
然而,丁鏡的狀況也算不上好,她不知怎的被逼到很遠的山坡上,步槍已經被丟掉了,墨上筠只能隱隱從中辨認出她在搏斗的身影。
跟她交手的,最起碼有三個!
三個?!
墨上筠沒有輕擰,視線在交戰的地方一掃,赫然發現肖強、柴心妍以及秦雪都被人纏住,其中纏上秦雪的甚至有兩人。
總共才六個毒販!
對付丁鏡的來了?
“跑!”
墨上筠朝丁鏡的方向喊了一聲。
與此同時,身后沉重的腳步聲猛地逼近,隨后便是砍刀在空中分割出來的聲音,呼呼地,仿佛能將空氣劈成兩半似的。
墨上筠心有擔心,但也沒有將自己的危機忘卻,只是在疑惑之際停頓兩秒,感覺到身后砍刀的動靜后,她第一時間回過神,抬起手肘就去擋。
手持的獵刀跟砍刀在空中相撞,發出金屬撞擊的獨特聲響,那人將刀往前用力一劃,尖銳刺耳的聲音聽得墨上筠煩躁皺眉。
對方的力量著實有些大,光是這么一撞擊,她的手肘就被震得發麻,一時間竟是有些抓不住獵刀,好在強行用力給穩住了,之后側過身偏離對方強行用力的方向,同時將支撐的獵刀給收了回來。
側身來到男人跟前,猛地朝他的下三路屈膝一踢,就在那人疼得握不住刀的時候,墨上筠左手抓住他的手腕,直接往下一抓,欲要將砍刀從他手中奪走。
就在這時,另一個壯漢也追了過來,一手持槍,一手拿刀,因為她跟他的同伴靠的太近,所以并沒有開槍,而是一刀就朝墨上筠的肩膀給砍下來。
墨上筠身形靈活,險險避開,但身后的背包卻被他給砍到了。
這時那個被她踢中下三路的壯漢,強忍著疼痛,手緊握著砍刀,同時朝墨上筠的方向狠狠一撞。
但是,墨上筠在躲閃另一個壯漢的時候,抓住獵刀的右手就刺向他的手腕,在他用力的瞬間,手腕被利刃刺入的疼痛,令他手掌的力道倏地一松,下一刻,墨上筠就順利將那把砍刀奪入手中。
不過畢竟沒有及時躲閃,被他狠狠一撞,強大的撞擊對于墨上筠這種體重的來說,儼然是一場劫難,她趕緊往后退卻幾步,然后險險穩住。
她剛剛站穩腳步,另一個手持砍刀的,也朝她給砍了過來,墨上筠這次雙手持刀,兩只手臂一伸,將那一刀給擋住。
因為在戰斗中雙手要占很大分量,墨上筠曾經特地鍛煉過手臂的力量,雖說一只手擋起來有些為難,但兩只手阻擋的時候,還是沒有問題的,雖然手臂都有些發麻,但也都在承受范圍之內。
那人在墨上筠擋住的一瞬,直接抬起了腿,打算朝墨上筠一腳給掃過來。
墨上筠兩只手臂一用力,將他直接給擋開,之后順勢后倒在地上滾了一圈,在避開他那一腳的同時,落地手肘撐地,左手抓住砍刀的力道一緊,隨后以半蹲的姿態將刀掃向他的膝蓋。
這一刀,狠狠地砸在他膝蓋上,應該是直接砍入骨頭里,這種刺骨的疼痛,讓他頓時控制不住地怒喊一聲。
但是,并沒有因此而停止向墨上筠的進攻。
短短結果來回,他們兩個人都在墨上筠這里受到傷害,這下直接殺紅了眼,不顧一切地朝墨上筠給沖了過去。
墨上筠喘了口氣,還沒來得及起身,就感覺頭頂有什么狠狠襲來,猛烈的動作激得空氣在獵獵作響,同時帶來讓人毛骨悚然的危機之感。
墨上筠欲要躲閃,但側身時實在是來不及,那玩意兒狠狠地砸在了她的肩膀上,劇烈的疼痛,險些沒疼得她兩眼一暈,直接昏倒。
但在那一瞬,她也及時反應過來——是槍托,不是刀!
不然,她這邊的肩膀估計得直接廢掉。
深吸一口氣,墨上筠可不想繼續留在原地當木樁子任人打,順勢往側面逃脫的方向一滾,然后就直接站起身。
一個手里沒刀、槍里子彈未知,一個手里有刀卻沒有槍,并且二人都有明顯可見的傷口。
墨上筠的勝算明顯大了一些,于是也沒有再跟他們躲閃,而是正面跟他們杠上。
她專挑對方的傷口入手,朝膝蓋被砍的那人腿上使勁地踢了幾腳,之后瞄準另一個人的手腕攻擊,她手里的砍刀和獵刀也沒有閑著。
平時在訓練里,是不會有將這種武器往身上砍得機會的,一切都是模擬。
開槍還算好,用的也不是特別有殺傷力的槍,缺胳膊斷腿血肉橫飛的場面也就在視頻資料里見過罷了,自己開槍隔著一段距離,也會緩沖這種壓力,但真的用刀近距離地砍,那場面就有些刺激了。
墨上筠盯準他們的要害攻擊,卻沒有下死手,但就算是這樣,也將他們給砍得不清。
這個時節,天氣轉暖,他們就只穿了一件外套,砍刀的殺傷力顯而易見,直接無視普通的衣物阻擋,狠狠砍入他們的皮肉、骨頭,雖然不夠致命,但血肉綻開的場面也足夠的嚇人。
墨上筠在一分鐘之內將他們都撂倒在地,除了奪取其中一人手中的手槍,之后再也沒有看過他們一眼。
他們都沒死,如果搶救及時,是有救的。
他們身上都有殺傷性武器,墨上筠也從他們腳底找到了白色粉末,加之又是他們主動發起的攻擊,按理來說被迫反擊的墨上筠等人是沒有責任的。
可是,墨上筠還是有些在意——閻天邢會怎樣處置他們這一批貿然跟毒販動手的。
解決掉這倆人,墨上筠吐出口氣,將手槍收好,然后把靈活好用的砍刀握在手里,環顧了一下其余人的情況。
出乎意料,他們都沒有在近處動作,不知是他們的人追著毒販不放,還是毒販追著他們的人不放,總而言之墨上筠在短距離之內并沒有瞧見他們的身影,但追著地上留下來的痕跡和隱約聽到的聲響是可以追尋的……
思量了一番,墨上筠沒有時間再去追尋他們,而是抬腿朝先前丁鏡離開的方向而去。
盯住墨上筠的是另一批人!
并且,不知道對方的武器和人數。
如果對方有備而來,孤身一人的丁鏡,就算再怎么有能耐,也極有可能被他們給困住。
如果是丁鏡對他們有用那還好,但如果對方是來找丁鏡尋仇的……
相反,跟肖強、柴心妍、秦雪對抗的幾人,盡管都是亡命之徒,但他們的子彈應該沒剩多少,近距離只能靠肉搏,而肖強這幾人好歹也是特種兵選拔里的精英,對付他們雖然經驗不足,但危險應該不會那么大。
她沒有時間一一找到他們,然后一個一個的幫忙。
更何況有個秦雪……
追著丁鏡他們離開的痕跡,墨上筠馬不停蹄地那邊前進,并且將秦雪的事情暫且擱在一邊。
不管秦雪身上有什么秘密,她應該不會危及到柴心妍和肖強的生命。
唯一對她有威脅的是墨上筠、丁鏡、任予三人,但他們幾個都沒有靠近秦雪。
墨上筠跑出了很長一段距離。
滿是腳印的地面,以及灌木折斷、壓倒的痕跡,全都是讓墨上筠追蹤的痕跡。
前面一段的路程里,沒有見到任何行人的蹤跡,但是一到后半段,墨上筠卻發現痕跡越來越明顯,而且地面有明顯可見的血滴。
不知道是丁鏡的,還是別人的……
墨上筠擰起眉頭。
她不由得加快腳步。
在剛剛的戰斗中,她雖然沒有手外傷,但右手手臂被震得發麻,狀態一直都沒有好轉,肩膀處被重重一砸,墨上筠覺得那一砸直接砸中頭頂的話,她極有可能當場被敲碎頭蓋骨而就此斃命,肩膀處的骨頭比較硬,沒有斷裂,但她明顯能感覺到右肩腫起,估計短時間內很難再靈活地使用手臂。
她疼得直皺眉頭,最后干脆將砍刀丟給左手,暫且讓右側肩膀和手臂休息一陣。
不知道走了多久、跟了多遠。
明明她解決掉那倆人的時間并不長,也就幾分鐘而已,但她卻覺得無比漫長,走過的道路一直都沒有盡頭似的。
她知道幾分鐘的時間,可以拉長很遠的距離。
可是,她從來沒有想過,竟然可以走這么遠。
毒販們是從險峻的路段過來的,中間有一個過渡,現在的地形越來越平坦,但樹木雜草叢生,可視范圍極小,她感覺走了很久,什么人影都沒有看到。
終于,在猛然襲來的危機感提醒她停下之際,一到身影倏地從斜側方襲來。
樹葉因為力道的撥動而發出不規則的響動,墨上筠就是察覺到這一點才下意識提起警備的,可是,早有準備的人已經朝她攻擊過來,眼角余光瞥見一把鍍了鉻的軍刀刀刃,在光線里閃著寒光。
墨上筠身形往后一倒,只見那軍刀立即出現在正面視野里,而抓住那把軍刀的手……骨節分明,手指纖細。
女的?!
因為訝然,墨上筠放慢了反擊的速度,并且迅速朝攻擊她的人掃了一眼。
那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年紀要比她稍微大一點,一頭干脆利落的短發,立體精致的五官,臉部沒有多余的肉,皮膚緊貼著骨架,輪廓棱角分明,泛著凌厲殺伐的味道,看她的那一瞬間,她也朝自己看了一眼,充斥著冰冷肅殺的眼神,眸底卻隱隱透露出些許笑意。
某個瞬間,墨上筠看到她右側發絲飛起,露出一道猙獰的疤痕。
無比眼熟。
黑鷹的女首領,代號H!
名字……水澗。
冷不丁見到這個人,墨上筠神情里是遮掩不住的震驚,就是那么短暫的停頓里,刀鋒在空中轉了個彎,徑直刺向墨上筠的眉心!
墨上筠躲避的速度慢了半拍,冰冷的刀鋒沒有跟她的眉心接觸,卻劃過她的右側臉頰,一陣刺痛從臉頰處傳來,墨上筠很快就感覺到滾燙的鮮血從傷口溢出,不多。
水澗并沒有再次跟墨上筠發動攻擊,而是停了下來,冷冷盯著墨上筠,唇畔溢出一抹淺笑,她一字一頓地說:“好久不見。”
震驚不過是一瞬,在刀鋒刺到臉頰的時候,墨上筠就已經冷靜下來。
只是冷靜不過短暫幾秒,很快,一股情緒就在胸腔洶涌而來。
不再是震驚,而是憤怒。
她記得這個叫水澗的女人。
如果說幾年的時間,足以讓她忘了這人的長相,但墨滄給過她照片,她將照片上的人記在心里,而且……她記得那一道疤。
那是她在跟水澗搏斗的時候,她用碎片刮傷的。
那一次,距離現在,差不多有四年。
當時他們帶走了她的三位師父。
而現在——
她再一次出現在跟前。
這次是想帶走丁鏡?
大腦還可以保持冷靜,墨上筠將黑鷹跟丁鏡掛上了關系,但隱隱覺得,其中還隱藏著無數的謎團。
她不知道的是,在水澗的眼里,她卻在笑。
冰冷而殘酷的微笑,嘴角輕輕往上揚著,似是很愉悅的狀態,然而,眼角眉梢的殺意,卻在無形中愈發的濃烈。
水澗仔細瞧了墨上筠幾眼。
一直沒有跟白川說,她曾在那次行動里跟墨上筠交過手。
而墨上筠險些要了她的命。
那一次是因墨上筠的心善,換而言之,沒有殺過人,所以并沒有下死手。
她想,現在的墨上筠怕是很后悔當初的一時心軟,沒有直接殺了她。
因為現在的墨上筠身上,已經找不見四年前的蹤影,一切情緒都被隱藏,唯有一派肅殺冷意,而映入她瞳仁里的自己,仿佛不過是一個將死之人,連活生生的人都算不上,不過一個物件罷了。
墨上筠動了殺意。
然后,她真的動手了。
她左手抓緊砍刀,直接朝自己揮舞過來。
水澗心里早已有準備,但墨上筠的攻擊手法都很狠,恨不能一刀將她給碎尸萬段一般,刀刀都帶有殺氣,那把砍刀握在她不擅長的左手里,卻像是她身體的一部分一般,靈活地讓人吃驚。
而且身為一個身材纖瘦的女的,抓住那把砍刀竟然絲毫都不費力氣。
水澗應對了幾招,可有武力值的差距,又無法像那些身材魁梧的人一樣對墨上筠施以力量上的壓制,于是短短幾個會合過后,就被墨上筠給壓制住了,毫無疑問地處于了下風。
再一個躲閃,左手手臂中了墨上筠一刀,不遺余力地朝她一砍,跟她的手臂處于一個方位的樹枝被攔腰折斷,也多虧那樹枝減緩了不少力道,才讓水澗的手臂并沒有傷得過于嚴重。
但這一刀下去,手臂肯定也見骨頭了。
可想而知,墨上筠的力道有多重。
水澗懶得再同她斗拳腳功夫,一個滾地跟墨上筠拉開一定的距離,爾后直接從腰間掏出一把手槍。
一抬手,槍口對準了墨上筠的方向。
而與此同時,對面的墨上筠也伸出了右手,一把手槍出現在她的手里,黑漆漆的槍口正好對準水澗的腦袋。
早已拉開保險的手槍,手指扣在扳機上,只要稍微一用力,如此近的距離,分分鐘可以讓對方斃命。
當然,對于她們雙方而言,危機都是如此。
“這么想要我的命,就不怕丁鏡的命也不保?”水澗強忍著左手手臂的疼痛,嘴角扯出一抹笑容,但臉色卻微微有些發白。
就那么幾秒的時間里,她的左手衣袖就被浸染得濕透,只是因為外面的是皮衣,所以并未浸濕外套,可鮮血卻順著手腕往下,打濕了整個手背,然后順著微微彎曲的手指骨節往下掉落,一滴一滴的,掉落的速度極快,轉眼的時間里,她地上的幾根枯木和土壤就被鮮血染濕。
墨上筠冷笑一聲,“我怎么知道她就在你的手上。”
“你可以不信。”水澗淡定從容地看著她,唇角弧度微微加深,那笑容像足了譏諷,“當然,如果你真的可以不信的話。”
人的本性是不會變的。
當初的墨上筠可以因為心軟而放她一馬。
而現如今,墨上筠也斷然不會輕易放棄隊友。
不然,白川也不可能時不時就去找墨上筠,將墨上筠視為珍寶。
墨上筠冷冷看著她,“毒販也是你們的人?”
“不過,”水澗道,“不過他們出現的時機,是白川安排的。”
提及到“白川”這個名字,墨上筠的神情更是冰冷幾分,眼眸陰郁暗沉,瞳仁深處情緒暗涌,暗得仿若能滴出水來。
沒有被墨上筠渾身的殺氣所震懾,水澗依舊是游刃有余的神情,她道:“我在這里跟你碰面,是我安排的。”
話音落卻,她朝左右兩個方向看了一眼。
這時,一左一右皆有一道紅光閃現出來,全部對準了墨上筠的太陽穴。
狙擊手!
墨上筠輕不可見地皺起眉頭,但不管怎樣,對準水澗的槍口依舊未曾動搖,也沒見她有任何的慌亂之態。
墨上筠冷聲問:“你想做什么?”
“看在上次那件事的份上,我想跟你透露一件事。”
亮出了殺手锏,水澗也懶得忍著疼痛瞄準墨上筠,干脆將對準墨上筠的手槍給放了下來。
然而,墨上筠的右手,卻紋絲不動。
“那一天,白川不知道是你。”水澗語調平靜道,“等你住院后才知道的。”
那一天?
墨上筠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
但是,聯想到“住院”二字后,墨上筠腦海里倏地閃現出被壓制已久的畫面。
那一次事件里,師父三人為了保護人質而一直拖延時間,她跟水澗杠上,當時水澗比較倒霉,正好沒子彈了,所以跟她赤手空拳的搏斗。
水澗或許很厲害,或許跟白川一樣厲害,但很不巧的是,水澗遇上的是比白川還要厲害的墨上筠。
墨上筠雖然自幼就胡來、搗亂,可從來沒有真的殺過人,所以最后留了水澗一口氣。
想著水澗不動彈就沒事了。
后來他們遭遇爆炸,師父們全部犧牲,而她也受到波及,喪失所有行動能力。
意識恍惚的時候,她好像看到了白川。
當時的她,雖然詫異于白川為何會出現在這里,當早就將白川當做摯友的她,還以為白川跟自己是一邊的。
結果,白川卻走向水澗,將水澗給抱起來,并且拿槍口對準了她。
她很多次以為那是幻覺。
但是,她依舊很多次會想到白川的眼神。
冰冷刺骨,滿是殺氣,極其陌生。
那時的白川,肯定是想殺了她的。
只是,后來因為援軍的趕到,白川射偏了,并沒有傷及到她。
再之后,墨上筠就失去了意識。
因為記憶很短暫,加上因失去師父而情緒激動,墨上筠很多記憶都有些混亂、模糊,也不敢斷定是否有這樣的事發生過。
就算是證實了白川參與過那一次的事件,她都不敢確認。
可現在,水澗的話,無異于是將墨上筠懷疑的“幻覺”變成了事實。
哦,那樣的事確實發生過。
哦,白川真的有想殺過她。
唔,盡管他并不知道自己,但曾經摯友確實想要過自己的命。
墨上筠仔細想了一下,覺得自己并沒有那么生氣,反而覺得搞笑。
最怕,識人不清。
墨上筠幾乎沒有波動地看著水澗,冷冷道:“我不需要知道這些。”
“誰管你,”水澗偏過頭,嗤笑一聲,爾后自顧自地道,“我可是自以為是的還人情。”
墨上筠眉頭一皺。
就在這時,耳機里傳來聲音,“澗姐,有人來了。”
“就這樣。”水澗干脆地將手槍放回腰間,準備轉身的時候,故意停頓了一下,爾后朝墨上筠看了一眼,信心十足地威脅道,“你可以開槍,但你和丁鏡肯定沒命。”
幾乎就那么一瞬間,墨上筠就可以完全斷定——她討厭這個女人。
因為她的自信。
也因自己一人的無力。
墨上筠當然知道,這時候不能向水澗出手。
閻天邢當她當個惜命的人。
盡管,她自認為自己算是很惜命的了。
可,當她孤身一人而限制于水澗的時候,她才忽然意識到——自己又犯下了閻天邢一直以來都擔心的錯誤。
她再一次過于相信自己的能力,把責任和危險擔在自己的身上,然后自己一人貿貿然闖入敵人的陣營。
她想,水澗不會殺她。
她可以肯定,閻天邢絕對會很生氣。
水澗不像是手臂受了重傷一樣,走入叢林里,很快就消失在墨上筠的視野里。
然而,左右兩邊的威脅卻一直都沒有撤掉。
一直等水澗徹底脫離她的射擊范圍后,一左一右的狙擊槍才默契地收回去。
墨上筠吐出一口氣,卻,覺得渾身上下無比的疲憊。
無力的感覺蔓延到四肢百骸,她有些迷茫——等待支援?還是,繼續追丁鏡?
她沒有想出個結果來。
右肩的疼痛刺激著她的痛覺神經,她后知后覺的發現,自己并沒有將手槍給放下來。
而她的右手手臂幾乎麻到失去知覺。
她有點驚訝,因為她差點兒忘了,自己的手臂還舉著,并且手槍一直都沒有關保險。
右手慢慢地放落下來,墨上筠腦海里剛剛冒出“離開”的想法,卻倏地感覺到附近有人在靠近。
敵人?
援軍?
墨上筠不知道。
她再一次舉起了右手,一把手槍對準腳步聲的方向。
下一刻,在墨上筠準備扣下扳機的瞬間,迷彩的裝束映入眼底。
墨上筠及時松開扳機,麻木到顫抖的手指一松開,手槍直接掉在了地上。
“我靠,墨上筠!”
牧程手中的槍對準剛出現的人,但在注意到是熟悉的身影后,不由得高呼一聲。
墨上筠只覺得頭暈得很。
她聽到牧程而喊聲,覺得兩耳嗡嗡作響,左耳短暫的有爆炸幻聽。
很快,有其余的人出現陸續出現在視野里。
人數不多,就是一個四人小隊。
但是,這隊伍里……有閻天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