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們很久了。”
任予朝她們擺了擺手,有些興奮地說道。
然而,他得到的只是柴心妍涼颼颼的視線,感覺到柴心妍心情不好,任予訕訕地將手給收了回去。
不過他并沒有跟柴心妍計較。
因為仔細一想,他確實不該這么高興的。
雖然捉拿毒販是一件好事,但肖強畢竟受傷了,而其余人都多少見過比較慘烈的場面。倒是他,除了拿著信號彈跑出很遠的距離之外,基本就沒做過什么,很快就被GS9的人找到接了回去。
但是,對于柴心妍他們而言,事情肯定不會那么順利。
沒有人告訴他事情的經過,只是告訴他結果,所以一切都只能靠猜測。
不過憑借他多年的觀影經驗,那時候拿著真刀真槍比拼的場面,絕對不會輕松到哪兒去,一不小心就是個生死之別。
柴心妍和墨上筠很快來到食堂門口。
“飯菜都做好了?”
跟著一起過來的牧程,朝丁鏡和任予問了一句。
任予點了點頭,很快回答道:“嗯,楚教官說你們很快就到,所以就打算等你們一起吃。”
“哦,”牧程應了一聲,隨后道,“你們先去吃吧,吃完就可以直接回宿舍……”
說完,牧程還補充道:“你們之中應該有人記得路。”
他敢肯定墨上筠知道路。
不過丁鏡、任予、柴心妍都是那個方向來的,路線又不難記,記得應該都不成問題。
“嗯。”
墨上筠很配合地應了一聲。
“那我走了。”
“好。”
墨上筠心不在焉地應聲。
牧程朝他們擺了擺手,然后就重新回到車上,開著車繼續離開了。
她一走,墨上筠就朝丁鏡問道:“你什么情況?”
這樣的詢問,明顯很著急。
不過墨上筠也不是要在這里尋求丁鏡的答案,而是想知道丁鏡“能不能說”。
丁鏡斜了她一眼,然后笑了一下,別有深意道:“吃完飯再說。”
墨上筠便點了點頭。
——好像跟丁鏡有點兒默契了。
四人來到餐桌上。
里面沒有其他人,連炊事員都沒有,除了給他們留的餐桌,其余所有的餐桌、椅子都干干凈凈的,看起來莫名的舒暢,估計這個炊事班的所有人都有“強迫癥”和“潔癖”。
當然在部隊里待久了的,基本都有這倆毛病。
應該是給他們臨時準備的飯菜,墨上筠來的路上想過,沒有蔥花湯就該很不錯了,但沒有想到,待遇還挺不錯。
是真的“挺不錯”。
給他們炒了一小盆蛋炒飯,然后做了幾個小菜,一道辣椒炒肉、一大碗海帶湯,以及炒了個青菜。
都是很簡單的菜色,成本不高,卻香味誘人。
在這里很久都沒有看到這種菜色了。
還有一點——這些飯菜不是事先分配好的,而是擺放成一桌,外加四雙碗筷,儼然是他們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其實在來的路上,墨上筠還是挺沒有胃口的,但一看到這些菜色,忽然就覺得——很餓。
任予是最輕松的,也是最沒有心理壓力的,所以他勤快地幫忙盛好了三碗蛋炒飯,一一交給她們三位后,才給自己盛了一碗。
四人找了位置坐下。
墨上筠和丁鏡坐在一起,而任予和柴心妍則是坐在對面。
還沒拿起碗筷,他們就聽得柴心妍用很輕的聲音問:“你們說,肖強會不會有事?”
墨上筠想到那場面,瞬間覺得胃口大減。
任予出于擔心,動作也沒有那么輕松了。
倒是丁鏡,夾起一筷子蛋炒飯送到嘴里,然后淡淡地問:“聽說他四根手指都被切斷了?”
說完后,丁鏡還朝墨上筠看了一眼,“蛋炒飯不錯。”
墨上筠便拿起筷子,嘗了一口。
還……真挺不錯的。
“丁鏡,你什么意思?”柴心妍倏地抬起頭來,瞪了丁鏡一眼,“他是我們的組員,也是同伴,受傷了你就這態度?”
“你這就有趣了,”丁鏡樂呵地看向柴心妍,“說這是‘安排好的’是你,說跟蹤的是你,做決策的也是你,團隊無一人死亡就是最好的結果了,比起當場死亡,斷掉手指、失去進特種部隊的資格,很嚴重嗎?”
柴心妍被她懟的啞口無言。
她就是因為過于愧疚,才會在他們面前提及肖強。
她知道這都是她的過錯。
可是……
她也不想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自己身上啊。
秦雪那一聲動靜,不算嗎?
墨上筠丟下同伴,不算嗎?
如果按照她說的好好跟蹤,戰斗也不會開始,他們能安然無恙地等來救援,不是嗎?
她只是想讓人跟她說一聲——這不是你的全責。
盡管,也沒有人跟她說——這就是你的全責。
她就想減輕一點負罪感。
任予和墨上筠不由得互看一眼。
其實丁鏡說話雖然有點狠,但丁鏡說的話是沒有錯的,因為一開始丁鏡就說這些是真的毒販,且表明她自己支持撤離、跟GS9的教官說明這伙人的存在。
因為這是他們的職責所在。
因此受到牽連的丁鏡,是可以說這種話的。
不過他們也不是不能理解柴心妍。
柴心妍也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人,估計早就將肖強受傷的過錯全都推給了自己,因久久不能忘懷,所以才會在這時候提出來。
可,墨上筠并不想幫柴心妍。
盡管她此刻看起來確實很可憐。
“先吃飯吧,”任予畢竟是沒參加實戰的,琢磨了一下,便在一旁道,“肖強現在不是被送醫院去了嗎,手指肯定能接上的,就是以后麻煩一點兒。而且,我們做了什么,都已經如實匯報上去了,如果我們做錯了什么,肯定會有相應的懲罰,不用擔心自己會躲開,是吧?”
柴心妍徹底沉默了。
雖然任予的“安慰”很另類,但從某個角度來講,還真是挺有道理的。
她知道自己的決斷有問題,因為眼下沒有追究,所以才覺得愧疚、自責。
但是,她都看得出問題所在,領導會看不出來嗎?
他們不可避免地會得到懲罰。
整個隊伍的學員,都會受到相應的懲罰。
柴心妍有點后悔,心想自己不去管這件事就好了,那什么事都不會發生,他們現在還在回來的路上繼續掙扎。
在這件事發生之前,她自以為是地覺得,她什么都可以做到。
而這一次的親身經歷告訴她,特種部隊花那么多時間來磨煉他們,并不是沒有道理的,而在很多生死時刻,存在的不是成就感,而是挫敗感、無力感。
柴心妍食不知味地開始吃蛋炒飯,也沒有再挑起任何話題。
墨上筠、丁鏡、任予三人自然也沒有再繼續說話。
他們專心地吃著手頭的飯菜。
——真不是一般的香。
如果在學員基地,讓他們滿足的是那些豐盛的魚肉,可在這里,讓他們滿足的則是簡單食材做出來的味覺享受。
簡簡單單的幾樣菜,也可以做的那么好吃,掌勺的師傅退伍后都可以直接去開飯館了。
相比那些雞鴨魚肉,他們更樂意吃跟前這些菜。
只有滿足味覺,才算是真正的美食。
而那些連味道都可以忽略的……那就是真正的食物了吧。
不多時,三人風卷殘云,順利解決掉桌上所有的飯菜——蛋炒飯、幾個小菜以及所有的湯。
柴心妍只吃了一小碗。
墨上筠幾人都吃的很撐的時候,柴心妍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并沒有吃飽。
但是,桌上已經找不到任何食物了。
柴心妍:“……”她剛覺得自己很餓。
就在這時,有個人影從門口走了進來。
幾人抬眼看去,赫然見到——是學員基地的炊事班班長、陳班長。
“都吃完了?”
陳班長看了他們一眼,隨口問了一句。
任予麻利兒地說“是”。
“味道還行吧?”陳班長又問。
丁鏡一挑眉,問:“這是您做的?”
陳班長這次沒有回答,而是擺了擺手,“把碗筷收拾一下,再端到操作間去洗了。”
眾人:“……”
沒等一人說話,陳班長就已經去了操作間。
俗話說得好,吃人嘴短。
就陳班長的反應來看,這些飯菜十有八九就是他做的。
現在讓他滿意一點兒,沒準可以讓他以后多多展現一下廚藝。
不過說真的,他們也很難相信,那些難以下咽的食物,竟然都是他做的。
換句話說,難以相信這些飯菜是他做的。
完全就是在巔峰和低谷兩個極致高度來回徘徊,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搞混淆。
四個人去操作間,接了一點水將碗筷洗刷干凈,然后在陳班長的監督下,又重新洗了兩遍,最后才被允許把碗筷放好、離開。
一出炊事班,四人覺得耳根子都清凈不少。
柴心妍和任予都大致記得路,而丁鏡和墨上筠都記得很清楚,在墨上筠和丁鏡的帶領下,四人一起回到了宿舍樓。
只是,墨上筠和丁鏡一回到宿舍里,就關緊了門。
剛打開赤色·房間大門的柴心妍,冷不丁聽到隔壁的關門聲,心有疑惑地看了一眼,但因心情實在是不怎么樣,也沒有閑心去管她們迫不及待關門的行為。
宿舍里。
幾日未歸,宿舍跟他們走的時候一樣。
被褥疊得整齊,物品樣樣擺放到位。
墨上筠沒有坐床的習慣,將馬扎給找出來,然后打開放到過道上,就這么坐了下來。
丁鏡也拿出馬扎,在她跟前坐下。
“說吧,你想問什么?”
一句廢話都沒有,丁鏡直接來到了主題上。
墨上筠也不說客套話,直截了當地問道:“你跟黑鷹什么關系,他們為什么要抓你?”
“黑鷹?”丁鏡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哦,我不知道他們,原因也不清楚。”
墨上筠干脆沒說話,跟她干瞪眼。
如實回答完墨上筠的問題,卻見墨上筠定定地看著她,丁鏡后知后覺地回過神,繼而失笑道:“我真的沒騙你,這事兒我完全不清楚。”
“……那你知道什么?”墨上筠無語地問。
“這么說吧,”丁鏡道,“因為我的情況比較特殊——”
話到一半,丁鏡忽然想到什么,古怪地打量了她一眼,“你知道S團嗎?”
微微一頓,墨上筠道:“知道。”
她記得,許可就是S團培養的間諜,后來因為被澎于秋發現,假意跟許可交往,最終讓許可露出馬腳。
之后再也沒聽說過許可的消息就是。
丁鏡訝然地道:“那你知道的還挺多的。”
“沒打過交道。”墨上筠如實道,“就只是知道。”
跟她打過交道的,只有黑鷹和獵槍。
黑鷹今早剛接觸。
獵槍早就沒影了。
跟S團有關的,她就只接觸過許可。
她至今對許可、S團記憶很深,是因為——許可就住在陳路隔壁。
這是她至今無法解釋的疑點。
真的是巧合嗎?
還是說,陳路、沈惜、周遠的事兒……其實跟S團也有關系?
不好說,她手上一點可用的線索都沒有。
“這算是比較危險的機構,經常培養一些殺手、間諜什么的,買賣消息是他們的收入來源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