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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信仰【09】暗中維護

  不知梁之瓊這日是不是在泥潭里打過滾,就算是在“臟兮兮的人群里”,她依舊異常顯眼。

  作訓服滾滿了黑色泥濘,原本漂亮的臉蛋此刻儼然成了大花臉,黑乎乎的,看起來不像是泥土,而像是黑色礦石,一到臉上,再一抹,指痕和擦痕都異常明顯。

  見到墨上筠偏頭看她,只見梁之瓊朝眨著眼,明亮的眼睛里滿是八卦好奇,似乎對他們這一組提前回來的遭遇很好奇。

  本來一絕世美人,眼下如此狼狽不堪,墨上筠想到這反差,就不是很想搭理她,干脆就不管了。

  頭一偏,就當沒看到她的暗示。

  梁之瓊撇了撇嘴,有種備受冷落的感覺。

  很快來到食堂門口。

  隊伍停下后,眾人都聞到了飯菜香味。

  梁之瓊感覺饑腸轆轆,可低頭一看自己滿是灰塵泥土怎么也擦拭不干凈的手,不由得有些糾結。

  猶豫幾秒后,梁之瓊抬高聲音喊道:“報告,可以去洗個手嗎?”

  “不能。”

  衛南看了隊伍里的她一眼,回答得果斷干脆。

  梁之瓊失望地垂下眼瞼。

  很快,衛南掏出計時器,道:“三分鐘。”

  一說完,就摁下按鈕,開始計時。

  夠狠!

  還沒進門,就開始了!

  當即,幾日沒吃過正常飯菜的學員,都跟餓狼一般沖進了食堂,魚貫而入,找到飯菜就開始往嘴里塞。

  可憐了梁之瓊,雖然仗著腿長的優勢迅速找到座位,可一拿起筷子,就發現身上的灰塵泥土刷刷往下掉,轉眼蓋了飯菜薄薄一層。

  梁之瓊:“……”艸,回來了還不能吃一頓干凈的飯菜嗎?

  “趕緊吃。”

  坐在她對面的墨上筠,見到發愣的她,提醒了一句。

  “喔。”

  才發現墨上筠就在對面的梁之瓊,弱弱的應了一聲,然后直接將飯菜往嘴里塞。

  就算是沾了灰塵泥土,但這畢竟是熱乎乎的飯菜,錯過了這一頓,就要等明天了。

  梁之瓊不顧一切地開始刨飯。

  她相信,如果她爹要是看到她這鬼樣子,肯定會不由分說地將她從部隊里給拖出去。

  不過,都無所謂了。

  反正她爹看不到。

  以前在部隊外面,山珍海味都不能讓她滿足,現在只是一盤簡單甚至廉價的飯菜,都讓她分外滿足。

  實在是太餓了,以前都要趕著三分鐘才能吃完的梁之瓊,眼下不到兩分鐘,就將飯菜解決得干干凈凈。

  對面的墨上筠,倏地抬頭看她一眼,問:“還要嗎?”

  梁之瓊一愣,然后眨了眨眼,“你吃飽了?”

  “嗯。”

  淡淡應聲,墨上筠將自己飯菜推給梁之瓊。

  他們中午有吃,加上下午又在睡覺,沒怎么消耗,何況還有心事,墨上筠不算餓。

  更何況,梁之瓊這幾日應該餓得夠嗆,倒不如留給她。

  也不在乎這是墨上筠吃過的,梁之瓊道了聲謝,然后繼續狼吞虎咽。

  墨上筠看著梁之瓊這副鬼模樣,不由得覺得好笑。

  她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梁之瓊時,梁之瓊那趾高氣揚、囂張跋扈的模樣,活脫脫一被家里寵壞的大小姐,結果短短一年的時間里,先前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如今卻越來越狼狽,成了一個吃別人剩飯剩菜也絲毫不嫌棄、甚至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反而興高采烈的人。

  改變巨大。

  這樣的梁之瓊,任何關心她的人,應該都不愿看到吧。

  尤其她還是從小就被放在掌心里呵護大的。

  梁之瓊在最后一分鐘,將墨上筠的飯菜給解決了。

  最后為了趕時間,竟然直接動了手,先前還覺得自己的手太臟希望清洗的她,這時候竟然什么都不顧了。

  臟就臟,飯菜照樣往嘴里送。

  吃了一分半,梁之瓊徹底吃撐了,趕去集合的時候,異常的滿足。

  ——好久沒有這種“吃撐”的感覺了。

  ——現在她就想好好休息一下。

  上天是公平的,梁之瓊的第一條被滿足,第二條就甭想了。

  再一次集合后,因為他們身上實在太臟了,所以全部被送去洗澡。

  許是顧及他們幾日未洗澡,時間需要久一點,所以這一次雖然依舊是“男學員三分鐘,女學員五分鐘”的規定,但卻沒有催促他們,一直過了十來分鐘,才開始吹哨讓他們出來。

  徹底洗了個澡,換上了干凈的衣服,學員們徹底變了個樣。

  走出來的時候,墨上筠看到干凈清爽的梁之瓊,終于不再“戴有色眼鏡”看梁之瓊了。

  當然,梁之瓊什么都不知道就是。

  一洗完澡,他們就被帶去上課。

  晚上的課程從八點開始,但這并不代表他們會少上一個小時的課,而是下課時間推遲一個小時,一直要上到晚上十一點四十。

  這種緊湊的安排,令學員們幾近崩潰。

  在野外奔波五天,有些運氣好、體能好的,或許第五天還留有一點體力,但更多的學員都早已筋疲力盡,憑借“馬上就能休息”的自我安慰才一直撐到現在,結果現在不僅沒能休息,還要在精神恍惚的時候上課!

  他們恨不得將手中的筆記本都給撕了。

  當然,他們不敢。

  心里或許將教官們罵了千萬遍,但還是要盯著一身的疲憊和倦意,認真地坐在課桌旁聽課。

  沒辦法,你不能不聽。

  今日是步以容的課,步以容會根據你的筆記來扣分,隨時會抽查,而且他講課速度很快,很多要考的知識點,他都是一遍過,一旦走神沒聽到,準保你在隨堂測驗里不合格。

  這一個月還沒結束,多數學員就被扣到沒幾分了,這時候若是再不認真聽課,沒幾天估計就能卷鋪蓋走人了。

  只有墨上筠這一個另類,依舊趴在課桌上睡覺。

  下午睡了一覺,墨上筠其實精神滿滿,一點兒都不困,但一看到步以容,就想到在樓梯里偷聽到的對話。

  本來就滿腦子亂糟糟的問題,如今再來這么一樁事兒,她就徹底沒心思聽課了。

  見到步以容就止不住地心煩。

  不如埋頭睡覺,補充點精神也是好的。

  可惜的是,她睡得并不熟。

  一閉眼,就是今早的戰斗。

  那倆被她砍倒的壯漢,其實很驚險,稍微反應出點差錯,就會被他們倆給砍倒,最后倒地的就是她了。

  丁鏡被黑鷹的人抓走的場面,幾個人圍攻丁鏡一個人,看得她莫名地著急。

  半路追蹤時因過于急切,而被水澗給埋伏,甚至被兩把狙擊槍對準腦袋。

  其實她小心點兒的話,或許不會落到那種困境。

  她想到水澗那一廂情愿的“還人情”。誰讓還了,她恨不得親手殺了她。

  她還想到水澗的話——“那一天,白川不知道是你。等你住院后才知道的。”

  于是她又想到白川。

  昔日好友,如今仇敵。

  認識白川那幾年,好像是很遙遠的事了,她記憶力很好,但如今仔細去想的時候,卻發現很多記憶都模糊了。

  其實就是年輕氣盛,到處闖禍,憑借自己有點本事,肆無忌憚。

  那個時候的她,什么都不怕。

  她一直都覺得自己很年輕。

  可仔細想想,現在早已沒了當初那滿腔孤勇、到處惹是生非的精力了。

  慢慢地,墨上筠又想到肖強——那個本應該可以繼續參加特種兵選拔,甚至成為一名合格特種兵的年輕戰士。

  現在的他,許是永遠都失去成為特種兵的資格。

  這些畫面倒是變得格外清晰了。

  墨上筠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發,然后換了一邊繼續睡覺。

  步以容講課的聲音忽遠忽近。

  墨上筠想到閻天邢。

  上次被閻天邢叫出去談心的時候,她其實就發現問題了。——因為她是選拔學員之一,所以閻天邢盡量減少來學員基地的次數,盡量減少跟她的接觸。

  閻天邢雖然說什么“公報私仇”,可除了偶爾幾次的“心血來潮”特地旁觀一下,之后就完全讓那些教官出馬,自己鮮少露面。

  也就是說,她出現在這一次學員名單里,對閻天邢這個總教官的訓練,多少是有些影響的。

  本來只是懷疑,但剛剛聽到步以容和姜瓊的對話后,應該就證實了這一點。

  沒來由的煩躁。

  這么一想,墨上筠忽然就睡不著了,有些煩躁地坐起身。

  正在奮筆疾書的丁鏡,抽空看了她眼,古怪地問:“不寫檢討嗎?”

  “什么檢討?”墨上筠莫名其妙。

  水筆在手中轉了半圈,丁鏡用手敲了敲筆記本,“五千字的檢討,我們幾個都要寫。”

  墨上筠:“……”沒聽說這樁事兒。

  她湊過去仔細一看,果不其然,發現丁鏡從筆記本上撕了幾張紙下來,一邊在做筆記,一邊在寫檢討。

  不過,丁鏡的檢討,也就開了個頭。

  似乎寫得很艱難的樣子。

  墨上筠笑了一下,問:“要我幫你嗎?”

  “我們倆的字不一樣。”

  “我可以幫你整理思路,到時候你照著寫,再組織一下語言就差不多了。”

  丁鏡:“……”還有這種操作?

  想罷,丁鏡立即將自己手中的紙張推到墨上筠跟前。

  但,在松開紙張的時候,她忽然想到什么,問:“你的手能動嗎?”

  她記得,墨上筠的右肩受了傷。

  墨上筠將紙張扯過來,漫不經心道:“我左手也可以。”

  丁鏡狐疑地盯著她,“真的假的?”

  她知道墨上筠的左手也很靈活的,比如拿筷子、開槍,都很穩,但是……跟寫字還是有一定差距吧?

  “我練過。”左手靈活地打開水筆的筆帽,墨上筠淡淡說著,抬手寫了一個字后,她倏地勾唇笑了笑,非常愉悅地給丁鏡補了一刀,“你看,字比你寫的還要好一點兒。”

  媽的。

  想對她心存一點感激,都會被她分分鐘化解。

  丁鏡將繼續做筆記。

  其實她跟墨上筠同病相憐,只不過墨上筠傷的是肩膀,而她傷的是手掌。

  她比墨上筠好一點的是,她傷的是左手,而墨上筠傷的是右手。

  她跟墨上筠都是右撇子。

  對比了下自己慣用手寫的字和墨上筠左手寫的字,丁鏡有些郁悶,心想那字帖也太沒用了點兒。

  出于無聊,墨上筠專心地寫著檢討思路。

  身為一個熱愛學習的人,墨上筠在借鑒過夜千筱的檢討后,就進行了歸納總結,最后得出了一個常用的套路。

  有些話,放到任何事件的檢討里,都是通用的。

  就跟寫作文似的,套路都差不多。

  這個跟作文還不一樣,態度到了,夠了,不求高分,所以只需保守就行。

  只是,寫了幾個段落后,墨上筠寫字的動作一頓,忽而看了眼自己的右肩。

  肩膀還挺疼的,尤其是在動的時候。

  一般人都是右撇子,寫字慣用手也是右手……閻天邢自然更知道這一點。

  按理來說,都是同樣的犯錯,為何只罰其他人寫檢討,而她就可以免了?——閻天邢壓根就沒提及過檢討的懲罰,后來跟姜瓊說,姜瓊也沒有覺得意外。

  這應該不是閻天邢忘了說。

  所以,閻天邢……又在護她?

  想至此,墨上筠的左手發揮失常,字跡已經跟丁鏡右手字跡能相提并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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