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鍋店內,霧氣熏然,充斥著一股嗆人的辛辣味兒。
京寒川盯著面前的大麥茶,忽然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事。
依稀得,具體的事情,他記得都不算清晰。
京家與許家分據在京城南北,平素極少有機會碰面,那時候似乎在嶺南,某家舉行婚禮,兩家都受邀了。
當時兩家的關系,還不若現在僵硬,見面也會打招呼,也能坐下聊會兒天,卻沒深交。
他還記得當時母親給自己介紹許家人的時候,他還記得這位許家小姐的模樣,纖瘦,模樣生得是好看的,五官也周正,平淡也漂亮。
鼻子也是細細氣氣的,一直牽著許爺的手,和他打招呼的時候,還有些刻板呆滯。
看起來有些靦腆害羞,似乎并不愿意和人打招呼。
皮膚有點黑,饒是再漂亮,在一群粉嫩的孩子中,總顯得不那么突出。
畢竟一白遮三丑嘛,而她當時也是真的黑。
而京寒川和許堯兩人,因為家庭背景關系,時常被人拿來對比。
加之許堯年紀又小,自然許多方面不如京寒川,所以兩人沒見過,明里暗里就較上勁兒了。
其實背著家長,也打過幾架,均已許堯慘敗告終。
京寒川不愿和他計較,畢竟小了自己很多,但是這熊孩子,就好像和自己杠上了,總愛挑釁自己,送上門找揍,他自然不會客氣。
一群有孩子的人聚到一起,有些人就特別愛去攀比孩子。
“聽說你們都學了跆拳道?都什么段位啊?”
京寒川雖然年紀不大,卻已經是紅黑帶,許堯剛入門,就是入門級的白黃帶,兩人之間差了不止一星半點。
這讓許堯憋屈又郁悶,偏生還有人說,讓他們比劃一下。
就是比劃玩玩,許爺笑著說,“寒川啊,你可得注意點啊,許堯年紀還小。”
京寒川當時就說了一句,“我會收著點的。”
比劃拳腳,不用全力,這簡直就是踐踏許堯的自尊心,男孩子骨子里總有點傲氣和硬骨的,聽了這話,越發不服氣。
緊接著就被ko了。
而且因為身高懸殊,幾次被壓倒在地。
這梁子就算是結大了。
婚宴進行到后半段,新郎新娘開始挨桌敬酒,除卻小孩子,大家都在推杯換盞,無人問津的小朋友,就跑去另一側玩了。
許堯因為心底憋著口氣,就準備去找京寒川干一架。
當時招呼了不少小伙伴,心想著一個人打不過,一群人總能收拾你吧。
約在婚禮現場的后山空地上,許鳶飛當時趕過去的時候,一群人已經圍毆在一塊兒,也分不清誰和誰啊,甚至有些明明是一伙的,卻在互相攻擊。
許鳶飛是準備去勸架的。
“許堯!你們別打了,大人來了!”
幾個小鬼一聽說大人來了,一哄而散。
京寒川手中這石頭,原本是攥在手里嚇唬這些熊孩子的,可是一聽說長輩來了,也是心頭一緊,這石頭也不知怎么就飛了出去。
方向原本是沖著許堯去的,許鳶飛一看到弟弟被打,立刻沖過去護著。
然后……
額角見了紅,一群孩子傻了眼。
“姐——”許堯一看到有血滲出,畢竟年紀小,慌了手腳,不知怎么辦。
京寒川是比較鎮定的,走到許鳶飛身側,半蹲著,“上來。”
許鳶飛當時也是被打懵了,聽話的爬上他的后背,只覺得身子瞬時騰空,他背著自己就去找家長了。
石頭確實是從京寒川手上飛出去的,他也認了。
而且當時沒有醫生在,他還給她做了緊急處理。
“你別怕,沒事的。”
京寒川也不會安慰人,幾乎都在重復相似的話。
難得的,她并沒哭,就連他用東西捂住她出血的地方,也就是皺眉吸氣。
京寒川對她印象還是不錯的。
雖然長得黑黑的,但很勇敢。
當時據說送去醫院,還縫了幾針,許爺就坐不住了,直言要把京寒川腦袋也砸出個窟窿才行。
許堯自小學拳腳,自己磕著碰著,或者流血,眉頭都不會皺一下,一想到自己姐姐因為保護自己被砸破了腦袋,又說可能會留疤毀容,會嫁不出去,眼睛就紅了。
到京家的時候,已經開始提溜鼻涕泡了。
他小時候還嚷嚷著,如果許鳶飛嫁不出去,就照顧她一輩子,還被許爺給揍了一頓,說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許爺去京家的時候,心里自然清楚,不能對京寒川怎么樣,特意去貼了個紋身嚇唬他,效果奇佳,那混小子果真是怕了。
在此之后,兩家就是王不見王的狀態了。
心底肯定都有那么點隔閡間隙的。
京家也曾打聽過許鳶飛狀況,甚至動念說許鳶飛破相的話,京家肯定會負責。
許爺直接就說:“怎么負責?娶她?我就這么個閨女,你們想得可真美,少打她主意。”
總覺得京家想對女兒不軌,據說還被送到鄉下養了幾年,一直陪著許家二老,深受二老喜歡。
據小道消息:
許老爺子有兩個兒子,許家的族里更是根系錯綜復雜,能人輩出,他會把龐大的家業交托給許爺,也是因為特別喜歡這個孫女的緣故。
古有母憑子貴,現在的許家則是父憑女貴。
許家的事情具體如何,京寒川自然不得而知,但許家老爺子疼愛這個孫女,卻是眾人皆知的。
因為她成年的時候,在許家內部舉行了盛大的成年禮,甚至許以豐厚的嫁妝,光是這筆錢,就有不少人青年才俊趨之如騖。
不過傳聞中的許佳美,卻從未公開露過面,怕也擔心招來這些爛桃花吧。
京寒川指尖的杯中水,已經微微涼。
思及至此,若 是改名字擋桃花,也是正常的。
“六爺……”京家人此時將一個手機遞過去,那上面顯示了最新的資料。
許佳美曾用名。
她曾用過三個名字,并無許鳶飛,但由此也能看出,她確實更迭過不少姓名。
此時鄰桌的許鳶飛已經徹底坐不住了。
因為京寒川已經半個小時沒回復她的信息了,戀愛中的人,難免有些疑神疑鬼,許鳶飛也普通人,他說自己無事在忙,卻又不回信息,肯定心焦。
她刷得一下站起來,許堯正涮著黃喉,偏頭看她,“姐,你又干嘛去?”
“洗手間。”
“嗯?”
許堯神情有點懵,他姐今天上廁所有些頻繁啊,也沒來那個東西啊。
許鳶飛每回來那個,都是請假在家,也不是肚子多疼,就是渾身沒勁,可勁兒折騰他,造他,許堯記著大概時間,都會離她遠一點。
而且吃飯的時候,神情一直很恍惚,緊盯著手機,心事重重,就連他夾的菜,也沒動幾筷子。
“許堯,愣著干嘛,咱們喝一個。”有人推了下許堯。
“哦,好!”許堯拿著啤酒瓶,給自己斟滿就與他碰了一杯。
坐在一側的京寒川,瞧著許鳶飛離開,立刻追了上去。
“六……”京家人看他動作太快,試圖追過去,但是從這里去洗手間,勢必要經過許堯那一桌,他們一群,動靜太大。
京寒川動作很快,待許堯感覺到后側有陣穿堂風的時候,只能看到他一個背影了。
這背影看著……
怎么有點眼熟啊。
許堯記憶力不錯,打量著身高,就聯想到了京寒川,不過這廝整天在家不是釣魚就是自己做飯,足不出戶。
就是他去京家后墻燒烤,也沒把這廝熏出來,怎么會跑到嶺南吃火鍋?
“許堯,來啊,干了!”那人又開始催他。
許堯擰擰眉,自己是不是太想和他干架了,以至于出現了幻覺。
這邊的許鳶飛已經走到窗邊,低頭翻閱著兩人的聊天記錄,回憶今天對話的所有細節……
火鍋店內人非常多,經常有人走動,有人從她身側擦過,她也沒多在意,拿起手機給京寒川又撥了通電話。
意外的是……
這次電話沒接通。
反而是有個手機鈴聲從她身后猝然響起,她心頭一顫,剛一轉身,撞到了一個堅硬的胸膛上,嚇得手機都掉了。
饒是不看對方,光是他身上這種好似陽光般干燥香甜的味道,就足以讓她心頭瘋狂打顫。
她眼睜睜看著,男人拿起手機,手機備注的姓名是:女朋友。
也不知怎么的,有種莫名的狂喜席卷心頭,然后看著他掛斷電話,“許鳶飛……”
他聲音太有辨識度,從頭頂幽幽傳來。
心臟被人攥住。
輕輕躍動著。
好似不受控制了。
“是不是想找我?”
“我來了。”
許鳶飛怔了數秒后,才猛地想起自己是和許堯出來的,抬頭看他,瞳孔微震,被熱氣熏透的臉,有些不自然的緋色。
京寒川原本覺得,自己受到欺騙,有一肚子話想和她說,此時見她如此呆萌模樣,居然覺得有些可愛。
哪里還想著自己是來質問她的。
忍不住伸手捏了下她的臉,“怎么?不想見我?”
“不是。”
京寒川彎腰,將手機撿起來,稍微擦了下塞在她手里,“拿好了。”
“嗯。”
許鳶飛心跳狂亂,整個腦子都是放空的,肢體僵硬著。
走廊人來人往,十分不方便說話,京寒川拉著她的手,“去那邊。”
許鳶飛身子都僵了,竟然一時無法動彈,甚至不太敢和他走,稍微掙了下。
“想在這里說?”
京寒川俯低身子,雙手撐在她后側的玻璃窗上,將她整個人囿于自己身下這方狹小的空間里,呼吸吹過去……
她身子都麻了。
腦子更亂了。
許鳶飛抓著手機,手里好似攥燒得赤紅的洛鐵,手心卻都是冷汗。
后背也是涼颼颼的,后頸處似有冷風吹過,渾身汗津津。
就在她試圖詢問他什么時候到的時候,京寒川已經開了口,“站在這里說話,不怕你弟弟過來?”
“這小霸王對我可沒什么好印象,你弟弟脾氣很燥。”
“看到我們這般模樣,怕是想拿起板磚拍我的腦袋。”
“你……”許鳶飛呼吸都凝滯了,嗓子眼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無法發聲,隔了數秒,才溫吞著,“你知道我是許……”
京寒川稍微湊得近一點,幾乎是緊貼著她的耳朵。
“我知道你是許家的。”
“可是……”
“你現在是我的。”
“我的女朋友,是嗎?”他笑著,壓著最后一個字音,在她側臉輕輕落下一個吻。
他的氣息席卷全身,驚雷炸開,她眼前電光火石,整個人像是在海中浮沉,腦子混混沌沌的……
此時……
他說什么都是對的!
------題外話------
三更結束啦 六爺,你把人給嚇到了,你小心小舅子從后面偷襲你,把你腦袋砸開花。
六爺:……
最近屏蔽了太多章節,有些書名和簡介都要重新修改,心里有點煩悶,也是沒心情加更啦o(╥﹏╥)o。
木有留言了,求票票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