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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蘇子斬自從在臨安收到了云遲和花顏一起寫給他的信函后,連中秋也沒在臨安過,便告辭了花家一眾長輩,離開臨安北山前往北地。

  花顏的太祖母十分喜歡蘇子斬,萬分舍不得他,拉著他的手不停地說,“什么事兒這般急?不是說要在家里住上一年嗎?怎么這才幾日說走就走?就算要走,也該在家里過了中秋才是。”

  蘇子斬溫和淺笑地說,“是有很急的事兒,非我不能辦,太祖母原諒則個,待辦妥了事兒,我再回來。”

  太祖母埋怨他,“你身子骨還未好,有什么事兒別人不能做?非你不可?依我看啊,就是你小子非要逞強,太祖母一把年紀了,看得明白,這世上啊,沒有離得誰做不了的事兒。”

  蘇子斬微笑,“我答應太祖母,待辦妥了事兒,一定回來。”

  太祖母還是不太高興,“你這身子骨單薄的,勞累怎么成?小丫頭臨走還跟我說了,讓家里人好好看著你養身子,她這才剛走幾日,你便就要走,太祖母一把年紀了,也攔不住你……”

  蘇子斬無奈地笑,眼看太祖母怎么也不讓他走,只能將花顏供出來,笑著說,“是花顏寫信,有一樁事情,她與我一起去辦。”

  “咦?”太祖母瞧著蘇子斬,明顯不信,“你別糊弄我。”

  蘇子斬搖頭,“不敢糊弄太祖母,是真的。”

  太祖母皺眉,“這個臭丫頭,有什么事兒不自己辦,非要拉你一起。這都臨到中秋了,她自己不在家里過中秋也就罷了,竟然也要把你弄走。”

  花顏的娘笑著接過話,“祖母,您就別攔著了,必定是有很重要的事兒,否則小丫頭也不會特意來信,的確是她來的信。”

  花顏的爹也勸,“年輕人有年輕人的事兒,祖母喜歡子斬,他也說了,辦完了事兒就回來,您就別舍不得了。”

  其余長輩們也齊齊點頭,一人也勸了一句。

  蘇子斬坐在一旁,看著花家一眾長輩幫著他勸太祖母,眾人和和睦睦,說說笑笑,才讓太祖母松了口,他心中溢滿暖意。

  在武威侯府,自小到大,他沒體會到一家人的溫暖,他娘在世時,與侯府里的側妃小妾也多有斗氣,面和心不和,后梁她娘沒了,他經歷了太多事兒,雖沒自立門戶,但也從侯府隔出了一面墻,過起了獨立的日子。

  來了花家,他是真正地見識到了花家人,這一家嫡系旁系分支上千人,住了這么多日子,從沒見過明爭暗斗也沒見過兄弟妯娌不和,每個人都和和氣氣的,一家人熱熱鬧鬧地過著開心的日子,每日府內都歡聲笑語,感染得他每日都要笑上幾回。

  他心中清楚,若非北地的事情云遲實在找不出人選來,不會寫信讓他去。若非實在找不出人來,花顏也不會同意讓他去,畢竟,她比誰都更在意他將養身體。

  他的確是去北地最合適的人選,而且,越早啟程越好。

  太祖母放開拉著蘇子斬的手,再三對他說,“可是你說的辦妥事情再回來的,可不能食言而肥,太祖母可是在家里等著你呢。”

  蘇子斬微笑,“若非事情緊急,我也舍不得走,太祖母放心,辦完了事情,我立馬回來。”

  太祖母這才放了他,同時囑咐,“出門在外,一定要多帶些人護著。”話落,對花顏的爹說,“你給灼兒傳信,讓他多派些人跟著斬兒。”

  花顏的爹點頭,“好,我這就給他傳信。”

  蘇子斬想說花灼已經給他安排好了,在書信來臨安的第一時間,就先送去了花灼那里,才送來了他這里,不只他的暗衛跟著,花灼特意調派出了花家的一部分暗衛,給了他一枚令牌,可以隨時調派花家在北地所有暗樁暗線。但看著太祖母鄭重其事的模樣,他笑著住了口。

  花家對她,從上到下,都將他當做了自己人一般地護著,是他的福氣。

  蘇子斬當日便啟程,十三星魂明著護著蘇子斬,花家的一支暗衛暗中護著蘇子斬,悄悄地離開了臨安。

  臨安通往漠北的路十分順暢,蘇子斬一路上在臨安花家暗線的打點下,悄無聲息地進了北地的地界。

  進了北地后,他才知道,北地比云遲和花顏書信中說的要嚴峻十數倍。這么大的災情,絲毫不比五年前川河谷一帶災情輕,甚至更重,尤其是,事發后,北地官員不但沒有有效的施救措施,反而避重就輕地說北地只幾處發生了水災,而說的那幾處,災情十分輕微,反而,全力地隱瞞壓下更重的重災區。

  黑龍河決堤,鳳城被淹,眼看著鳳城下面幾城也要被淹沒,便人為地炸毀了百年也不會發水的魚丘,將大水引流到了魚丘,導致魚丘縣被淹,上千畝良田毀之殆盡,千人罹難,監察御史趙仁被大水沖走,生死不明。

  百姓們流離失所,朝廷只設了零星幾個粥棚,一日只施粥一次,百姓們根本就吃不飽,饑餓之下,百姓們四散地離開北地,去投奔親戚。而官府這時出兵攔截,死活也要將流民都留在北地,且設了一個難民營,都困在難民營里。

  據說難民營里連日來餓死的不知凡幾,人死了就扔去了亂葬崗。

  若是這樣下去,北地早晚會起一場極大的瘟疫。可是北地的官場老爺們不知是不怕還是怎地,同氣連枝,要瞞住捂住,誓死要將此事捂得密不透風。

  蘇子斬踏入北地知道這些后,震怒不已,幾乎忍不住就要沖出去亮出云遲給他的令牌,將北地官場這些官官相護不為名做主只知貪墨不知百姓疾苦的官員們殺個干凈,但他還是死死地忍住了。

  他不能一意孤行,必須要等花顏到北地與他匯合再說,北地出這么大的亂子,朝廷竟然半絲不聞,被蒙混得以為只區區幾個地方受了輕微的災情,云遲才只收到了一份密報,可想而知,北地官官相護根深蒂固到了什么地步。

  北地水深,他一腳踏出去不怕,但是他要顧忌云遲和花顏背后的籌謀,他們要的是肅清北地,自此后,使北地官場風氣清正,要北地百姓安居樂業,所以,如今這般境況,他也得先忍著等花顏到來一起做商議。

  于是,他暗中徹查著,擇選了一處不起眼的地方,黑龍河的上游川山。

  這一日,他收到了花顏的書信,得知她快要踏入北地的地界,信中又提了北地軍中也許有可能參與時,他也瞇起了眼睛。

  太祖建朝后,實行分兵制,敬國公府、安陽王府、武威侯府,在東西南北四地各有五萬兵權,合在一起,是二十萬。當初太祖是信任器重三府,但也怕三府掌了兵權后便擁兵自重成為亂臣賊子,所以,同時為防著三府,分散了三府手中的二十萬兵權。

  不得不說太祖是有奇才之人,他的分兵制使得南楚安平了四百年,三府之兵互相監督互相牽制,三角關系,從沒出過亂子。

  而皇帝掌握五十萬兵權,京城最近的西南兵馬大營掌控二十萬,西南邊境掌控三十萬。隸屬皇帝自己執掌虎符。二十萬是為了皇城安穩,三十萬是為了防止西南境地附屬國叛亂。

  如今四百年已過,他倒早先也沒想過,北地的官場和北地的軍中會有牽扯,看了花顏的信,也覺得不無可能。

  他生來娘胎里帶的寒癥,自小身子骨弱,時常犯病,所以,從未想過到軍中去歷練,五年前,他娘沒毫無預兆地死在東宮時,他在她的教養下,習文習武,是溫潤端方的公子,她打算讓他入朝幫著云遲,也沒打算讓他離京去四境之地,后來,他娘死在東宮,他爹娶了柳芙香,他身體更是屢犯寒癥,離不得京城,自然,也沒去碰武威侯府掌下的軍權。

  這些年,他還真不知道武威侯府掌下的兵權是什么樣。

  他一直以來覺得他命不久矣,早晚有一日要死,所以,他父親的東西,他的爵位,他通通都沒打算要,活一日算一日,只是不成想,遇到了花顏,她給了他信心,為他續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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