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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七章 絢爛

  那是一剎那極其絢爛的展開。

  段立崢怔怔地看著身前的那個身影。

  他沒有想到,那如黑夜的漆黑的劍招之后,那個人的第二招居然如此燦爛。

  真的有如打破黑夜的晨光一般,從黑色劍鞘中生出的赤子劍此時大放光明。

  但讓段立崢更加意想不到的是,不是劍招,而是擋在身前的那個人。

  完全將他護在身后的姿態。

  他甚至沒有看清她是什么時候搶到他身前。

  段立崢這一生,永遠是擋在人前,卻從未被人擋在身后。

  哪怕是他的兄長,因為沒有成為修行者的才能,也不可能在武道上保護他。

  在那之前,也不會有人會想著要保護他。

  段二公子比所有人都要強,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他理應承擔更多的責任,無論發生什么事,他都應該第一個站出來。

  有能力的人需要承擔更多的責任,段立崢從小被如此教導著長大,他也一直將其奉為做人的信條。

  這是第一次,居然有人將他護在身后。

  而這個人,居然還是一位比他更加年幼的少女。

  她是女子,遠比他境界低微的女子,在世人眼中,她應該躲在他身后,享受他拼死的保護。

  這才是理所應當。

  怎么會有這樣的女子?

  怎么會有這樣的劍法?

  在看到那輪烈日的瞬間,連陷入恐慌的人群都有一瞬間的安靜。

  “這是什么?”

  “我從未見過!”

  “哪個門派的劍法?”

  而就在這個時候,響起無數修行者的驚呼,喊聲里充滿了震驚與疑惑。

  這劍法實在是太過于驚艷,僅僅劍意就能讓人感到燃盡四野的能量。

  毫無疑問,這樣的劍法絕對是一個門派的絕學,絕對是足以作為山門劍存在的秘劍!

  但最令人震驚的是,在座的修行者中卻無人識得這樣的劍法。

  “這是……”觀景臺上所有的武官都看向在座的資歷最老的陳山長。

  “怎么說?”南山先生面容肅穆地看向身邊的老人。

  “太少了,”陳山長眉頭緊鎖,“至少還要幾劍才能看出來。”

  山門劍至少要有十招以上,再見多識廣的修行者,也無法僅僅憑兩劍識得陌生劍招的門派。

  不過從中能看出來一些可怕的味道。

  這劍招仿佛是在……

  和天策十三劍相克。

  段立崢心道。

  第一劍能看出些許征兆,但看到第二劍,他心中的猜測又重上一分。

  和天策十三劍相克的本門劍法……

  她到底是什么人?

  這劍招的確很了不起。

  可真的能破掉那黑色的劍光嗎?

  在最初的震驚后,所有人都在問。

  因為那如死神一般降臨的黑色劍光,并沒有離開。

  雖然憑借剛剛那驚艷劍法破掉了部分劍勢,但與段立崢之前那劍相同,那道黑色劍光和赤子劍燦爛的光芒僵持著。

  赤子劍發出沉悶的劍鳴,宛如猛獸被按在地上一般低沉的嘶吼。

  伴隨著沉重的噗通聲,少女在巨大的壓力下單膝跪地,肩膀仿佛不堪重負般顫抖著。

  這是屬于宗師的劍意。

  哪怕是將真元提升到極致的段立崢,都無法破掉的黑色劍光。

  更何況現在的朱鸞?

  沒有人認為她能夠破掉這一劍。

  在巨大的黑色劍光下少女顫抖著,本就狼狽的身形看上去更加狼狽。

  宛如螳臂擋車一般的凄慘光景。

  不少人不忍地閉上眼睛。

  但她依然沒有放下手上的劍。

  “朱瑛!”段立崢想往她那邊而去,但噗通一聲也跌倒在地。

  寒月哐啷一聲再次跌落在地。

  蜿蜒的鮮血順著他的手臂而下,肩膀上剛剛深入骨髓的傷痕仿佛被第三劍喚醒,血流如注。

  “我沒事。”就在劇痛襲來的一剎那,段立崢卻聽見身前少女平靜的聲音。

  段立崢耳邊傳來刺耳的嘎吱嘎吱聲,這是黑色劍光和少女手中劍拉鋸的聲音,有白汽從少女破爛的衣衫上升起,她整個人仿佛都燒了起來。

  那是真元入體的征兆。

  雖然看不到真正的火焰,但段立崢明白這個女子體內正在承受宛如烈火灼燒的痛苦。

  連她身體周圍的空氣都變得滾燙。

  這是旁觀者無法想象的痛苦。但她卻依舊沉默而專注地握緊手中的劍。

  少女手上綁劍的布條已經變得焦黑,但即便沒有這條布條,赤子劍卻依舊不會脫手。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段立崢看了一眼地上的寒月,第一次生出難以想象的挫敗感。

  “還不夠啊,”亭子里黑衣男子一臉愉快地微笑著,看了看手上的短劍,“讓我看到更多啊。”

  林間的蟬鳴變得更加凄厲,黑色劍光那寂滅的氣息仿佛無窮無盡,赤子劍的劍鳴也越發慘烈,讓聽者心驚肉跳。

  演武臺上白光更甚,一片空茫,兩人的身影仿佛要被吞噬其中!

  狂風聲呼嘯而來,凄厲地嘶鳴,整個高臺如同被黑色的海浪的淹沒,成為真正的人間地獄。

  “朱瑛!”段立崢睜大眼睛,從未如此痛恨自己不夠強大。

  “段立崢,把寒月給我。”打斷他思緒的,是少女平靜的聲音。

  寒月?

  段立崢愣了愣。

  寒月是已經認主的名劍,其他人別說使用,甚至都無法握住它。

  但少女略帶稚氣的臉上,有不容置疑的堅決與肯定。

  段立崢深吸一口氣,用左手抓起地上的寒月,頂著臺上的狂風朝前方的少女膝行而去。

  寒月仿佛有所感,也發出嗚咽的劍鳴。

  段立崢的額頭抵上少女的肩膀。

  朱鸞沒有回頭,單手握著赤子劍與黑色劍光相抗,勉強朝背后伸出左手。

  段立崢握著寒月的劍刃,將劍柄放到少女攤開的掌心。

  然后他看見,少女穩穩地握住了寒月。

  沒有掙扎沒有反抗,就在那一瞬間,寒月的劍刃上煥發出明亮的光彩,段立崢的耳邊傳來悅耳的劍鳴。

  欣喜的,愉快的劍鳴。

  怎么會?

  朱鸞握住銀白色長劍的劍柄,那上面仿佛還帶著少年掌心的余溫。

  “我有一個弟弟,今年五歲了。”

  那一年,含光殿的樹下,容顏無雙的青年笑著和她說話,神色有些苦惱。

  “下個月就是他六歲的生辰,但我不知道送他什么生辰禮,想聽聽殿下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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